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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懵子一般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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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蒋云峰交代后事般的悲情话语,杜学梅“嘤嘤嘤”地哭出了声。

    被关在同一牢房的两个闺女也早被惊醒,此时听到母亲的哭声挣扎着起身,向着她靠过来。

    五岁的幼女揉搓着眼睛,嘴里不断地喊着“娘亲”,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小孩子家除了吃,对人生和命运又能有多少理解?

    大概为零吧。

    二八年华的大女儿,散乱的秀发映衬着白皙的脸庞,看上去苍白可怜,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眼睛大而无神,完全被这牢狱生活折磨掉了往日的光彩。

    正在此时,几名腰挎朴刀的差役,气势昂扬地走了进来。

    不是平时看守他们的狱卒。

    一定是送他们上路的人!

    这一刻,终于来了!

    杜学梅满眼绝望和决然。

    蒋云峰双手死死握住栅栏,恨不能将栏杆掰断,骨节憋得苍白,一嘴钢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丢失宝剑,严重渎职,他自认该死,但连累家人遭此大难,他死不瞑目。

    尤其是幼女豆包,只有五岁,便要被送去教坊司,从此暗无天日人生惨淡。

    为人父母,于心何甘?

    “蒋云峰,圣旨到。”

    圣旨?

    自古以来都是旨到令行,自己的死期真的到了。

    蒋云峰再次深情地看向对面牢房的妻女,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每一颗都是满满的不舍。

    出乎意料,差役们打开牢门,又解下了他的镣铐。

    嗯?什么意思?

    “赶紧出来,难道还要爷们儿们进去抬你出来?”

    一个年纪稍大的差役用刀尾敲了几下栅栏,不耐烦地喊着。

    几个人跟随差役走出牢房,来到院子里,发现同样一身囚服的蒋志彦早已跪在那里。

    见人都到齐,一个身穿灰袍的太监扯起公鸭嗓子,喊道:“蒋云峰接旨——”

    众人慌忙下跪,太监宣旨。

    “……蒋云峰一生忠君爱国,满门忠烈……着官复原职,待伤痊愈再回军中效力……”

    几个意思?

    蒋云峰感觉自己在做梦,他扭头偷偷瞟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夫人,看到了对方同样充满疑惑的目光。

    官复原职?

    蒋云峰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不是带我去砍头?

    圣旨早已宣读完毕,一家人尤跪在地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蒋千户,还不接旨谢恩?难道你想抗旨?”

    公鸭嗓音满是不悦。

    蒋云峰这才慌忙站起身,接过圣旨。

    “我们可以回去了?”一家人忐忑不安地问。

    差役不屑地反问:“这是你们可以随便住的地方?”

    “老,老爷……不会是骗我们吧?”

    蒋云峰哆嗦着打开圣旨,从都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又着重看了看盖在上面如血的大红印章。

    “圣旨上是这样写的……谁又敢假传圣旨?”

    签字画押后,取回各自的东西,一家人一头雾水,相互搀扶着离开京兆府衙门,有大难不死的喜悦,又有搞不清状况的茫然。

    蒋家不是大宗族,人丁并不兴旺,相反到了蒋云峰这一辈,已经成了一脉单传。除了有个早死的姐姐,也就是卓识的母亲,哪里还有亲人。自然不是宗族里有人出面摆平。

    难道是官场上的同僚?

    更不可能,蒋云峰一无背景,二无靠山,那些同僚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会是谁呢?

    刚出牢狱的一家人又陷入了是谁奔走帮忙的猜测之中。

    杜学梅心里一动:“会不会是志彦的老师?老爷莫忘了,他曾经在庆春十八年做过刑部侍郎。”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不禁有些激动。

    庆春十八年?都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

    官场之中人走茶凉,谁又会记得谁的好?

    “或许吧。”蒋云峰敷衍地应了一句,这几日皮肉与精神被双重拷打,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懒得再去想这些事。

    那倒霉的婆娘却依旧喋喋不休:“我说志彦,赶明儿去你老师家中好好拜谢。”

    她已经认定了是那位曾经的侍郎帮忙。

    “对了,老爷,当年你为什么不让志彦习武,偏偏让他从文,也多亏从文,他拜得一个好老师,我们一家今日才能遇难呈祥。”

    “只是,我还是不忿,你让卓识那小兔崽子练武,如今怎么样?两年来没有一丝进步!还好我有眼光,将他赶出了家门,少了个祸害……”

    ……

    “娘,兔兔好可爱,我想吃兔兔。”

    听到小兔崽子几个字,年幼的豆包仰起小脸,啃着手指,满眼都是小星星,每颗星星上都刻着个“馋”字。

    小孩子家的话成功打断了女人的噪聒。

    “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随即她看到幼女脏兮兮可怜兮兮的小脸,心下一软,脸色立马变得柔和,改口道,“豆包乖,马上就有兔兔吃了。”

    一家人早已习惯她的唠唠叨叨,并没有人搭话。

    是夜,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蒋家大门便被人敲开,几名下属军官前来探望。

    看着属下热情而熟悉的脸孔,蒋云峰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某种升华。

    就像种子拱破地皮钻出幼苗,沐浴着阳光。

    世界如此美好,虽然自己的钱袋子依然没有鼓起来。

    “听说,断海剑并没有丢失,而是被人放到了机关铠甲当中。”

    “谁会这么无聊?”

    “这就不知道了……”

    从下属的闲谈中,蒋云峰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管断海剑丢还是没丢,自己的渎职确是千真万确,即便死罪可免,也不应该官复原职。

    他决定亲自去京兆府打听一番。

    故地重游,伤重未愈的蒋云峰显得颇有底气,与上次囚犯的身份不同,这次是以同僚的身份拜见。

    “蒋大人,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接待他的是一位师爷。

    “本官此次前来,主要是心存疑惑,还望师爷予以解释。”

    “蒋大人请讲,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前些日子,本官渎职入狱,而今却官复原职,所为何事?”

    “依大齐律法,家中长辈有触犯法律者,子嗣可为父辈戴罪立功。”师爷的话不咸不淡。

    “可犬子被一同连坐,何来立功一说?”

    “是你的外甥卓宁远,他帮助府尹大人破了该案。”

    “是他?”蒋云峰一下愣住了。

    “数日前,狱卒禀报说卓宁远有重要线索汇报,随后府尹大人便破了案。按照律法,这便是戴罪立功,你们一家自然没事了。”

    “是,是这样吗……”蒋云峰突然结巴起来。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小子了?

    还真是想他了,他还好吗?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还没有突破?还停留在精炼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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