第81章 天地同心
那诡异的印记包裹着古长生消失在夜星辰的面前，刹那枪滑落在地上，夜星辰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师兄。对不起。”
跪在地上的夜星辰气机紊乱，大口喘气。
“卦象阴阳相冲，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凶也！观之布局凌乱参差、惠散鸟无，可断此属千年难见一隅之灾劫，实有消亡恶果，哀哉。师兄。”
夜星辰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此时天武山下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十颗巨石镇天地，断了长枪十个只剩九。”
“吱吱吱。”
林间翠鸟不断地啼叫，几块破布组成的窗户也被风吹的呼呼作响，连同那即将倒塌的茅屋也在随风舞蹈。
洛寒宵躺在一张草席上，长袍被撕碎扔在一旁，胸口上包扎的绷带也被伤口的血染红，左臂上的金色麒麟纹身也变的暗淡无光，他体内气机早在苦洛出手时就已经破碎，加上天一子死去，洛寒宵屏蔽了那一段记忆，而如今身上修为荡然无存。
草席旁边一个女孩靠着墙壁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低垂的眼眸在清晨射进的第一缕阳光下异常动人，兴许是没有得到休息的原因，她的嘴唇十分干裂，而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如果有人在这里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绿色双手上那些疤痕。
她叫清秋是药王谷弟子，因为犯了错被逐出药王谷，来到了晋国自己采药制药，绿色的双手都是那些药汁，一道道疤痕都是在摘药材的时候被划烂的。
清秋已经在天武山脚守了三天三夜了，为的就是那一株石斛，好巧不巧洛寒宵从天而降毁了她等了那么久的草药。
洛寒宵体内的灵气没有了主人的束缚变得肆无忌惮开始向着身体内各大穴位冲刺，起初灵气还是仅仅活动在体内，此时灵气却开始暴躁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这些灵气有自己的意识想要成为主人。
此时洛寒宵的身体外渐渐浮起了戾气，整个茅屋中的灵气被戾气牵动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里，熟睡中的清秋被洛寒宵此刻异样的表现惊醒。
“啊。”
清秋失声惊叫，慌忙起身查看洛寒宵的身体，但是戾气越来越旺盛很快就变成了杀气。
“喂，你怎么了。”
清秋晃动洛寒宵，但是洛寒宵此刻正陷入心镜当中，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冲出屏障苏醒过来。一抹猩红的气息飘荡在洛寒宵周围，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心境深处。
但凡修行者都会拥有心境，有人淡泊如水，有人杀人成性，心境反应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也是这个是否能走的更远更高的前提。
洛寒宵的心境当中他看到了自己，他散乱着头发四肢被锁链禁锢盘腿坐在心境中央，他周围的戾气让洛寒宵感到窒息，戾气和杀气互相滋润，哪怕是杀神夜星辰也没有信么强悍的杀气。
洛寒宵走到中央盘腿而坐，天下第一人的天一子的徒弟面对这种情况不慌不忙这就是资本，也是洛寒宵能在年纪轻轻时成就天乾镜的原因。
洛寒宵开始仔细端详“自己”，乌黑的长发，长长的睫毛，嘴巴鼻子耳朵，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在此时面前的“自己”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一般修炼杀道的人瞳孔就会因为身上的杀气和戾气开始变色，夜星辰修炼杀道，瞳孔仅仅是发红而已，眼前的“自己”赤红色的眼睛就说明他拥有的杀气和戾气是杀神夜星辰不能相比的。
洛寒宵被这一双眼睛震撼到了，而在下一秒任凭洛寒宵的心境是有多稳定此刻也开始动摇，因为眼前的“自己”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你进来的这么早。”
随后他投过来一股鄙夷的眼神，轻轻开口。
“居然被小小神尊所伤，切。”
小小神尊，眼前的“自己”竟然说是小小神尊，加上这些杀气戾气，洛寒宵也释然了，拥有如此浓厚的杀气，对上神尊也不过是洛寒宵现在面对三岁孩童一样的场景。
“你是谁？”洛寒宵问。
“哈哈哈，我是谁？哈哈哈”眼前的“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开始疯狂大笑。
“吾，洛寒宵。”
洛寒宵呆立在那里，他是洛寒宵，那么洛寒宵是谁？
“吾，洛寒宵，汝，洛寒宵，吾便是汝，汝便是吾。此地非你所来，回去吧。”
“呼！”
一阵狂风吹过，洛寒宵猛的坐起身来，突然一阵钻心的疼传来，洛寒宵才发现身上的绷带。整个茅屋被杀气侵蚀的破败不堪，清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想而知这股杀气是有多可怕。
“你…没事吧？”
洛寒宵问着，但是清秋早就被戾气侵入体内昏迷不醒了，洛寒宵身负重伤早就自顾不暇了，再加上如此狂躁的戾气侵蚀他的身躯让洛寒宵仅仅只能苏醒，却无法恢复修为。
“喂！丫头！”
洛寒宵清晰的感觉到清秋的生命气息在流失，以天乾镜修为释放的杀气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心脉碎尽。
“天衍决！”
洛寒宵强行驱动《天衍决》引动仅存在心脉的灵气开始渡给清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洛寒宵也逐渐虚弱下去再次昏迷了过去，而清秋的情况相比洛寒宵要好很多，就这样两个不省人事的人在荒山野岭度过了一夜。
“哎呦，斯…”
清秋慢慢爬了起来，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镇压的喘不过气来，仿佛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可是如今自己却完好如初的，想到这里清秋才慌忙抬头望向昨天救下的人，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喂，你，怎么样了。”
随着清秋急忙问到，洛寒宵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谢谢。”
“谢我干嘛啊。这叫医者本分。”
洛寒宵看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平淡无奇，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但是却满身药味。
“好奇怪啊，你满身伤痕从悬崖跌落，竟然只用了一天就可以说话了。”
洛寒宵不禁失笑，丫头啊，再怎么说你面前这位满身伤痕的家伙是从天武山出来的。而且还是天乾镜高手。
“丫头，你这可不是一个医者说的话吧，盼着我死？”
“呸，你弄坏了我的药，就算我救你也是为了药材。”
洛寒宵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清秋，精致的瓜子脸，一双柳眉，一颦一笑之间搅动人心，细细观望洛寒宵甚至觉得这丫头十分眼熟。
“我叫洛寒宵。”
“清秋。”
洛寒宵尝试着起身但是胸口的疼痛让他还是无力的躺下了。
“这里是哪儿？”
“天武山底。”
洛寒宵一直都在天武山却从来没有发现这里，难道这里有阵法？洛寒宵眉头紧锁，一个地方有阵法加持要么是守护什么东西，要么是封印什么东西，洛寒宵宁愿是第一个。
“这里是天然药谷，只进不出哦。”
洛寒宵猛的抬头盯着清秋。
“什么？”
天一子身负重伤生死未卜，他被困在这里无力破阵，洛寒宵顿时感觉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哈哈哈，吓得你，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每年五月初那几天就可以出去了，不过要是错过了那几天就要等上一年了。”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洛寒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伤势，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重修天衍决，强行散功。
《天衍决》是天武山立足之本，曾经诸神大战就是为了这门功法，如果一个人修为停滞不前遇到瓶颈，便可散功重修，再到达当初的境界便可突破，而且实力也会提升，曾有天武山门人以地坤镜散功十次最终比肩天乾镜巅峰之人。
洛寒宵要做的便是破而后立，这样伤势才不会留下隐疾，同样洛寒宵天乾镜初期能与后期的人一战也是天衍决的优势，此次散功重修以后就可以以天乾镜初期对阵天乾镜后期不落下风了。
“药丫头，你每天鼓捣这些药材干嘛啊？”
清秋停下手中的活，扑烁着那双大眼睛无比认真的看着洛寒宵回答。
“治病，救人！还有，不要叫我药丫头，我有名字，我叫清秋。”
“好的药丫头。”
清秋懒得理洛寒宵继续挑拣药材，而洛寒宵眼底浮现出一股转瞬即逝可怕的光芒，随后他便慢慢调息开始散功。
天乾镜初期逐渐开始跌落，之前无法恢复的灵气也开始回归洛寒宵的身上，渐渐地洛寒宵已经落入地坤镜，灵气一点点压缩，洛寒宵跌入宗师镜，随后是九品境直至一品境，此时灵气尽数消散，洛寒宵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天武山下。
洛寒宵望着忙碌的清秋无所事事，反正已经散功，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伤养好然后回天武山重新修炼。
“药丫头，你每天这样图了个什么？”洛寒宵抓着清秋晾在一旁的干药材。
“人活着总要有个什么追求吧，哪像你整天靠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药丫头，说话要讲良心啊，我这是心有余力不足。瞧。这不是伤员吗？”洛寒宵指着自己的伤口。
“对了，我救你时你身上气息紊乱，你是个修士吧？”清秋问道。
“你一介凡人怎么知道的？”洛寒宵饶有兴趣的望着清秋。
“懒得理你。”
清秋抱着簸箕推开木门离去，空荡荡的茅屋又勾起洛寒宵的心，也不知道师父天一子怎么样了，洛寒宵落入悬崖时分明感受到了师叔夜星辰的气息，也不知道夜星辰救下天一子没。
思来想去洛寒宵还是爬起来运转护体心决强化自己的肉身。
“吼……吼……”
洛寒宵猛的抬头发现一只花豹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抬起右手运转灵气，却发现根本无法聚集灵气，他现在散尽修为只是一个普通人，更何况他身负重伤面对这只大猫他开始害怕了。
清秋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挡在洛寒宵的面前。
“你自己小心，我想办法赶走它。”
清秋双腿直打颤，但是却没有后退一步，那头花豹低着肩头蓄势待发。
“药丫头闪开！”洛寒宵强忍着疼痛直立起身躯。
“你让开！快走！我体内有灵气的气息，它吃了我就不会骚扰你，快走！”
清秋听完以后身子颤抖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关心她的话，是啊，十几年来她活在怎样的地方？她何曾为自己活过？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治病救人。
两人素未平生，洛寒宵在生死之间说出这样的话，足够让未经事世的清秋胡思乱想了。
花豹骤然前扑，清秋吓得花容失色，忙的用双手放在面前，周围灵气骤然停缩，洛寒宵抱圆守一，口中默念《天衍决》。
“气行八脉，汇聚四海……”
洛寒宵一掌抵在花豹的肚子上，那大猫嗷呜一声向后退去，洛寒宵黑发散落，灰色的布条上染满了鲜血。
灵气汇聚在洛寒宵胸前呈一颗水珠状，这便是一品修真境！
“药丫头，你速速离去，这里有我！”
洛寒宵握拳聚气向前爆冲，花豹十分灵活的躲了过去，随即就张开利爪冲了过来逼得洛寒霄不断后退，但是受伤的左臂始终贴着清秋，不过几步两人靠在了墙角，那花豹压低了身躯眼神中透露出兴奋之感。
“药丫头，不要待会我挡住它，你抓紧机会跑出去。”
洛寒霄心念一动周围灵气飘动，天武山的悬崖上石壁开始颤动，半插在崖壁上的风追枪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召唤开始回应灵气。
“彭！”
一杆长枪破空而来，洛寒霄右手提枪迈出步子，飘若惊鸿是进不是进，是退又不是退。
“一枪山河破！”
轰隆隆！风追枪携带着一股强大的灵气贯穿了花豹的胸口，洛寒宵脸色苍白，立马原地打坐调息。
“你没事吧。”清秋无力的滑倒在地，这么凶的妖兽她还是第一次见，而洛寒宵刚刚散功又强行踏入一品境再强行提升灵气使出地坤镜才可以使用的“一枪山河破。”
“是我害了你。”
洛寒宵缓缓睁开双眼，眺望远方，那是天武山的方向，洛寒宵望着清秋久久不语。
“那个妖兽可能是为了这个来的。”清秋拿出了一颗人参。
“天机参！”洛寒宵脱口而出。
天机参，能蒙蔽天机强行复活一个人，同时仙尊镜强者服用后可以不管十大神尊的限制直接踏入神尊镜成为第十一位神尊。
“你……”洛寒宵欲言又止，索性闭眼继续调息。
“药丫头，你是药王谷的人吧。”洛寒宵还是开口询问到。
洛寒宵深深的叹了口气。
先是神秘人截杀天一子师徒，再是药王谷，他不能等了，天一子生死未卜，如今两大势力牵扯进来，加上晋国内忧外患，洛寒宵必须回去。
且不说诸葛青如何坐稳朝堂一把手，赵楷赵惇两人夺嫡还没有落幕。虽说洛寒宵敲打赵楷让赵楷放弃皇位，但是赵楷本就有帝王气概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
“药丫头，你何时离开这里？”
“我……”
洛寒宵眼神毒辣，自然知道眼前的清秋身份不凡，一个女孩精通医术身怀重宝还待在天武山下更何况还是药王谷的人。
清秋无力的垂到在草席上，那一幕幕早已压在心中的过往又一次重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一夜，药王谷灯火通明，神尊万叶，药王谷八大供奉，连同谷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碧水亭前等待。
亭中挂着一个摇椅，百花齐放藤蔓做绳，药王谷内灵气最浓，药品最稀，价值最重都聚集在这碧水亭里。
老人莫语静谧慈祥，万叶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是万般情愫皆止于唇齿。清秋在一旁泣不成声，眼泪汪汪的只能看清莫语轻轻微笑。
“老婆子我死后，这丫头就托付给你了。”
“瞎说什么？老夫好歹也是药神，岂能救不活你？”
万叶纵使贵为神尊此刻也已老泪纵横，一双手紧紧的握住莫语，生怕下一刻她便不见了踪迹。
“老夫一生憾事，就是没有娶你为妻，如今你可告诉我你的心意嘛？”
万叶询问着，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般害羞局促。
“丫头，要快乐呀。”
莫语没有回答，最后望着清秋终于辞世，那一刻药王谷百花衰败，药神万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眼泪遮住了清秋的脸庞，她蜷缩在角落不知所措，一股暖风抚向清秋的身子。
洛寒宵将清秋揽入怀中：“药丫头，不管一天之中你心里有多烦，有多难受。天黑了，我带你回家。”
“洛寒宵这辈子没有许诺过什么事情，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自从莫语离去以后，洛寒宵是第一个关心自己的，清秋心里那层悸动终于还是慢慢的解开，属于洛寒宵的那一份情愫也开始朦胧的发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爱的有多深，以至于最后世间少了一个真君子，多了一个杀人魔。
“我想回家。”
离家多年她也是时候回去了，无论她有多伤心，那里始终是她的家啊。
“好，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