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灯会 下

    公子下了楼，朝正在上菜的老板娘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今儿本该是泽亲王陪同的，但皇上想与自己逛灯会，就只能先作陪了，这会儿趁空，他得去好好瞧瞧这个戏班子。

    一出酒楼便闻到一股硫磺味，紧接着一个半大的孩童嬉笑着撞在他身上，手里拿着一颗还未放响的鞭炮。

    他眯起眼。

    孩子从未见过这种人，黑袍冷面，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像来夺命的恶魔。

    他有点想哭，嘴巴撇了撇，不知是因为害怕忘记了，还是忍住了，总之泪在眼眶里使劲打转转，硬是没流下来。

    他抖着腿，抖着胳膊，抖着全身，求生欲告诉他此时此刻，要跑，但他动不了。

    一个脸上画着戏妆的女人，穿着粗布衣，赤着脚，把孩子拉走了。

    她没说一句话，甚至都没看公子一眼。

    公子没有动，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孩子的步伐明显有些僵硬，而女人的步伐从容不迫。

    这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

    从她手上的老茧看得出，年纪应该不小了。

    二人转到戏台的白布后不见了踪影，台上的杂耍已经变成叫不上名号的戏曲了。

    他抬腿朝东走去。

    白布后，女人舔着刀口上的血，望向二楼。

    ……

    公子再回来时，街上的人所剩无几，几个小贩收拾好摊位，准备回去了，唯有那些花灯仍然五光十色。

    热闹过去了。

    他疾步走向酒楼，路过戏台的时候瞄了一眼，没拆，说明明天可能还会有一场表演，说明这些角儿们可能住在附近。

    酒楼老板娘在他一进门就瞧见了，上前一边迎着他上二楼，一边悄悄告诉他，皇上让鬼掌和空伐送回去了。

    “送哪儿去了？”

    公子喝了口茶，望向窗外。

    “自然是宫中了。”老板娘答道。

    “那他们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毕竟这里距离皇宫，有一段路程的。

    老板娘一笑，“放心吧五爷，我嘱咐过了，若回不来，自己找个地儿歇歇脚，明儿再回。”

    “嗯，”五爷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老板娘见他一直看着窗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行了礼，准备下楼。

    五爷在后面道：“夜明，明天他们应该还会再演一场，你留神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一个画着丑角的女人和一个年约五岁的男孩。”

    “是。”老板娘应了一声，下楼了。

    花灯会只此一天，表演却要两天，不赶紧去往别处赚钱要耗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呢？

    想找的人没找到？

    还是单纯想再看看行情？

    五爷起身朝卧房去，管他什么鸡鸭鹅狗猫，反正皇上回宫了，没威胁，随他。

    皇上这边，本来说好下榻在泽亲王家的，一觉醒来到自己寝宫了，懵得很。

    身边的太监和侍女都不在，俩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龙塌前，垂着双手，低着头，跟白无常似的，更懵了。

    他坐起来，仔细回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没结果。

    两个男人见他醒了，摘下帽子，冲他作揖，喊了声“皇上”。

    其中一个鼻尖上有颗痣的男人，看起来岁数大一些，解释道：“五王爷吩咐我们，务必要在宫门落下前将皇上送回来，怕皇上不配合，便在酒水里动了一点手脚，不过不伤及您的龙体，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摆手，“何罪之有？你们把朕平安送回来，朕应该感谢你们才是，”说罢又轻叹，“唉，五哥果然是了解我啊……”

    “既然皇上醒了，那我将侍女唤回来，我们兄弟二人还要出宫去。”男人转身步下台阶，刚要开门，皇上从床榻上蹦下来，“等等等等，出宫？这会儿出哪门子的宫？而且宫门早就落下来了，怎么出去？”

    “回皇上，我们可以翻出去。”

    “翻出去？”皇上给惊了，“你们晓得宫门多高吧？”

    “回皇上，不知道，但是翻出去是可以的。”

    “好吧好吧，就算你们能翻出去，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连夜赶回去？”皇上道。

    “回皇上，我们兄弟二人寻一个客栈对付一宿，明儿个回去。”

    “笑话，”皇上轻哼一声，“来了宫里了，还有出去住的道理？朕给你们安排，来人！”

    说罢唤了侍女过来。

    “皇上，五爷有规矩，不可宿在皇宫里，还请皇上不要为难我们。”男人面露难色。

    “那请你们王爷来找朕谈，有事朕给你们兜着，去吧，朕要休息了！”皇上说完便躺下了，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这……

    皇上也太热情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妥协，跟着侍女出去了。

    不知道这事传到王爷耳朵里……

    咦！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