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困兽之斗
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神外科主刀医生的梁昱景向来滴酒不沾，可是今晚他却破天荒喝了酒。
不是因为舒欢甩了他一耳光令他心里难受，而是想起当年一次次被舒欢利用，他却心甘情愿助纣为虐。
宁茜瑶变成今日这样，舒欢功不可没，他则是帮凶。
然而他滴酒不沾并不是因为职业原因。
当年，舒欢来向他辞行，伤心之下他喝得烂醉，彻夜未回家。
就在那一晚，他的外婆摔倒在家里，等他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倒在血泊里的人早已凉透。
他后悔过，明明知道舒欢的目的，却还是甘愿选择成为她的棋子，结果她利用完他，潇洒离开，他却因为借酒消愁而间接害死了对他最好的外婆。
一直以来，只有外婆真心对他好，从未放弃。
有次外婆早上出摊摔了一跤，在医院里，他摸着外婆的手，那双手上满是沟壑一样的皱纹，只剩一层枯黄的皮包着凸起的骨头，右手食指上是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包粽子被绳子勒出的。
他们家欠下的债务，一家人的生活费，他的学费，就是靠外婆起早贪黑挣出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外婆已经很老了啊，早就到了该享福的年纪。
他哭了，他说外婆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了您。
他说我长大了，可以挣钱养您的。
他偷偷辍学了，开始出去打工。
学校老师找到他家，告诉外婆，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前途无限，不能因为这些耽误了。
外婆在他打工的店里找到他，拉回家打了他一顿，说就算再苦，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她就是爬也会供他读完书。
别人越瞧不起他们家，他越要争气，绝不能放弃。
那是外婆唯一一次打他，可是每打一下，外婆都要偷偷擦眼泪……
结果，因为他的疏忽，却害死了外婆。
看吧，他早就知道会有报应。
紧接着还有更大的报应。
他跪在徐桂芝面前请罪，可徐桂芝怎么可能原谅他，歇斯底里地叫他滚。
“滚出去！”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不是我的儿子！”
“滚！”
就这样，他被赶了出来。
然后，那一晚，徐桂芝爬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罐……
世界崩塌都没有这么可怕！
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哪还有什么以后啊？他的末日已经到了！
每天都躺在烂泥里，只能靠酒精麻痹大脑，活着那么累，不如就堕落下去吧！让他和烂泥融为一体好了！
如果不是宁茜瑶那一通求救电话，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他的罪还没赎完，不能再有人因他而离开人世了！
他欠下的债，必须偿还。
……
梁昱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舒欢住的地方，当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按下了门铃。
舒欢特地从猫眼里看过来人后才开的门，手里还夹着烟，懒散地靠在门边，凉凉地望着梁昱景。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视线无声较着劲。
手里的烟都快烧到烟屁股了，也懒得进屋找烟灰缸，直接丢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赤脚踩灭了烟蒂。
梁昱景盯着她的脚看了好几秒，忍住了叫她穿上鞋的冲动。
他不该来的，出现在这里，他就已经是输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听到身后“砰”的关门声，脚步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来，无力感倏然升起，颓废地贴靠在墙上，慢慢坐了下去。
他到底是来这做什么呢？来告诉她，他有多恨她吗？可是以她的个性恐怕会毫不在意地说：恨吧，反正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
舒欢睡眠向来差，躺在床上基本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入睡，心情坏的时候更久，休息不好第二天心情就会更差。
自从遇见梁昱景和宁茜瑶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所以心情也在差和更差之间反复横跳。
越睡不着她就越想抽烟，满屋子都是烟味又呛得喉咙疼，只好打开大门去外面抽。
结果就看到本该离开的人还埋头坐在门口的地上，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得亏是大晚上，不然被人看到——不对，他怎么进来的？他怎么知道她家住在哪一栋？哦——肯定又是韩霁轩那个绿茶男！
趿上拖鞋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不耐烦地喊：“喂！”
梁昱景低笑一声，抬起头望向她，“我已经没有名字了是吗？”
舒欢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以及对他酒量的鄙视。
梁昱景又问了一遍：“我已经没有名字了是吗？”
她哪知道这人发什么疯，神经兮兮问这种古怪的问题，转身便要回屋。
梁昱景站起身突然发难，拽住她的手腕用力推在墙上，一手捏着她的下颌，同归于尽一般咬上了她的唇。
舒欢毫不退让。
两人像是野兽在互相撕咬对方，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爆满才各退一步，算是打了个平手。
舒欢转身就走，再次被梁昱景抓住手腕，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这次梁昱景早有预料，成功攫住了她的手腕，以身体将她压在墙上，把她双手往上一提，成了个投降的姿势。
梁昱景终于笑出了声。
舒欢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梁昱景你贱不贱？”
梁昱景笑得更欢快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贱吗？”
舒欢被他气笑了，“你还好意思承认自己贱！”挣扎一阵，果断放弃。
但她多了解梁昱景啊，嫣然一笑：“阿景，这么晚了你还舍不得走，莫不是想跟我一起睡吧？”
他果然烫手一样松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别人睡过的女人我可不要。”
舒欢再次气笑，顺口接了一句：“那你怎么还跟宁茜瑶在一起？”
梁昱景彻底冷下脸，“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得，没什么话好说的，只盼着他快点把话说完好回去拿烟。
“瑶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别把上一辈人的恩怨算在她的头上，还有，别再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了，放过韩霁轩吧。”
好一个无辜的人！她是该说他蠢呢还是说他蠢呢？
舒欢伸出细长的手指，勾住梁昱景的下颌，微眯着眼，“梁昱景，你是忘了我什么脾气吗？我不痛快的时候，谁也别好过！你刚刚说的话就让我很不痛快，怎么？心疼你的未婚妻和学长啊？”
梁昱景撇过头，避开她的手指，不知第多少次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如当年，舒欢笑得如同一朵明艳的花儿，吐着迷惑人心的毒液，搓了搓手指，道：“当然是想要你了，你知道的，我垂涎你的美色嘛，就算你跟别的女人睡过，我也不嫌弃。”
梁昱景紧紧攫住她的视线，眼神越来越冷冽，“舒小姐，有人把心掏出来放你手上的时候，你却狠心捏碎了，凭什么觉得他还会为你再掏一次心？”
舒欢弯着唇角，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明明是一脸的纯良无害，说出的话却比那寒冬腊月里的北风还要冷，“梁先生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你有没有心呢？”唇角的笑意愈发残酷起来，“我就不能是馋你的身体吗？”
终于成功地把人气走了，摔上的门，舒欢眼神陡然变冷，拿出手机发信息给韩霁轩——“我要吃冰淇淋。”
丢开手机，点上烟。
去他妈的放过他！
几年了，梁昱景这个蠢货竟然还看不清韩霁轩这个绿茶男究竟为什么接近他！
韩霁轩来得倒快，舒欢收了冰淇淋随手就把他关在了门外，一个字都没给。
韩霁轩是真有点生气了，他爸妈都没这么使唤过他，用完还丢得这么彻底。
门铃催命似的响着。
舒欢打开门，黑着脸问：“还有什么事？”
韩霁轩凶不过三秒，门一开气势就没了，舔了舔唇，“我想喝水。”
舒欢略一思索，还是让他进门了。
然后韩霁轩就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瞥到他刚送来的冰淇淋，连包装纸都没有开。
“欢欢，你是不喜欢吃草莓口味的吗？”
“哦，我最讨厌吃冰淇淋。”
韩霁轩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
韩霁轩瞪了她几秒，沉声问：“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在耍我玩？”
舒欢笑得花枝乱颤，“是啊，你该不会现在才看出来吧？”
这个男人终于气急败坏，抓着她的手问：“为什么？”
舒欢冷冷扫了一眼被抓着的手，韩霁轩下意识就松开了。
“当然是因为我高兴啊。”
“舒欢！”韩霁轩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如果你讨厌我大可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羞辱我！”
舒欢坐回沙发里，姿态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就分手吧。”
她勾着唇，颇有兴致地看着韩霁轩气得面目狰狞的五官，心里觉得十分痛快。
谁让韩霁轩那么倒霉，敢来招惹她呢？
谁让韩霁轩算计到她头上呢？
舒欢舔了舔下嘴唇，心想梁昱景什么时候变成狗了？还好是里面破了，否则她明天怎么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