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觉悟
夕阳如泣血，旧色黄昏下。
尘间弥漫着对生命的悲叹，灰斑的小石路上尸体堆叠发臭，腐烂的皮肤与白骨凑在一块，齐齐写着一个死字。
一把银白色的太刀架在卡尔的脖颈上，滚烫的鲜血粘湿锋利的刀锋，但却迟迟没有深进肌肤。
刹影缓缓说道：“不反抗多没意思。我就说师父的眼光不行，居然看得上你个孬种。”
卡尔仿佛接受命运一般，慢慢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何必多言？”
刹影看见卡尔眼神沉静，语气平淡，面对自己这个刽子手，却好像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顿时，藏在鬼神面具下的额头暴起数条青筋，刹影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好！我便送你去见那个女人！”
说罢，提起太刀对着卡尔的脑袋砍去。
是时。
大风吹过，扬起压在石头下的尘沙，登时黄沙飞天，风烟滚滚。
克伦特嗅到风中的血腥味，不禁扭过头，看见卡尔身前的银白色太刀，顿时瞪大双眼，喊道：“卡尔……”
但话音未落，无头骑士趁他分心之余，竟然持剑偷袭。
只见刀切萝卜，啪的一声，紫色手臂应声落地，而手上快速流动的滚烫鲜血喷涌而出，顷刻间染红了斑驳的路面。
无头骑士见偷袭成功，连忙举起巨剑，拽动辔绳，驱动烈马势要斩杀克伦特。
克伦特身处绝境，再无暇顾及卡尔的安危，一边撤退，一边左手点指，连射几道黑色光波，堪堪减弱无头骑士的攻势。
不过，此法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克伦特只坚持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头晕眼花，急忙甩了甩头，想要重振精神，却不料这么一甩，差点把他自己甩晕过去。
而趁此功夫。
无头骑士烈马已至，只见他居高临下，双手举起九尺巨剑，便向克伦特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颗银色子弹打到巨剑上，改变了巨剑落下的轨迹。
紧随着，一道绿光飞向克伦特，顷刻间融入他的身体。
克伦特突然感觉好像喝一杯温水，全身暖暖的，“这样的神技，绝对错不了，是圣职者教堂的人。”
他扭过头，果然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人类大叔，而大叔旁边站着一个俊美少年，少年手上拿着一把枪，想必刚才就是他救了自己。
克伦特认得那人类大叔，他便是卡尔的伙伴约翰，不过他身边的奶油小生却是不知。
“布朗，小心点。”
“嗯。”
两个闷油瓶对视了一眼，瞬间知道对方的想法。
布朗看着无头骑士，道：“移动射击！”
只见红色枪管口喷出无数的火苗，随着身体的不停移动，经过高温压缩的银色子弹如幽魂般追寻它们的目标。
无头骑士虽是死物，但仍保留着痛感，庞大的身躯几乎同时嵌入几十颗滚烫的子弹，疼得它向后连退百步。
约翰自然不会干坐着，他匆匆捡回断臂，便急忙帮克伦特续上，施放治疗魔法的同时，说道：“幸好没过多久，不然手上的血管老化，谁也接不回来。”
“谢谢。”
克伦特哼了声谢谢后，立马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方才战斗时，他的肾上腺素狂飙，感觉不到疼，如今空闲下来，才深深的体会到这真实的切肤之痛。
倘若他不是个真汉子，恐怕已经连连惨叫了。
突然，克伦特想起卡尔，急忙扭头看去，却发现与刹影交战的是个脸色惨白的黑袍少年，并不是卡尔，登时吓了一跳，难不成……
“你别激动。”
看到克伦特的伤口渗出鲜血，约翰急忙出言提醒。
克伦特伸手搭在约翰的肩膀上，说道：“您别管在下，先去救卡尔小友。”
“卡尔？那小子好得很，你向后看老便知。”
克伦特闻言，连忙向后看去，果然看见卡尔拿着一把黑弓活蹦乱跳，他忽然发现米内特说得没错，能够数次从绝境里中逃出来，这小子称得起奇迹二字。
不过，如果卡尔得知克伦特的想法，一定会立刻跳出来反驳，道：“谁没事那么喜欢找刺激，我明明都是身不由己。”
却说刹影提刀砍向卡尔之际，突然被一把漆黑无比的太刀挡住。
“黑刀-暗月！”
“是他，他怎么来了！”
卡尔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鬼泣少年，而且竟然还救了自己，犹记人偶玄关大战，与他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你是谁？”
刹影从鬼泣少年身上察觉出一道类似的气息，并且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量不俗，不在自己之下。
鬼泣少年笑道：“本王的名字，没必要让一个弱者知道。”
刹影自投西岚门下，哪曾被人如此羞辱，不禁勃然大怒，道：“谁是弱者，还不一定呢！鬼斩！”
“月光斩！”
两名鬼泣中的翘楚，全然不顾同门之情，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卡尔同样好奇鬼泣少年名字，不料他一如既往的狂妄，又想起急事在身，遂没有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急忙跑到第十长老鲍勃的身边。
他拿起长弓黑夜使者，看到黄日即将西沉，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导致掏出信件的时候，一个没拿稳，黑夜使者从手心滑了下去。
“哈哈。小鬼，放弃吧，你根本控制不了这把诅咒之弓。”
卡尔重新拿起黑弓，没有理会鲍勃的嘲讽，对着暗黑城的方向拉满弓，然后突然松开，却细弦依旧没有弹出箭矢。
他不甘心，又连续拉了数十下，却依然没有射出箭矢。
“为什么，为什么！”
卡尔拽紧黑弓，看着太阳已沉入半边的身子，盛怒之下竟想直接掰断黑弓。
“我说过就凭你那半吊子的觉悟，是无法操控诅咒之弓的。”鲍勃不知是心疼一直陪伴着他的长弓，还是同情卡尔，忍不住重新说了出来。
而听见鲍勃的话后，卡尔重新审视“黑夜使者”，月牙形状的墨色弓身在夕阳下熠熠发光，犹如鬼魅一般，洞穿他脑子里的想法。
他想起克伦特的话，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觉悟？寿命？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卡尔闭上眼睛拉满黑弓，突然，心间涌上一副景象，他看见前方的大路上聚集着多个身穿各色长袍的家伙，不禁摇了摇头。
“不行，太近了。”
他加紧手上的力气，景象立刻发生变换，这回，他看见了暗黑城的护城河，护城河旁站着严阵以待暗精灵士兵。
“不行，还是太近了。”
他又加紧手上的力气，景象再度变化，不过这一回的距离比刚才多出数百米，他只能看见到大门敞开的暗黑城城门。
“不行，还是太近了。”
他又加紧力气，但一回合只是又多出几百米。
卡尔记得阿斯卡曾说过，凡内斯王国的暗黑城就是仿造王之遗迹的暗黑城，如果此言不假，那暗黑城内城距离城门，还有几公里的距离。
如果照这样缓慢的推进，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看见斯嘉丽。
卡尔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松开了握弦的手。
瘫坐在地的鲍勃见状，还以为卡尔放弃了，正要出言嘲讽，却忽然看见卡尔重新拉满弓。
紧接着，他看到卡尔的身体快速萎缩，柔顺的白发瞬间干瘪发胀，变得乱糟糟的，乌黑的眉毛像是打了霜，一夜成白。
鲍勃不禁喊道：“你疯了，快停下，诅咒之弓绝对会要了你的命的。”
卡尔对鲍勃的话置若罔闻，仍然不停地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喊道：“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要多少都通通拿去吧！”
“斯嘉丽，我绝不允许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