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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潜入魔教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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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云庄的少庄主禾牧白是阿拂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比如此刻,露微正在盘问她如何知晓“百草毒”一事,而阿拂则按照禾牧白所教授的那样,一板一眼,对答如流。

    年轻的护法长相偏柔弱,丝毫看不出练家子的模样。

    可阿拂是见识过的,她那手起刀落,血溅三尺高的骇人场面。

    露微轻蹙眉,手撑下巴梳理道,“这么说,你曾经在书里读到过这种毒药,是本什么书来着?”

    “《奇草志》,听说只剩个孤本,后来几经转手,现在收入了闇云庄之中,我便再也没机会读上一读了。”

    听见闇云庄几个字,露微明显有些怔神,但很快便转到下一个话题。

    “你并不懂医术,也不曾诊脉,你又怎知,主子中的是百草毒?

    不愧是左护法,问的简直是针针见血。

    阿拂习惯性地捻揉着纤细的指尖答,“教主嘴唇黑紫,我便猜测是中了毒,又发现他忽冷忽热的,当时情况危急,于是奴婢才斗胆赌上一赌……”

    当然这番话也是禾牧白一字一句教她的。

    阿拂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还忧心忡忡地问,若是他们不相信该怎么办?

    禾牧白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只是笑了起来,然后摸了摸阿拂的脑袋。

    “你信我就好了。”

    阿拂想,她是相信他的。

    而此时,露微闻言,顿了一顿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木桌上。

    力道之大,桌面破裂,碎木横飞。

    阿拂被人吓了个半死,本能地埋首跪下,可还是不慎被一块木头碎片擦着额头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可和少庄主说的不一样啊。

    “大胆!你竟然赌主子的命!”

    阿拂彻底傻了眼。

    这一怒喝直接将她骂得脑袋空白,连求饶都说不出来,更别提什么反驳的言辞。

    露微眯眼,瞧见她呆呆跪在那儿,眼里一片茫然,撑地的手指不住发颤,并不似作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沉默。

    每过一秒,阿拂都感觉心脏被小牙签戳了一下,紧张地揪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露微才平复了语气,缓缓又道,“也罢,多亏你的这份胆量,帮了大忙。”

    阿拂又是一阵傻眼。

    这到底是在怪她,还是不怪她?

    见她仍趴在那儿打着哆嗦,露微伸手一拽,将人拎起来,“教主已解了毒,你待会自行下去领赏吧。”

    阿拂依旧哑然。

    她的小心脏还在剧烈跌宕起伏,分不清真假。

    露微诈完了阿拂,仍有些不放心,毕竟人是她带回寒阙宫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难逃辞咎。

    但露微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安置阿拂。

    她与自己有着一样的经历。

    每每思及,便觉如鲠在喉。

    露微是前些日子在一处茶摊上碰见阿拂的。

    因着她杏色布裙洗的发白,却盖不住少女纯净的一张面庞,就是叫身为女子的露微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可这样的相貌,在茶摊上抛头露面,也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露微一行离开后,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踏接着一踏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尖锐的叫喊声、破碎的茶盏砸在地上,原本还一团祥和的茶摊,顷刻间就变了样。

    露微立刻折身而返,回到摊前,正巧见那四五个青年人正对着阿拂推推搡搡。

    彼时少女柔弱无骨般,眼泪涟涟,似是受不了屈辱,身子一斜,就要往墙上撞去。

    那些人自诩江湖正派,却净干些宵小之事。

    露微最是不屑,也最憎恶。

    她斩了这些个江湖子弟的脑袋,又将他们的尸体挂在了茶摊摇曳的旌旗上,然后将惊吓过度而不省人事的阿拂带回了寒阙宫。

    念此,露微转过身,冲跟前惊魂未定的少女吩咐道,“往后,你就跟着我吧。”

    -

    偌大的庭院里边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阿拂捋了捋耳鬓的碎发,握着手里的扫把,从台阶上一级一级扫下来,素白的裙摆擦过枯叶堆,发出“沙沙”的声响。

    今儿天气很好,雨后晴朗,叫人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阿拂极有耐心地扫着枯叶,时不时还上去踩两脚,枯叶“咔嚓”作响,她便也跟着笑。

    院外走来一位青衣女婢,瞧见了,唤一声,“阿拂姑娘,今日的膳食送来了。”

    后者应声,步子轻快,身影翩跹,就从院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

    青衣女婢将果盘同一盒午膳交到阿拂的手里,见她又露出一贯的笑脸来,也只好陪着敷衍性地笑了笑。

    当真是无忧无虑的很。

    青衣女婢走远了,甫摇摇头,叹一口怅然的气。

    这寒阙宫是什么地方?

    光是宫外的路,就用白骨垒了三层,更别说宫里头的人。

    有谁不想好好活着,又有谁不想要自由。

    只有那些在江湖上活不下去,亦或是心中的恨意远大过活着的希望的人,才会来寒阙宫。

    青衣女婢想,她倒从没在宫里见过笑的这般无邪的人。

    阿拂肯定注意不到这些。

    虽然这宫里头的人都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苦瓜样,但她暂时没什么好烦恼的事情。

    阿拂八岁的时候,阿爹在茶摊上被两波斗武的名门正派子弟误伤,一柄比她个头还长的剑将她阿爹穿胸而过,血顺着剑刃往下流,混在茶水里,茶叶刚掐的嫩芽还在血水中浮沉。

    从那时起,阿拂只要一闻到茶叶味儿,就会生理性无法控制地干呕。

    但好在江湖也不是十分无情。

    九分无情之外,还有一分禾牧白的存在。

    闇云庄里还有三个跟阿拂年纪相仿的小丫头。

    元蝶、燕宁、松若个个武艺超群,唯独她笨的要死,连扎一个月马步,蹲下还是摇摇晃晃。

    后来连教习武功的老师傅也看不下去,气得哼鼻子,甩手不干了。

    禾牧白也没了辙,却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揉揉自个眉心,又揉揉阿拂的脑袋。

    似无奈也似苦笑道了一句:

    “阿拂啊阿拂。”

    阿拂看不懂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她只知道,禾牧白大概是这世上极好的人。

    本以正身,改德温温,如冬之日,如夏之云。

    如果禾牧白不让自己来寒阙宫做内应……就更好了。

    等到她们都长大了一些,元蝶、燕宁、松若都在做任务的途中死于各种非命。

    阿拂并不知晓其中详情,只是听说,江湖上有一个魔教组织,杀人如麻,为首的大魔头青礼失更是无恶不作,曾火烧武林大会、屠了禾家满门、甚至灭了青阳宗。

    她曾傻乎乎地问,自己前去寒阙宫,是要杀了那大魔头吗。

    禾牧白脸上没了笑意,他背过身去,任由夜色将他吞没。

    过了好久好久,阿拂才听到禾牧白的回答。

    “他不可以死的那么容易。”

    说来好笑,阿拂那段日子当真思考了如何让一个人死的“困难”些。

    可惜她的脑瓜子,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

    阿拂站定,一手搭在扫帚上,细细回想,想来她只见过青礼失一面。

    任凭她怎么联想,也想象不出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人,究竟有多么……无恶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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