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与你同去
费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道:“这孩子不得了,十岁出头竟然把公孙衍看了个通透。”想到这,费盛径直向内院走去,院子里已经满是落叶,寒冬很快就要来了,那场持续三天之久的骤雨就是冬天发来的信号。
秋风扫落叶,费盛突然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寒冷侵袭全身,推开公孙衍卧室的门,一贫如洗的公孙衍趴在床上无力的看了看从门外进来的费盛。
“你来这里干什么收我的银甲吗”闻声看去,公孙衍的眼眶深凹,很是苍老,费盛急忙走过去道:“你这又是为何有事你为何不跟我说”
公孙衍苦笑一声,撇了费盛一眼道:“人活着就为了那一口气,我不会委曲求全的。”
费盛知道公孙衍的性格,不畏强权,不求高官厚禄,为的就是心中的坦荡,费盛握着公孙衍的手道:“我都知道,你别看不起我,现在我等的机会终于来了,我这就要去与鸦军一战,所以我需要你。”
公孙衍等这一天只多不少,他在梦里,在脑海里,不知与鸦军与拓跋世家打了多少回,公孙衍的内心在颤抖着,在咆哮着,是的,那积压在内心的仇恨与失败已经太久了。
公孙衍的手在颤抖着,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的内心挣扎着:“我还能做什么上阵杀敌吗可笑至极!
费盛在等待着公孙衍的回答,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流着,一点点的将自己割伤,一点点的折磨自己。
公孙衍欲言又止,费盛急坏了,道:“我明早就出发,如果你愿意助我夺回水渠,还有与鸦军与那拓跋世家一战的勇气,那么我身边的军事参谋会一直给你留着。”
公孙衍用余光看着决然而去的费盛,那种坚毅的背影,那种决然的脚步,那背影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没错,绝尘离开的那天也是如此。
水渠沦陷后,绝尘与田蒙音信全无,不知是战死沙场还是被活捉了,死了到好,简单明了,如果落到拓跋世家的手里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那场大火果然是最大的一场,堪比十年前的空城,不知道金圣人见到这场大火之后有什么想法真的就会惊醒真的就会一致对外真的就会团结一致
公孙衍看着棚顶,灰尘一层贴着一层,屋子里阴暗潮湿,一贫如洗,除了那银亮的银甲就在无其他物品,公孙衍一瘸一拐的走到铠甲旁边,泪水突然滑落。
“父亲,我依旧不能是你的骄傲,依旧还是给家族抹了伸手触摸着银甲,上面的刀剑割痕,虽然被一次又一次的刷洗打磨,但是那些深的印记依旧不能清除。
天一点点的亮了起来,费盛从公输轩的手中接过令牌,这一次他对这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城主刮目相看了,毕竟人家的爱国之心是浓厚的,甚至愿意把自己的五千私军全部交给自己。
费盛对着公输轩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城主,请你放心,费盛万死不辞,定会将水渠夺回,将鸦军打回加布河南岸。”
公输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道:“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能耐,一不能安邦定国,二不能行军打仗,三还没有胆子上阵杀敌,所以就只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说到这公输轩笑了笑,那笑声似乎在嘲笑自己。“不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太无能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我只希望不要在我手中丢掉水渠,甚至是别城。
这些话说的费盛很是感动,他没想到这个二世祖竟然如此深爱着这个国家,有如此强大的民族感,费盛起身立下军令状:“不把鸦军打会加布河南岸,费盛愿提头来见。”
公输轩一听,拍案而起,大吼道:“好!来人上酒!我为费将军壮行!”
公输轩大口喝下一大碗白酒,然后凶狠的把碗往地上一摔,擦了擦嘴角的残余吼道:“凯旋而归!”
费盛强忍着激昂的情绪,背身跟着吼道:“凯旋而归!”激荡的情绪似乎只在这两个人胸中回荡着,剩下的封臣与士兵可不这么想,他们打从心底的恐惧着害怕着拓跋世家。
很显然这种低迷的情绪让费盛看的清楚,这些士兵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表现的很不在乎,不就是打仗嘛,给我钱让我打谁我打谁的态度让费盛突然觉得胜利在望,这些公输轩的私军没有那么低沉的士气,也没有什么恐惧心里。
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开拔了,费盛骑着高头大马,那一身黑色铠甲让他格外的显眼,当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一身银甲的公孙衍。
没错那身铠甲太耀眼了,在城门处来回踱步,那是一种象征,一种信仰,更是风向标,似乎在指引着每一个金圣帝国的士兵,在告诉他们胜利就在眼前,我们绝对不能退步。
费盛的眼角湿润了,他就知道那个不可一世,那个对龙吟帝国拓跋世家恨之入骨的家伙绝对会来,因为他是飞骑军的一员。
公孙衍把面铠推了上去,露出面容,微笑着看了看费盛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但是我阻止不了自己跟你同去的心。“
费盛指着公孙衍笑出了泪水,道:“我就知道你能来,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说罢别过头去大吼道:“金圣帝国!前进!”
队伍终于离开了别城,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夺回那属于他们的领土,然后守住每一寸土地。公孙衍的余光落到自己残疾的腿上,在马背上虽然看不见,但是下了马会有人服从自己吗这支公输轩的私军是他与费盛能调动的吗他不敢想,也没有那么多的理由让他去想,现在公孙衍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上前线做最后的了断,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绝尘的决定,眼前再一次浮现绝尘那坚毅的背影。
水渠已经成为拓跋世家的地盘,十年前的败仗让拓跋世家的报复在十年后猛增,不出三年,他们绕过了空城,穿过落日平原,拿下邺城,如今终于跨过了加布河,夺了水渠。
让拓跋清不能接受的事实是自己的弟弟拓跋啸失去了右手,人是活着回来了,可是如今的拓跋啸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每天茶饭不思,呆坐在营房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营房的门紧闭,除了拓跋清没有人能走进营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不可一世,那个勇冠三军的拓跋啸没有了右手。
内心除了憎恨就是失落,拓跋啸似乎在考虑着自己的未来,断掉的手已经接不上了,日子却依旧要过下去,但是自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了。
水渠这个地方就如同自己的地狱,满地的焦黑,拓跋啸不明白,为什么如此胆小懦弱的金圣人会如此的视死如归,在他的印象中金圣人都是胆小怕死的。
连续三天的雨,让这个挨着水边的城市更加潮湿,拓跋啸看着自己湿漉漉的伤口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痛苦的哭了出来。
”我还能做什么我他娘的还能做什么!”拓跋啸猛地将眼前的桌子踢翻在地,发疯一样的砸着踢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
冲动的拓跋啸断手撞在了侧墙上,鲜血一下子印在墙上,疼痛感瞬间爬满全身,拓跋啸满脸泪水,大吼着:“我他妈还能干啥!还能干啥!”
拓跋啸死死的握住断臂,鲜血迅速的溢了出来,脑海中回荡着房轩宇的话:“你丢掉的是手,不是腿所以不耽误跑,也不是脑袋,所以不耽误思考。”
拓跋啸安静了,忍着疼痛坐在地上,靠着木板墙,擦了擦泪水不在说话。
门被推开,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一身戎装的拓跋清笔直的站在门口,轻声问道:“我能进来吗”拓跋啸没有说话,拓跋清走了进来,示意阳城刃退下,自己走进屋子。
阳城世家是拓跋世家最古老的封臣,千年来都是拓跋世家最忠诚的属下,掌管拓跋世家的财政,是拓跋世家最强大的后备力量。
阳城刃鞠了一躬,瞄到了拓跋啸那齐腕而断的手臂,门被关上了,拓跋清看着满地的狼藉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难为你了”
屋子里阴暗而潮湿,连续的骤雨让道路更加泥泞,让屋子更加阴冷潮湿,拓跋啸的断手泛着鲜红的印记,拓跋清知道他又把军医骂走了。
拓跋啸脸上挂着泪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哭着道:“哥‘这一声声嘶力竭,饱含泪水与屈辱,不甘与痛苦。
拓跋清蹲了下来,一把抱住弟弟拓跋啸轻声道:“痛苦是你最大的敌人,你不能被它打败才是。”
“我不想活了!可是,我又没有去死的勇气。
拓跋清一听,内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轻声道:“你姓的是拓跋,整个赤云大陆能打财我们拓跋世家的人还没有出现,所以你必须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拓跋啸,哭声小了下来,轻声道:“我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拓跋清淡淡的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时的拓跋啸已经沉沉的睡去,三天的折腾,三天的哭闹,三天的不休不眠,不吃不喝,终于让他筋疲力竭,门被推开了,军医走了进来。
拓跋清抱起弟弟,泪水在抱起的一瞬间滚滚而下,就这几天拓跋啸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军医拆开拓跋啸的红色绷带,把那些腐烂的臭肉尽数刮掉,然后重新包了起来,转过身来对拓跋清道:“大公子,三公子情况很不乐观,失血过多,体质也大不如前,再加上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军营的医疗手段太过局限,我建议把三公子送回帝都治疗。
拓跋清一听急忙说道:“刃,你进来!”阳城刃打了个军礼道:“大公子,我现在不能离开你。
拓跋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没有什么比我弟弟的命更重要,拜托你了!
阳城刃很不情愿的接受了命令,拓跋清知道阳城刃的担心,毕竟那个拓跋然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虎视眈眈的看着家主与大公子的位子。
阳城刃道:“我会把三公子送到奎家,亲自交到奎氏兄弟手中。”
“那样最好,他们才是最好的医生。”
“我会很快回来复命的!”
拓跋清一听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屋子,剩下阳城刃打理拓跋啸的衣物。
阴晴不定的北方,秋风呼啸着抽打树上残留的黄叶,寒冬会很快降临,拓跋清熟读大陆通史,对于赤云大陆很了解。
他们要尽快行军,不然这个冬天会要了他们的命,以及整个队伍的命。
议事厅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四处漏着风,秋风呼啸着吹过,木板发出强烈的颤抖,家族的每一位将领都聚集在这个简陋的临时议事厅。
“寒冬将至,北方天气不是我们能征服的。说话的是鬼氏一族的大儿子鬼颜,在南方淝水城一呼百应。
拓跋然安稳的坐在角落里,微笑着等待热闹的发生,他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大哥该如何应对这群封臣的将领或者儿子。
这时阳城虽拍案而起,说道:“鸦军无所畏惧!”拓跋清阻止了他们的争吵,身体站的笔直,议事厅的气氛紧张异常。
鬼颜冷眼看着周围的封臣,脱口道:“大家都在等着进攻的命令,可是因为三公子的事情代指挥一拖再拖,这样下去没等冬天到来大家就都得退回加布河以南了。”
阳城虽是聪明人,拓跋猛曾多次向阳城深提出让其做下一任的带剑者,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阳城深没有答应,总以虽还年少当借口。十七岁的阳城虽孔武有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严实的铠甲,泛着寒光的佩剑,听鬼颜如此说,便道:“鬼颜,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有机会你应该去别城看看,去量一量别城的护城河有多深,有多宽,城高又有多少,城墙的厚度是不是我们能攻破的。”
鬼颜是明白人,那些话他原本不想说,不过为了表明立场,他又不得不在拓跋然的面前表态,他的眼神飘向拓跋然,希望能寻求一丝的帮助,但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让鬼颜知道了这二公子的打算。
原来自己被利用了,收回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那,代指挥有何高见
拓跋清看到了角落里的二弟,身后站着那个佣兵城的怪物,他则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容看起来虽然自然,实则内心杀机已经布满,如果不是阳城世家如此强大,如果奎氏一族不站在拓跋清那边,那么今天就是他拓跋清的死期。
拓跋然的内心在滴着血,猛地把匕首扔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佣兵城的怪物名字叫青景,据说他的手可以捏爆任何人的头,青景手按在重锤之上,那重锤足有百斤,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人敢妄动,他们都在看着那手握重锤的怪物。
拓跋然微微一笑,矮身捡起匕首阴险的笑声在告诉每个人,谁敢动我一下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简单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拿住!”边说着边把匕首放回腰间。
议事厅安静极了,秋风吹打着摇摇欲坠的门板与屋顶,鬼颜拍案而起,说道:“这么多天了,代指挥都在围着自己的弟弟转,不发任何命令,你可知道十万众的大军每天在这里需要多少钱粮”
拓跋清没有说话,阳城虽指着鬼颜道:“鬼颜,你想谋反不成如此说话信不信我就地正法了你”
鬼颜不屑的笑了笑,看着拓跋清说了四个字:“妇人之仁!”
阳城虽大喝一声,拔出长剑吼道:“狂徒,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说着一脚踢翻了议事厅的桌子,刚要飞身冲过去,鬼颜的护卫季林长剑已经出鞘,哪知那青景无声无息的站到自己面前,如同一座会呼吸的小山,青景低着头看着阳城虽,滚圆的肚子上面布满了毛发。
拓跋然轻声道:“青景,别惹事!”青景一听侧开身子,身后的木梁被一下子撞弯,头顶临时搭建的木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青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中重锤轻轻一挥,周围大量的足以压死人的木板尽数被砸飞了起来。
拓跋清见状急忙说道:“都给我住手,鬼氏一族不听号令我自会向家主禀报,尔等都退下吧!”
拓跋然一听急忙起身,自言自语的道:“赶紧走,就知道会如此,还不如在营帐里喝酒。
阳城虽苦于恐惧的内心,面对那个山一样的青景,他真的没有什么胜算,而且那外露的杀气让他发怵,根本不敢前进分毫。
拓跋清见封臣都摇头离开了屋子,来到阳城虽身后拍了他一下,阳城虽这才从恐惧中惊醒。
“算了,我们能越过加布河已经是万幸了,别城就算全力进攻,恐怕也不是我们能打下来的。”阳城虽觉得拓跋清在安慰自己,便道:“大公子,你不用安慰我,我是担心如此会危及你的地位以及在军中的威严。
“不要这地位又如何”
“你想把家主之位让给拓跋然不成”
“那又如何”
“糊涂!你可知道拓跋然上位之后我们这些封臣又该如何”阳城虽说着眉头急皱起来,然后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