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2章 龃龉（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卢六郎就带着张九郎和田七几个人坐着牛车赶着东水门开门出城，来到汴河边的炸鸡工坊的时候，早已经人头攒动了。
“别插队啊！是我先来的，别挤别挤！”
“各位排一下队，后厨正在准备食材，保证今天在场的都能买到！”当初跟着张九郎回京的道童，现在褪去了道袍，身着一身卢记炸鸡工坊的制式制服，胸口和后背上一个圆圈里写着个盧字，是卢的繁体，格外醒目。
这是卢瑟按照前世那本岛国的漫画里出现的内容借鉴来的。
昨天那帮码头上搬货的苦力早饭都没吃，就在工坊前面排队了，因为昨晚剩下了一点鸡汤，熬制鸡精又觉得不够，索性就有厨子决定下点小米，搞点鸡粥喝喝，没想到居然引来了一帮子苦力排队。
那些经过汴河的船只听到岸上的销售介绍新鲜出炉的鸡粥配油条，不赶时间的就会临时靠岸，几十文钱解决一顿早饭。
炸鸡工坊外面的布告栏上悬挂出了新菜品的木牌，特制辣酱油配炸猪排套餐，限量销售，卖完为止！
这是卢瑟灌输的饥饿营销策略，实则猪排根本不值钱，想弄多少都可以，关键不能一下子放出太多，要给你的顾客造成一种不买就会后悔的紧迫感。
今天卢六郎和张九郎作为炸鸡工坊里两大厨师，分工明确，卢六郎负责炸鸡工坊的主营业务，即是炸鸡、烤鸡和鸡汤等。
张九郎则负责炸鸡工坊的所有衍生品业务，杀鸡的学徒和帮厨们，会将鸡下水堆在一旁的水槽里，张九郎会安排人清洗鸡下水，分门别类，鸡胗摞在一起，鸡肝摞在一旁，鸡肠切开清洗之后挂在一侧，还有鸡心，因为太小了，不小心就会当垃圾丢掉。
“七少爷叫老板，忘记了，我这脑子！”张九郎摸了摸后脑勺道，“这些鸡下水怎么弄？鸡杂？明白明白！”
“那些鸡血收集起来，什么不吃，弄出来抢的一个比一个凶。”卢瑟扶着脑门，“鸡血粥、鸡血汤，血汤里放一把鸡杂，鸡杂炒豆角，这不就三四道新菜式了？你们这些脑子，创新创新！”
“得嘞，老板，您就瞧好吧！”张九郎知道卢瑟的思路了，就开始各种创新，田七和道童也会时不时的给点意见。
“老板，外面有人找！”道童跑进来道。
卢瑟身着小号的制服，肩膀上斜着挂着一块褡裢，走了出去，见一人一马站在河边，却是那杨文广来了。
“卢兄弟，好久不见了！”杨文广抱拳道，“此次多亏有你的佣兵帮忙”
卢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此处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回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要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
“边境牛羊肉不缺，来点那个炸猪排，炸鸡也可以来几只。”杨文广一身戎装找了个空位坐下，手里的长矛搁在一旁，战马拴在一边，道童眼尖，不知道那里搬来一袋豆子，就洒在了马脚边，那战马低着头吃了起来，不时的打一个响鼻，似是感激。
“贵客厚切炸猪排限量套餐一份，一炸一烤一汤，小吃先上，甜品后上嘞！”卢瑟朝着后厨吊着嗓子喊道。
“欢迎贵客临门！”后厨和前面负责收钱的服务员，外面兜生意的销售员整齐划一的喊道。
杨文广着实吓了一跳，虽然在汴京出生，对京城里的一些酒肆也相对熟识，以前跟随爹爹去过矾楼和那些正店，也未曾见过这种架势，忽然有种热血涌上心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卢瑟的后背，这样的人才就该去军中打拼，一家店铺的伙计都能做到整齐划一，什么兵带不好？
不过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将门之子，才能以十二岁之龄带军打仗。卢瑟才七、八岁吧？
很快，餐品就被几个出挑的三佛齐女使端了上来，那些蹲在一旁喝粥的苦力，两只眼珠子都发直了，没想到突发奇想过来吃个早饭还有这种福气，大饱眼福了。
对于十二岁的杨文广来说，阿米娜几个三佛齐女使的美貌还不如那一块厚切的炸猪排来的吸引。
“稍等一下，贵客，我是阿米娜，等我来帮您切下猪排，这里是我们卢记炸鸡工坊的秘制酱料，这是我们特制的辣酱油，请慢慢享用！”阿米娜熟练的将一整块巴掌大的厚切炸猪排切成二十几块等份，将餐盘推向杨文广，随后笑着告退。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阿米娜如此无微不至的服务体验，杨文广有一刹那的愣神，不过很快就拿起了竹筷夹着一块切好的猪排蘸了下距离自己手最近的辣酱油盘，那乌黑的酱油渗入猪排里，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口吞下，咀嚼起来，“好吃，好好吃！”
武将就是武将，不懂得用华丽的辞藻堆砌自己的感觉，好吃就行了。
一整块厚切猪排吞下去大半，杨文广似乎不太习惯用筷子文绉绉的进餐，一把抓起烤鸡，直接就要放到嘴边啃咬。
“这位贵客，烤鸡也好，炸鸡也罢，可以先从鸡腿和鸡翅吃起来。”阿米娜又突然出现在杨文广面前好心提醒道。
杨文广尴尬的放下整只鸡，提起鸡腿部分，看了眼阿米娜，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轻轻撕下一条鸡腿啃起来，阿米娜再次去提醒其他食客了。
这就是卢瑟的安排，善意的提醒可以凝聚顾客的翻台率，好的服务体验，给顾客留了个不错的印象，想吃炸鸡了就会炸鸡跑来炸鸡工坊。
王八郎站在店铺门口，重复这个望夫石的动作已经十几次了，每次看向卢府的方向，怎么食材还没到？
“王二掌柜，您这是在等人啊？”到了饭点，有常客过来打趣道，“该不会是谁收了你的钱，没给你送货吧！”
“掌柜的，您怎么站在这里呢？”伙计从里面跑出来，喘着粗气道，“人家卢记的人在后门等了你好久了，说是来送货的！”
王八郎，一拍大腿，连忙转身冲进后厨，来到后院，那里正停着三辆板车，上面成堆的食材整齐的摆放着。
“王掌柜，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那送货的伙计打趣道，“既然您回来了，那么就签一下收条，我们就帮您把食材搬进去，还要给城外送货呢！”
王八郎知道这些人也是卢瑟找来的，是将来生活广场一带负责车马行生意的伙计，到时候除了送货上门外，还连带着马车牛车业务。
“快快快，不敢耽误几位的工作，去叫人来帮忙卸货！”王八郎对身后的伙计吩咐道，等伙计进入后厨，他摸进口袋掏出十几文钱塞给那送货的伙计手上，“给兄弟们买杯酒暖暖身子，大冷天的，都不容易。”
“可使不得，老板有言在先，做车马行这就是本分，做了这行就该有这行的规矩。”那伙计不敢要，带着人拖着板车就离开了。
王八郎看着手上的十几枚铜钱，还以为对方是嫌少，正想再追出去，后巷里哪里还有人？
“掌柜的，这些是什么东西？”后厨传来了主厨的声音，走进后厨，就见主持手里提着一块猪排看向自己，“我还以为都是腌制好的鸡肉，这是猪肉吧！”
“唔，这是卢记的新菜式，和炸鸡一般做法，只是酱料是特制的，不够了卢记那边会派人送过来！”王八郎指了指那些炸鸡的食材道，“今天我们几家统一挂牌销售这种炸猪排，等下后巷谭木匠那里会送我定制的木牌过来，你让伙计喊我一声！”
主厨“哦”了一声，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办就是。
于是起了两口油锅，一口用来炸鸡，一口用来炸猪排。
“这个木槌，让你的几个徒弟用来捶打猪排，店里鸡子应该还有不少，不够跟我说，我让人送来，这个炸猪排口感好坏就看这些蛋清了。”王八郎将从卢六郎那里现学现卖的东西说给主厨听，“今晚关铺前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情要找你谈谈。”
主厨一脸懵逼，这还是掌柜的头一次主动要找自己谈话，难道是要解约？这里生意那么好，解约是不可能的，难不成要给我加薪吗？带着一丝期待，手里的动作快了不少。
隔壁的几父子又在那里开着小会，店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后厨的灶火倒是点燃着，但是炉火上没有放锅。
“爹爹，隔壁二叔那里今天又在卖炸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大儿子心焦的看着坐在那里叹气的大舅，“昨天我去了城外的卢记炸鸡工坊，我对那卢瑟说起我们要做炸鸡生意，你猜他怎么回的我？”
“他拒绝你了？”大舅眼皮微抬，这几天生意不行，连带着心情都变差了，他想起了以前在泉州的点点滴滴，虽说顾客的消费不如京城，但是像今天这般的冷清，还是第一次。
“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他说城里的炸鸡什么一级代理商人选已经满额了，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们是他什么人？姑姑那层关系在那里，他也不能这么拒绝我们啊！”大儿子很是气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