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妹妹，你瞅我做什么？
“哎呀！你占人家便宜！”十八岁的小妮子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果子，任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只是眼神里却透着疲惫与憔悴。
她是入了贱籍的奴婢，自被卖的那一刻起便低人一等。蒋家遭此变故，奴仆被遣散，等待她的将是再次被卖的命运，倘若遇到一个好人家还可以，反之则难以言说。
正当她为以后生计发愁时，却听到了蒋家翻盘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跑了回来。本来还将信将疑，毕竟只有短短十天，不曾想却是真的，待问过小姐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大郎的功劳。
“我哪有占你便宜？”卓识一头雾水。
“你叫人家妹妹！”翠萝含羞带怯，脸色红得发紫。
卓识想了一会才搞明白，在这极度压抑隐晦的时代，“哥哥妹妹”是情侣之间的昵称。
“你不是也叫我大郎？”
这一声“大郎”别扭至极，无形之中让卓识觉得自己跟那个卖炊饼的矮驼子一样，顶着一脑袋常青藤。
“可大郎就是大郎啊，以前不都是这么叫的？”翠萝很纳闷。
“以后……不，从现在开始不许叫……”
翠萝怯生生地问：“那我叫你什么？”
“卓识，宁远，都行！”卓识不置可否。
他还是不太适应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我怎么敢？”
卓识无语，算了，不管了，反正我姓卓：“你寻我何事？”
“老爷喊你过去吃饭。”
两人并肩而行，离开小院，进入蒋府，翠萝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老爷和夫人在吵架。”
“为何？”
翠萝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夫人问老爷宝剑失窃案的结果，老爷不知道，一来二去便吵了起来。”
……
刚跨过内院的门槛，就听到豆包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卓识有些牙疼。
这才刚刚出得大狱，就整的鸡飞狗跳，都说饭前不训子的。
迈入内堂，便见得豆丁大的豆包，两条小胳膊向后张着，身子前倾，昂头挺胸正朝着她的娘亲发动刺耳的音波攻击。
舅舅蒋云峰淡定地喝着小酒，蒋志瑶安静地低头扒拉着饭，酒醒后的蒋志彦似乎还没有从人设坍塌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盯着桌上的饭菜发愁。
舅妈杜学梅一手扶额，显得十分头疼，看到翠萝进来，忙不迭地喊她：“带走带走，赶紧带走！”
卓识走到号啕大哭的幺妹面前，屈膝蹲下，轻抚着她的脑袋，和颜悦色道：“怎么了？”
“娘亲骗人，她说回家来，便带我去桂香楼。”豆包哭声稍缓，“爹爹刚说桂香楼的桃酥饼好吃。”
卓识惊异于一个五岁的娃娃一边哭一边还能把事讲得这样清楚，这也算得上一种天赋。
桂香楼是京都四大名楼之一，顶级的酒楼，进出者皆是达官显贵，不招待平民。
一个连家人名字都记不住的蠢孩子，却能记住她娘只说了一遍的桂香楼，可见这孩子并不是蠢，而是天赋用错了地方。
老蒋，你行啊，居然学会用自己闺女当工具人了。卓识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舅舅，又瞟了一眼无可奈何的舅妈。
“只是一句戏言，当时都那样了……”杜学梅轻叹一口气，眉眼间却尽显万种风情。
“你良心大大的坏啦，连小孩子都骗。”卓识对天发誓，这绝不是他想说的，只是顺嘴秃噜出来的，有时候人的本能会超越大脑。
只一句，便把美妇气的胸腔起伏。
“大哥，大哥你带我去！”见卓识为自己说话，豆包破涕为笑，引为知己，欣喜地抓住卓识的手，左右摇晃。
“我又不是当官的，进不去那里，找你爹去！”卓识又把皮球踢回到老蒋那。
“翠萝，带下去！”见事不妙，蒋云峰沉声道。
豆包终于被带了下去。
杜学梅终究没能忍住，刚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便问了起来：“宁远啊，这案子是怎么破的？”
敢情你在这等着我呢！
“能怎么破？不立不破，随意而破呗！”
见他不愿意说，她便转了个方向：“究竟是何人盗走了这宝剑？”
这事真的不能说，但又怕她继续纠缠，思忖良久，卓识才开口：“兄弟两人分家，一个人觉得分得不太公平，心有不忿，偏偏这两兄弟都要面子，只能暗中耍些手段。”
末了，又加上一句：“过些日子应该会有圣旨昭告天下。”
“就这么个案子，还圣旨？还要昭告天下？”
蒋云峰两公母听得云里雾里。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志彦听像是听明白了：“父亲母亲，这不是我等人家该知道的，还是少知为妙。”
卓识不得不为这位便宜得来的表弟点个赞，不愧是饱读圣贤书的青年才俊，脑瓜子不是一般的灵光。
蒋志瑶忽闪着两个大眼睛，抬头看了卓识一眼，又匆忙把头低下去，把眼底的那份崇敬紧紧藏起来。
一阵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碗沿发出的声响。
“宁远啊！你娘死的早，我就是你唯一的长辈，我今天做主了，你就住回到小院，别回你那破屋了。家里房子多，又住不过来，无非就是加双筷子。”
一直自称自己酒量深不可测的蒋云峰，醉眼朦胧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舅妈杜学梅惊叫起来，忍不住踢了她夫君一脚。
那意思很明显，一年一百多两银子呢……
蒋云峰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当年天海战役，我可是参加过的，亲眼见到死了太多的人。我们是什么？就是炮灰。那时候我就想，要想活的更好，就得换个活法。”
“所以，我让志彦去读书，让你练武。其实还是存了私心的。”
杜学梅白了他一眼：“心都在你外甥身上了，哪里还管自己的儿子。”
“听舅妈的意思，志彦不是亲的咯？”
卓识不自觉的怼了回去，丝毫没有经过大脑。
看来原主对这舅妈怨念不小啊。
“你这天杀的小坏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学梅气得猛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随之蹦起老高，汤汁撒了一片。
蒋家兄妹继续低头扒饭，丝毫不为所动，显然早已习惯。
蒋云峰头皮发麻，酒醒了一半：“够了，老子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却要听你们吵架，还不如死了！”
饭继续吃着，却再也没了先前的味道。
卓识胡乱扒拉了几口，抬头环视四周，突然嚷了起来：“表妹，你瞅我做什么？”
生活太过平淡，总要寻些乐子，只不过他这乐子难免有点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