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绝不能狗带
月色如水,更显孤独清冷。
大齐京兆府囚牢。
卓识幽幽然醒了过来,一股湿漉漉的腥臭味道钻进他的鼻孔,呛得他有些嗓子发痒,不由轻咳了几声。
这味道很熟悉,甚至让他觉得有点久违的感觉。
难道是刚才喝嗨了,摸到了猪圈里?
不对啊,自己好几年就不养猪了并且已经进城搬砖了,现在应该正躺在工棚里睡觉才对。
卓识养过很多年猪,可是由于大环境不好加之环保压力,最后不得不把养猪场关停,并欠了一屁股债,老婆也因此领着两个闺女离他而去。
“大黄——”
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没有回应。
这条破狗死哪去了?难道是跑到隔壁工地找那条名为小花的母狗嗨皮去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得亏它不是人。
大黄是卓识捡的一条流浪狗,在这举目无亲的都市里算是一个慰籍和消遣,平时一声呼喊便会屁颠屁颠地跑到跟前,吭哧吭哧地伸出舌头讨好。
忍着头疼欲裂,卓识费力地睁开了眼,黑蒙蒙一片,只有一道白色的月光穿过墙壁上碗口大小的窗子照进来。
月光怎么会是白色的?
一直过了挺长一会,卓识的眼睛才适应了这个环境,然后他就懵了。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张冰凉破烂的草席上,那束白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其中居然还浮动着某些尘糜。
卧槽,这是哪?
卧槽,不会是在做梦吧?
自己明明记得,刚刚还因为和看工地的老王头争论鸡爪是牛的哪个部位愤而摔门回工棚了的。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卓识怀疑人生般地迷惘了一下,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然后他便开始真的怀疑人生了。
不是做梦,难道穿越了?
记忆如同狂潮在脑海深处汹涌而起,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卓识,字宁远,二十岁,大齐王朝京兆府辖下长安县衙一名捕快,月俸一两八钱银子,一石五斗糙米。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佃农,十八年前死于打摆子,随后母亲也因肺痨去世……
想到这里,卓识有点无奈又有点欣慰。
无奈是因为自己两世为人,居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欣慰则是由于父母双亡就少了几许牵绊。
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没想到重活了一回,居然又重新成为了吃官家饭的人……”
他又有些欣喜。
上一世的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进入体制后被安排到一个偏远的乡镇医院。
他不甘心在那穷乡僻壤忙碌一辈子最后再老死在那,便悍然辞职,自己开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养猪场,结果却赔了个底儿掉。这事也成为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可我怎么会在这大牢之中?”
他努力消化着记忆,很快就厘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
自父母双双亡故后,卓识便被舅舅蒋云峰接回家中抚养。却无奈,舅舅是亲娘舅,舅妈却是狗尿苔。
舅舅只知钻营不理家务,养他如同放羊,他在舅舅家的地位跟鸡笼鹅笼中的那些六畜差不多,除了饿不死,根本体会不到一丝家庭的温暖。
加之他长年习武,一张嘴像是永远填不满一样,一年大概要吃掉一百多两银子,更让那姓杜的母老虎所不喜,终于在他十六岁那年被其寻了个由头赶了出来。
这下可苦了卓识,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只要能填饱肚子,他是什么活都愿意干,也因此沾染了许多市井痞气。
如此打熬了两年,终于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那没心没肺的,已经爬升到从五品副千户的舅舅终于良心发现,凭着自己的关系在长安县衙里给他谋了一份捕快的差事。
算来已有两年时间了,他也算得上是衙门里的“老人”了。
本来日子也算过得波澜不惊,可是谁能想到……
三天前,正逢大皇子寿诞,西夷大月氏国进贡了一批奇珍异宝以贺大皇子寿辰。
大皇子本着与民同乐奇珍共享的原则,在玄武大街的望月楼里公开展览,其实就是赤裸裸的炫耀罢了。
作为手握一定兵权的蒋云峰被兵部委以安保的重任。
可偏偏就出了事。
其中一柄名为断海的宝剑,竟然丢了。
这断海剑极其珍贵,堪称人间至宝,据说是某位先贤大能曾经的佩剑。
朝野震惊,大皇子怒了,与大皇子向来近亲的太子也怒了,于是理所当然的皇帝陛下也就怒了,亲自下令蒋云峰十日后斩首,三族连坐,男丁发配极北雪国为奴,女眷送人教坊司为妓。
作为蒋云峰的亲外甥,卓识被解除了捕快职务,打入京兆府大牢。
七天!再有七天,他就要被流放到那凄苦寒冷的边陲。
听说那地方撒尿都得拿根棍儿,不然尿到半截会被冻住。
想到这里,卓识后背发凉,心也跟着凉了下来,头皮一阵阵发炸。
“卧槽,这是什么狗屁玩意。”他低声骂了一句。
“舅舅啊,我滴亲娘舅啊,你为啥非得当这个破官呢?别看你是从五品,京都里缺这样的官吗?捡块石头扔人堆里,砸到的十有九成就是从五品……”
卓识很快进入了角色,先前的美好幻想瞬间如肥皂泡般破灭,只剩下满怀焦虑与恐惧。
看来,原主也是因为恐惧才自裁的吧?
“我不能这样狗带,我要活下去,我还有美好的明天。”
卓识在狭小的牢房里艰难地踱步转圈,像一只掉进热锅里的蚂蚁,任凭脚镣上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越狱?”
一个念头冒出来,随后被他否定,你以为这是打游戏呢,虽然你是精炼巅峰,身体素质强得吓人,这里可是人人都会修炼的世界。
“靠朋友?”
又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想到自己为了填饱肚子而干过的偷鸡摸狗的事,认识的人个个避之不及,谁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面求情?
“想想,再好好想想……”
根据大齐律法,将功补过,可免死罪!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回那柄该死的剑。
可怎么找?
自己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除了那长了一张驴脸的狱卒根本见不到别人。
他娘的……
卓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跟老王头的一顿酒他喝的酩酊大醉,醒来就在监狱里,应该是酒精中毒死掉了才穿越的吧。
老天爷赏赐给这四十多岁的大叔这个重生的机会,不是为了让他重活,可能是觉得他死的太过轻松了?
发配可是比死刑更让人遭罪的重刑。
他奶奶个罗圈腿的,上辈子虽然被社会毒打,好歹还是一个太平盛世,你说重生在那多好啊,为什么非得重生到这个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