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火
宴会上,本该喧闹的群臣,全都停下了交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正在上菜的侍女们,也停下了动作,偌大的人群突然静下来,诡异的吓人。
“云先生”王后心一颤,握紧了手,保养完美的指甲戳着手心,却无心感受这股疼痛。
云不归穿过人群,一步一步的走向王后,前面有人挡住他的路,他便挥袖将人推倒在地,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他走到胡柳儿面前,身后是寂静的人群。“若拙呢?”
胡柳儿手缩在袖子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云先生真不能多给我几年时间吗?”
云不归静静地看着她,说:“我向来不喜欢讨价还价。”
胡柳儿失望的低下头,喃喃道:“那我只好”
突然,她抬起头,从长袖中抽出一把短刃,那刀全身如雪玉般通透,上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狐狸,胡柳儿用尽全力,握着短刃,向云不归的胸口刺去!
“…杀了你!!!”
刀入红肉,鲜血顺着刀身流下,滴落在地上。胡柳儿疯狂的抽出短刀,狠狠的又刺了几下,将云不归的胸口刺的血肉模糊,血溅射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最终,胡柳儿力尽,她松开插在云不归心脏上的短刃,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
“闹够了吗?”云不归温和的声音传来,他抽出那把刀,抹去了上面黏连的血与肉,观摩了一下,认出这是妖族至宝斩魂刀,“这就是你的底气?”
胡柳儿撑起身,呵呵的笑:“可惜云先生你不是人,不是妖。”
她站起身,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迹,也抹去了她精美的妆容,衣袖上的刺绣磨得她的脸生疼,漏出了几分老态。胡柳儿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将其变得服帖。
“我在死之前得到这个秘密,可以瞑目了”她闭上眼,眼角泪水滴落,等待着死期。
“我只求死后,云先生能将我与仲农葬在一起。”
云不归将刀扔在胡柳儿脚下,看了看心有死志气的胡柳儿,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胡柳儿睁开眼,瞪着离去的云不归:“你为何不杀我?!”
他脚步未停,似是叹了口气,“你是该死,但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夜色深深,一缕火光映在胡柳儿脸上,她顺着方向望去,正是乾清宫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势冲天。“不仲农!!”胡柳儿大惊失色,急急的向乾清宫奔去,再不顾皇后的端庄。
云不归停下脚步,看着她远去,怜悯的笑了笑。
李若拙急匆匆的想要赶回宴会上,走到一幽静宫道,被抱着灰兔的黑衣寒鸦拦住。
侍卫们纷纷拔出刀,警惕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李若拙停下脚步,示意他们收回武器,问道:“国师家的奴婢?你拦住本宫有什么事吗?”
寒鸦答:“跟我走。”
李若拙内心焦急,拒绝道:“本宫不能跟你走,我要去御花园找我的母后。”
寒鸦想了想,道:“王后让我,带你走。有急事。”
李若拙半信半疑:“急事?宴会发生什么事了吗?”却又真怕母后那边有什么事发生。
他示意寒鸦带路,又追问道:“母后为何让你来找我,富喜公公不在吗?”
寒鸦上前拎着他的衣领,脚下生风,两三步就将侍卫甩在了身后,李若拙被突如起来的仙术吓得抱紧他的胳膊,“你…原来你也会仙术!!”
一道一道宫墙被抛在身后,周围的环境越来偏僻,出王宫的门就在前方,李若拙察觉出不对,“喂!御花园不在这个方向啊!你走错路了!”
寒鸦没有停下脚步,宫门未开,他就拎着太子跳过了几米高的城墙,又安然落地,李若拙却无心惧怕了,他撕打着寒鸦的胳膊,大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去见母后!放下我!”
寒鸦任他胡闹,直到出了王城的城门,来到了野外,他才放下李若拙。
李若拙站稳身子后,瞪着寒鸦,然后沉默着气冲冲地往回走,寒鸦上前拦道:“你,待在这儿。”
李若拙气呼呼的看着他,虽然气得面色沉沉,却没有对寒鸦发泄不满,只是绕过他继续往王宫的方向走。
寒鸦无奈,只好揪着他的领子,跳上一棵大树的顶部,他把太子放到树枝上,见李若拙哆嗦着抱好了树干,便指了指王宫的方向:“你回去,就是死。”
李若拙望去,只见火光照亮了黑夜,映在了他的眼中。
王宫已陷入了火海之中。
胡柳儿瘫软在地上,看着被火吞没的乾清宫,心中一片寂然,眼泪已湿润了整个脸庞。
莲月哭倒在旁边,却还撑着来安慰她:“娘娘,您要保重呀,太子殿下尚还年幼”她哽咽着,气不接声。
胡柳儿已经听不下去任何话语,只觉得心中空洞不堪,突然,她脸上被溅上一道温热,莲月的声音消失了。
胡柳儿转头看去,只见莲月的身体倒地,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脖子里喷涌而出,她的头颅正被一白发老者提在左手里,面上还带着眼泪与哀伤,老者右手长甲伸出,沾染着鲜血,他的身后,几只白狐竖起身子,静静看着胡柳儿。
那白发老者随手将莲月的头颅扔进火中,“不…!”胡柳儿目眦欲裂,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白发老者拿出一块儿手帕,擦去指甲上的血迹,然后对着胡柳儿虚虚的行了行礼:“二小姐,老朽来接您回家了。”。
胡柳儿回首环望,整个王宫到处都是火,太监宫女们死的死逃的逃,鼻尖满是烧焦味。不远处一道身影被火缠绕,发出哀嚎,活脱脱就是人间炼狱。
“这里就是我的家。”她茫然的说。
然后,她直直的走向乾清宫,迎着热浪,步入了火海。火舌舔舐着她的长发,爬满了她的宫装。她的血肉滋滋作响,眼睛只看得到红色的,纯粹的火。她感觉到凤冠脱落时带走了她头上的皮肉,宫装与血肉化为黑水,无尽的痛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心中却只觉得畅快!
意识消失之前,她面向李仲农的方向,却看到那里是更为弥天的大火,那火的中央,翠色玉珠飘在空中,盈盈的发着光。
白发老者接过狐狸叼来的斩魂刀,将其放入一个黑色盒子中。他看了看被火烧死已经看不到在哪里的胡柳儿,漠然的说:“接二小姐回家。”
城外。
寒鸦将李若拙放到地面,李若拙压抑不住心中的慌张,他央求的对寒鸦道:“求求你,送我回去吧,王宫大火,父王母后都在里面”
寒鸦面无表情地抱着灰兔,看向李若拙的身后,低头说:“主人。”
云不归此时面色苍白,胸前伤口血流不止,他踉跄着来到太子身边,最后支撑不住,晃悠着就要倒下,寒鸦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云不归被寒鸦扶着坐在地上,他看向李若拙,嘴唇毫无血色,虚弱的问:“王上王后…已经牺牲,你也要去送死吗?”他接过寒鸦递上来的丹药,送入口中,任由寒鸦为他包扎伤口。
“什么”李若拙跪倒在地,心中满是悲痛与不可置信,眼泪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迸涌而下。“你说我父王母后,死了?”
云不归脸上满是不忍与难过,他叹了口气:“我亲眼见到他们死的,可惜我法力微弱,只能勉强逃脱。你安然无恙,他们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李若拙听罢,掩面大哭,悲嚎地发泄心中的伤痛,他嗬嗬的想要叫出什么来,却在悲痛之下泣不成声,哭到痛处,甚至哑了声音,良久才发出一丝哭声。
云不归坐在地上,见他那么难过,那么伤心,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来,却又顿住。
他看着李若拙哭得都要晕过去,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太子殿下,随臣去避一避吧。”李若拙抑制不住哭声,一颤一颤的,泪流不止,他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向云不归:“你要我躲起来吗?我都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王母后。”他哭的抽了抽气,又道:“告诉我,国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不归站起身来走到李若拙的身旁,蹲在他的身边,将李若拙揽进自己的怀里,安慰地拍着他的背:“杀你父母的,是要灭了大瑜王朝的人。”他抬起太子的下巴,看着他泪流不止红肿的眼睛,用袖子擦他哭得一片狼藉的脸:“你要记住,你活着,大瑜王朝就永远不亡。你的父王母后,等着你为他复仇。”
太子定定地看着云不归的眼睛,仇恨的种子悄无声息的种下,他对着云不归,也对着死去的父母,用稚嫩沙哑的声音哽咽道:“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王宫大火第一日,南蛮进犯。
王宫大火第四日,边城失守,护国将军战死
王宫大火第十日,南方叛军揭竿而起,号称救世。
王宫大火第十八日,叛军一路北上,攻下王城,大瑜江山,就此易主。
从此,大瑜开始了内忧外患,战乱纷飞,饿殍满地的时代。
王宫内,李若拙一身孝服站在坤宁宫前,他看着满地的残垣断壁,朱墙尽是被火燎过得黑痕,偶尔有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很难认出到底是谁了。
“母后,儿臣就要离开大瑜了,”李若拙弯腰下跪,冲着坤宁宫磕了三个响头,跪趴在地上。“原谅儿臣的懦弱,不敢与父王母后同生死。”李若拙站起身,看向后方,云不归一身白衣翩翩,静静地等待着他与父母告别。
保佑儿臣吧,儿臣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李若拙向云不归走去,沉默的与他擦身而过,云不归扫了一眼坤宁宫,转身跟上。
上古时期,人妖魔三界混乱交接,妖惑众人,人生恶念成魔,魔杀妖为乐。
昊天帝悲悯众生,在三界交壤处设下禁制,不得逾越,并在无名之地留下一个秘密甬道,名为幽静长廊,进入幽静长廊,便能穿梭于三界
宫道尽头,寒鸦抱着兔子,等待着云不归与李若拙,接下来,他们将要前往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