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见
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手指咔嚓咔嚓地按下快门键。
一直如冰川平静的心，这瞬间好像遭遇火山喷发。籍年用力地迈开步伐，脚却像扎根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眼睛透过镜头看到那个人正隔着玻璃逗趣着宠物店里的小狗，阳光洒在那个人身上，一股暖意流进自己的心房。尽管毫无恋爱经验，籍年也清晰地认识到，躲在相机后的这个人，心动了。
自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再遇到几率可以说是几乎为零，籍年不想错过。下定决心，正准备放下相机，勇敢地向他靠近。
一个身影，已经俏咪咪地走到他身后，是个女生。随后，女生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俏皮的语气问道：“等很久了吗？”
他转侧正好对上女生探来的脸庞：“刚到。”笑容柔和地展开。
他站了起来，好像发现了镜头，对着籍年眯眼一笑。这个画面很美，可是再美，也无法治弥补他刚刚对女生展开的那个笑容带给籍年冲击。
女生环绕着他手臂走过籍年身旁时，举着相机的手还是没勇气放下。
相机全程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幕，也是刺痛相机主人的画面。
心，咣一声，它从高空坠落下来了。
爱情的种子刚埋下土，就被挖出来，扔到一旁。
从这天起，房间白墙上便挂上一个白色相框，照片里藏着籍年的一抹暖阳。
校园，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眺望着运动场上一个个活跃的身影，不禁让人感叹年少时代真好。
但是，感叹的都是经历完的人，仍在进行时的同学们，每天，总有那么六七节课不想上。
而让人哀声连连的，又爱又恨的，莫过于总被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占课的体育课。
然而每堂体育课总会有那么三四个同学用身体各种不适作为理由请假。而校医室偶尔会出现那么一名校医，无条件地包庇他们这种行为。
“还好是白老师在，要是林老师，我们肯定挨骂。”女同学拿着请假条扇风，眼睛时刻关注门口，生怕林老师突然出现。
“我不提倡这种行为，但能理解，”白溪抛给女同学一个媚眼后继续给请假条签名，“谁愿意大夏天汗流浃背的。”
这话无疑得到一致的肯定，全员投来你懂得的眼光。
“听说，今天有个学长回来给学校拍宣传照，重点是……”为吊大家胃口，女同学故意停顿下来，瞄了围观群众一圈，就是不把话说完。
白溪特别没耐性地说道：“请假条拿回来。”
“老师～”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同学立马招了供。
毕业多年的学生成为摄影师，虽不是享誉国际，照片也是屡屡登上杂志。此番为回报母校，义务劳动。
省一笔支出的同时宣传一番学校，主任这算盘打的甚是精细。
传闻师兄拍照技术了的，关键长的还不赖。因此引来不少女学生围观，窃声细语，不时传来的尖叫声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尖叫声并非为廖远明而喊的，也妨碍他沾沾自喜。遥想当年初次当班主任，带的就是籍年所在班级，一腔热血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摆在主任桌上的相框里的仍是这个班的笑脸。
拍摄从清晨开始，来到医务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独有的暖色洒满一地。
听到廖远明的喊声，白溪抬头便对上了籍年双眸。
廖远明热情招呼，俩人却好像被隔音层笼罩着隔绝了一切，故意轻咳一声，俩人还是毫无反应。
“白校医，白……”廖远明轻敲桌面，白溪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他，终于把魂给招了回来。
白溪嘴角上扬，温声道：“你好，白溪，是这个学校的校医。”
夕阳给现场加了一层滤镜，美化一切。
籍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紧握相机的手，“你好，籍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
表明需要拍几张医务室的照片后，籍年开始拍摄，白溪站在一旁静待着，目光时刻追随着移动的身影。
廖远明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好似不知疲倦，观看着籍年貌似拍摄完毕，再瞥一眼身旁的白溪，说：“籍年啊，既然是拍医务室，校医不用出镜吗？”
廖远明盘算着，这校医长得一副清甜小生样，往宣传海报一放，估计能提高阅读量，不拍岂不是可惜了。
籍年捣腾着相机说：“没必要。”
简单的三个字，结束对话，打断了廖远明的念头，惹起那位安静人的情绪。
“我长得破坏构图吗？”白溪站到籍年面前，仰头注视着他。
籍年看着眼前这张脸，喉咙微微一颤，长腿往旁一挪，直径走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明明敞开着窗户与大门，籍年却呼吸不到半点氧气，再不离开，他怕是要就地就医了。
“摄影师都有自己的想法，”廖远明嗅到一丝尴尬，想着化解，却徒劳无功，“单纯只拍摄场地，画面简洁一点。”
白溪坐到办公桌前，敞着喉咙喊：“那～麻烦大摄影师帮我拍一张照片，可以不。”
廖远明一脸无奈，这工作呢，还是打闹，他好歹也被尊称为主任，怎么就这么没有架势，控制不住场面呢？！
站在门外的籍年转身看着白溪，“这不在我工作范围内，抱歉。”
四目相对，谁也没再说话。
廖远明又向前解释一番，说今天是来了两个摄影师，现在这个摄影师说明不拍人物，只拍场景，若真想拍张照片留念，可以找另一位摄影师来。
白溪微笑拒绝。
从医务室窗口往外眺望，放学时间已过，喧闹的校园，仅剩零丁，熟悉的身影闯进画面，白溪视线再次跟上。
长的真不错，各方条件也不赖。眼神碰上的那一刻，小雷达明明接收到信息，那是为他着迷的眼神啊，怎么剧情走向突然就偏了呢。
白溪靠着窗台，手撑着下巴，嘴角轻扬，自语道：“看着挺喜欢的，就是太冷漠了，可惜了。”那份注视直至身影完全消失才舍得收回。
一份压抑着的感情，就像酒，封存多年，越酿越香醇，可封盖破损，不及时饮用，那无疑是浪费。
他们并不相识，只是曾经的偶遇，那个人，从此住进籍年心里。白溪如那坛酒，不到品尝时不知其味，他对他一无所知。
工作室里，籍年看着拍摄的学校照片，脑袋里总冒出白溪的笑脸，如滴水之刑，一点一点在击垮他。
本来就冷漠的脸，近日越发觉得不对劲，看得李子臣实在憋不住了。
前些日子籍年突然提出要为中学母校免费拍摄宣传照时，李子臣就觉得不对劲，询问之下，得到的回复就是刚好路过，偶遇当年班主任，无意中谈及学校需要拍宣传照，籍年便接下了。
怎么拍摄完回来，更不对劲了？
“发生什么事了，”李子臣把手靠在籍年肩膀上，不料籍年肩膀一个倾斜，手落空了，只好抖擞一下站直身板，“你这几天不对劲啊。”
籍年是闷声做事的人，也可以翻译为闷骚的人。与工作室的小伙伴认识多年，除了工作，基本就再无交集。搞团建什么的，他会出现，但不参与活动，只会拿着相机拍拍拍，仅限风景。用李子臣的话说，他们不配出现在他的照片里。
“我想见他。”脑子不转，嘴也跟着失控。如此失神的籍年，真的绝无仅有。
李子臣惊讶之余还不忘八卦，“她是谁？”
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态，籍年选择默不作声。李子臣又撩拨了几句，自知自讨没趣，耸肩走开。
电脑里的照片，已经被翻阅无数遍，可再怎么看，里面都没有他想看的身影。籍年双手抱头，整张脸埋在桌面，是自己拒绝了他的邀请，是自己选择逃跑。
基于籍年一贯沉默的形象，刚开始的异常并未引起群众的关注。而事态的发展，逐渐偏离轨道，群众才开始惊慌。
拿着杯子去装水，杯子摆正了，出水钮按了，人却离开了。
修好的照片，没保存，不到下班时间，电脑却早早关机。
拿着胶卷相机要去暗房冲洗，却因操作失误曝光报废。
工作照片也因为质量问题，逐一被退。
状况远不止如此，但这些以往从未在名为籍年的摄影师身上发生过。
如果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工作室全体人员估计马上就要因赔偿而不得不靠喝西北风存活了。因此被誉为社交小达人的李子臣又被推了出来。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只手，或许是几只手，把李子臣推到了籍年身旁，“其实吧，这都不是些什么大事，但是吧，还是提醒一下你，”吞吐一番，还说不到重点，“嗯……你好像有心事，不如跟我们……我，聊聊？”
籍年拒绝人的态度，总是过于明显，“我跟你没啥好聊的。”
“好嘞！”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李子臣还是了然于心的。但他实在看不惯也受不了，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去见……那个你想见的人吧。”
籍年心里的琴弦被拨动了。
拔下内存卡，扯上座椅上的背包，由于用力过猛，椅子在背包离开后，旋转了几圈，“我出去一趟。”
闻言，工作室全员自觉停下手头工作，目送籍年离开。
李子臣一把按住旋转的椅子，无奈地笑了，想着这被纳入高冷系帅哥的籍年，怕不是个恋爱白痴。爱情啊，使人愚钝。
可以在大城市的道路上自由穿梭，多亏这些年自驾游的训练。在籍年按下第三十六喇叭时，终于来到这个有他的地方。
停靠好车辆，步行到学校，不过五分钟，而他踏入校门口，花费了半个小时，这些流逝的时光，被监控全程记录。就在安保人员提防并准备上报时，可疑人物上前报备了。
手机递给保安，是跟廖远明的聊天记录。与主任办公室确认后，可疑人物顺利进入这个他曾经随意进出的大门。
直径可到的主任办公室，籍年绕了个大圈来到校医室，往里探头，只见一长发女子，身穿白大褂。缩回身子的籍年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再次探头，还是长发女子！
难道一周前看到的那个人，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