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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潜入魔教的第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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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牧白叙述他的周密计划时,阿拂正在用早膳。

    山下的集市,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老板来两碗豆花,一甜一咸,咸口要撒香菜,再来一份小馄饨和煎包。”

    阿拂一席话说得心应手,少庄主的喜好她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阿拂,你可背下来了?”

    禾牧白在她对面落了座,语气微带了些严肃的感觉。

    阿拂不敢马虎,老老实实答,“还没。”

    说话间,馄饨和煎包已上了桌。馄饨热乎,颗颗饱满圆润,煎包则撒上了芝麻,光是闻着,就叫人馋的紧。

    禾牧白见她视线全然被吃食吸引,不由伸着筷箸,轻点了点阿拂的鼻尖,“背不下来,不许吃。”

    阿拂一听,有些着急,细眉也跟着蹙起,“少庄主,那您再说一遍,这遍我一定好好记下。”

    禾牧白叹气,但还是一字一句,连细枝末节都同她一并交代了个清楚。

    阿拂其实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幸好她根本没有求知欲这种东西,自然也没想着去弄清楚。

    她只想快些刻进脑海,好赶紧吃东西。

    她一面费劲而痛苦地背着,一面盯住豆花上均匀铺着的一层香菜碎。

    禾牧白极少在外头用膳,许是这家摊子上豆花做的确实不错,他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尝过后竟将它一勺一勺吃了个干净。

    禾牧白吃东西的也非常讲究,忌油腻荤腥、忌甜齁过度,他自是仪态端的大方得体,吃相也似画里一般,四平八稳的,手都不带抖一下。

    不像阿拂,吃着还能漏着,更是滴到衣裳领间都是馄饨油渍。

    “阿拂啊阿拂……”

    那么漂亮一张脸儿,双瞳剪水,樱唇不点而赤,香腮雪、肤凝脂,本不该沾惹半分凡间烟火俗气,却硬生生被阿拂吃成了娇俏的邻家少女。

    禾牧白无奈,从怀里摸出张帕子,起身走到她跟前,又屈着腰,不厌其烦地帮她擦拭着衣领上的汤水油渍。

    他的手掌骨骼分明,棱角清晰,不经意碰触到阿拂的脖颈肌肤,就好像春天河边的垂柳拂过面颊一样,酥酥麻麻,荡人心神。

    阿拂悄悄抬起眼,偷瞥他,面具将他的面貌遮了个严实,只露一双眼,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事。

    阿拂想:原来替自己擦油渍,也可以在他眼里成为如此重要的一件事。

    等到擦干净后,阿拂忙伸手,主动要求道,“少庄主,这帕子……我洗净后再还您吧。”

    禾牧白却并没有把帕子放在她手里,而是随意地往桌案边的渣斗里一丢,继而走回对面坐下,漫不经心道,“不必,一块帕子罢了。”

    阿拂随着他的动作,呆楞地望向渣斗里掀起的帕子一角。

    上面绣着枚工整漂亮的花朵图样。

    不知……那又是谁家姑娘滚烫炽热的心意。

    阿拂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她的白鹤帕子自始至终连送都没送出去过,就被戳烂在了义庄里边,甚至还不如被少庄主亲手扔进渣斗来的痛快。

    她的小脸一垮,嘴里的馄饨也登时味同嚼蜡。

    “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

    禾牧白和声细语,把最后一个煎包夹进阿拂的碗里。

    阿拂的心事全反应在脸上,想要猜中简直易如反掌。

    她咽下嘴里的馄饨,直言不讳,“少庄主,这件事成之后,您可以收下我绣的帕子吗?”

    “你绣的?”

    禾牧白微微扬眉,他原以为阿拂笨拙,除了容貌之外,别无长处,倒不知她还会绣帕子。

    “白鹤的纹样,少庄主一定会喜欢的。”

    阿拂满脸骄傲,信誓旦旦。

    禾牧白轻笑,虽觉得有些无厘头,但还是一口应下,“好,那我拭目以待。”

    吃完早膳,临走了,又听禾牧白站在身后同阿拂耳语,“我不能陪你回去,便只好目送了。”

    他声色温柔,又沉又醉人。

    阿拂听着,惊觉耳边肌肤似着了火,那火星子噼里啪啦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口,终于烧成了燎原一片。

    她面颊红红,但好在背过了身去,倒也没被瞧见。

    阿拂“唔”了声,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一路跌跌撞撞,很快就淹没在人海中。

    -

    “庄主,咱们要回去吗?”

    闻人汉手里抓着个卷饼,里面夹得满满,险些要溢出,他一口咬下去,囫囵咽下,走了过来。

    禾牧白颔首,与他并行,刚走了没两步,听见集市的酒摊上围坐着几个黑衣男子,高声嚷嚷着些辱骂性的话,矛头直指魔教教主。

    “他娘的,青礼失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竟如此小看咱们!”

    “师兄算了吧,他还没使内功,就嗖嗖掀翻义庄一院子的尸体了,他若真动手,到时被削碎的可就是咱们了!”

    “是啊师兄,他简直不是人呐!”

    ……

    闻人汉听了个一清二楚,遂慢下脚步,发现禾牧白也看了过去。

    “少庄主,他们见着了青礼失……”

    “走,去趟义庄。”

    禾牧白神色一凛,大步往前而去。

    百柳镇镇子不大,义庄出了事,镇上不少百姓都有所耳闻,纷纷聚在门口围观。

    看门的老者神色悲悯,嘴里念叨着:“作孽啊!作孽啊!”

    “哎,让一让啊。”

    闻人汉生的高大壮硕,在前头硬生生劈开一条路来。

    禾牧白进院子前,顺手带上了门,即便如此,外面还是有人目睹了惨烈的情形,干呕不止。

    棺材板四分五裂,一地碎渣,除此之外,满院子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混杂着腥臭的脏器味,随处可见断成一截一截的残破肢体,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呕……”

    纵使闻人汉阅历无数,也忍不住干呕起来,捂着肚子退到了墙根底下,远远瞧着。

    禾牧白也皱了眉,但还是抬起衣袖遮挡住口鼻,开始在院内查探起来。

    “庄主……呕……您别看了……”

    闻人汉本想劝阻,奈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只好断断续续往外蹦了几个零碎的字眼。

    禾牧白却充耳不闻,他仔细地转了一圈,然后在院子中央一小块空地处停了下来。

    松软的泥土上扎满了箭矢,箭矢之下,是张被血迹染透的帕子,看不出原本颜色,只能依稀在破布上辨认出帕角绣的图案。

    发现他看的出神,闻人汉垫着脚尖,蹦跳到院子中央,一手死死捏住鼻翼,另一手展平了帕子。

    是一只鹤。

    昂首挺立、自命不凡的模样。

    见此,禾牧白的眸子黯了黯,神色也不太对劲。

    闻人汉不解,“庄主,这帕子有什么问题吗?我方才粗略看了看,赤月山庄那三人的尸首都烂成豆腐渣子了,想必没人会知道内情。”

    禾牧白不语,只半蹲下来,顺着帕角,用力倏地一扯,把绣着鹤的那一小块给撕了去。

    “阿拂,也来过义庄了。”

    “什么?”

    闻人汉挠头,“可阿拂没向咱们汇报……难不成她叛变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自己否定了自己,讪笑道,“阿拂背叛谁都不会背叛您的。”

    毕竟,她数年如一日的爱慕着庄主呢。

    禾牧白闻言,攥紧了帕子,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才悠悠吩咐,“闻人汉,给青礼失下毒一事,不必等阿拂动手了,过几日,你亲自去办。”

    闻人汉诧异,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见禾牧白面色凝重,又咽了回去,拱手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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