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6章 金蝉脱壳
吕府送来的谢礼卢察命人送去了库房。
祖孙三代坐在亭子里，谈论诗作、时政和其他。
婆婆和媳妇儿在房里谈论着各种甜品。
小翠看着食盒里的甜品，双眼眯成了缝，将八姑娘卢嫣然小心放在床榻上，有些不舍的吃着碗里的水果酸乳。
福州港终于等到了悬挂着卢府的船队过来，不过卢瑟没想到来的是佛朗索瓦这个高卢壮汉，查理没看到亨利，也有一点失落。
“主人，亨利让我带队过来，他要留在京城，说是最近暗流涌动，担心家里出事。”佛朗索瓦解释道，“阿卜杜勒那些阿拉伯人之前又让人送了一批奴隶去京城，亨利要留在那里训练。”
“阿卜杜勒人在哪里？”卢瑟来了兴趣，“他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没有回来，好像是找的其他阿拉伯商人送了一批奴隶过来，这批奴隶里充斥着很多女人和小孩，还有老人。说他们是奴隶，更像是迁移。”佛朗索瓦不会说谎，卢瑟相信了，“亨利也想找他，这么一批老少妇孺，我们还要花费粮食供养着，所以他让我过来，如果主人你要发泄怒火，就冲我来吧！”
“发泄怒火？我才多大，哪来的怒火？”卢瑟歪着脑袋看向这个憨大个，“老少妇孺很好啊，孩子有多少人？年龄区间呢？”
“这么说起来，一共八百多人，半数都是孩童，然后是女人，老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佛朗索瓦松了一口气道，“要不我们先上船再说吧？”
皇城司的人配合着佛朗索瓦带来的佣兵们将赵恒一行人的行礼搬进了最大的舱室里，然后是那些从汤埕村里购置的数百坛青梅酒和百来袋的长生果，这样方便运输。
“张叔，你得留在船厂借调来的这艘船上，还有陈吉祥也是，然后找一个人穿着官家的衣服，再找一个信得过的女子，最好是有孩子的女子。”卢瑟给张婵提供了几条建议，张婵很犹豫，但是赵恒看了过来，“就照他的意思办吧。朕觉得很有意思，汴京外围的驻军先不要惊动。”
有了赵恒的话，张婵这才按照计划上了船，不过还是对卢瑟一阵千叮万嘱。
“那要不你还是自己上船吧？”卢瑟被他叮嘱烦了，恼怒道，“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有完没完了？那个，毛大郎，神臂弩再调拨一批给我放到船上，你看我张叔干什么？你觉得他会拒绝我吗？”
张婵此刻想掐死卢瑟的心都有了，公然当着赵恒的面给自己下烂药啊！
最后佛朗索瓦带来的佣兵和查理的佣兵几乎人手一把，连克里希那的那些近卫都分配到了神臂弩，张九郎偷偷踢了踢脚下的弩，一边在收拾着黄瓜皮。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一次性说清楚。”张婵的双眼都要喷火了。
“把毛大郎的那队人给我，用起来顺手。”卢瑟直接朝着张婵身后的毛大郎几人招了招手。
张婵闭着双眼，心里默念，“我忍，我忍！回京再收拾你！”
“对了，张叔，你们如果在大运河上遇袭了，一定要装出殊死一搏的架势来，多给我们拖一炷香时间都好。”卢瑟最后拉低他的脖子，低语道，“演戏演全套，别被人家瞧出来不对劲了，我估计这福州城里定然有他们的眼线在注意着。所以，你们的船先走。”
“你们呢？“张婵忍不住回头看向赵恒那边。
“我们的船会先去汤埕村一趟，做个样子，再直接一路北上。”卢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您放心，只要你们演的好，我们就越安全。”
章得象来请示张婵，主动要在船上作饵，赵恒听说后大为赞赏。
当三千料大船缓缓驶离福州港，城里众说纷纭，却无人再将注意力放在那艘悬挂着卢府灯笼的客船上。
客船一路顺风顺水来到了汤埕村，没有惊动任何人，汤炳权作为村里的联络人，亲自过来，手里拿着信物给佛朗索瓦出示后，抱歉道，“卢小子回去的时候已经将村里的库存全都带走了，下一批估计要四到五个月后了。”
佛朗索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示意佣兵起锚返回。
汤炳权小心翼翼的将银叶子收了起来，他现在确定这些卢府的佣兵是只认信物不认人的。
目送着客船离去，汤炳权转身的时候，看到那些士绅过来，“刚才那是什么船？”
“是收购村里青梅酒和花生的船只，我告诉他们最近的一批要等到五个月后，他们就回去了。”汤炳权见到这帮人还是有点发憷，现在村里没有其他外人，说话的底气更弱了。
“不是卢家的那小子离开的时候都带走了吗？怎么又来收？”那个喜欢抬杠的士绅出言问道。
“福建路距离京城多远？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情多如牛毛！你自己跟人家有间隙，就别在这种问题上较劲了。”有同伴讥笑道。
自从那日卢瑟公然驳了他的面子后，他已经成了这个小圈子里面的笑柄，连知县知府都不带好脸色的。
客船直到进入海口，佛朗索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来到卢瑟的舱室里敲了敲门，进去汇报道，“目前为止一切安全。”
“保持目前的航速，尽量维持这样的距离，一旦出现状况，还能去岸上求助。”卢瑟摆了摆手，放下手里的话本，“通知下去，那位脾气不太好，尽量满足不过分的要求。”
现在那位脾气不太好的人，正趴在李才人的腿上，李才人在为他掏耳屎。
“呀，好大一块堵住了！”李才人像是挖到宝藏一般，开着玩笑道，“难怪官家您总是听不见臣妾说话，原来这才是祸根！”
“都说近乡心切，可朕却是近乡心愁，都在盯着朕的那把交椅，无论是有资格没资格的，都想来试一试，哼！”赵恒自从客船进入海路后，心情就开始郁郁，为了能够安全返京，居然要上演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给谁看？还不是给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看？都想谋夺朕的位置，都想主少国疑，对主少国疑！都以为朕将命不久矣了，就想着怎么揉捏朕的儿子，受益，你得快快长大，朕还有很多东西要亲自教导给你！”
“官家”李才人知道现在说再说也无用，只是给他按摩着头部穴位，刚才那种亢奋的声音才渐渐低迷，随后变成呢喃。
李才人想过无数种可能，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些人公然弑君，她只想和丈夫和儿子平安的生活，就算没有那身荣华富贵也无所谓。
“夫人，午饭好了，可以端进来吗？”门外传来了克里希那的声音。
“哦，进来！”李才人和赵恒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立马坐起身来，并排在床榻边坐着。
一盘盘精致的菜式被摆放在桌上，张九郎今天尝试了一套新菜式，用了很多青梅酒调味。陈吉祥不在身边，卢瑟就充当了试菜的那个。
此刻在厨房里卢瑟正在训斥张九郎，“这段时间没空管你，你就偷懒了是不是？厨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哗众取宠，而是创新，创新，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以为加点青梅酒，味道浓郁了，就是创新？我告诉张九郎，是个锤子都能想到的。你这只是在捡前人牙慧！我要的创新呢？那个田七，你别怕，我不是要骂你师傅，我是怒其不争！你那个萝卜雕继续，我看好你哦！”
田七最近闲暇之余就喜欢拿把小刀雕各种人物动物，刚开始用软木，但是船上木头都是有用的，不能浪费，最多的就是萝卜，于是他就拿萝卜练手，越来越熟练，人物动物越来越生动活泼，就连克里希那那些女人都经常缠着他雕这雕那的。卢瑟也是无意间发现田七有这个本事，就让他在摆盘上下功夫。
“你看着我干什么？说你两句怎么了？不服气？就算不服气，也不要在我面前不服气！”卢瑟劈头盖脸的数落着，“还真以为已经无敌了吗？卢六郎那样的成就，你信不信，他每天都在后厨琢磨着新菜式，你以为给官家做过饭，就是御厨水准了？是，御厨那帮人有才的并不多，但这不是你偷懒的借口！你每天给我创新一道菜出来，回到京城一百道总有吧？我也不指望你弄什么满汉全席，你管它什么满汉全席，我就是随便说个专有名词就唬住你了，你还能有什么出息？就拿这酱料来说是，用来用去还是这几种口味，还是我在泉州弄得口味，创新呢？要针对各种顾客的不同需求，要想顾客所想，急顾客所急！你是作为某个人吃的吗？你的顾客是整个天下！如果你还是这种心态，回京我就去跟陈吉祥说一声，让他带你去划一刀，你进宫为官家一人服务吧！”
张九郎刚刚还不忘嘟哝几句，听到“划一刀”的时候，冷汗都不停地趟下来了，这种事七少爷还真能干出来，划一刀，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看陈吉祥年纪也不大，已经没了根，想到这里，就不住的冷颤。
“师傅，上次那个粉就挺好吃的。”田七一边手里不停，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粉？”卢瑟问道。
“就是广西南路那带吃的比较多，我们村也有那边过来的人，平时在家也会做了吃，和汤饼有点像，但是更劲道，配上这醋花生和酸豆角简直就是绝配！”田七说完还不忘舔舐着嘴角。
“米粉？是不是米粉？桂林米粉？”卢瑟忽然脑海里蹦出这个名词来。
“不知道，那人也没说叫什么，就是和汤饼类似，很有嚼劲的那种。”田七摸了摸后脑勺道。
没错了，广西南路那边的，肯定是桂林米粉，酸豆角，配点生菜，好像没有，白菜一样的。
“原料船上都有。”佛朗索瓦插嘴道，“船舱里有刚刚收的一批马铃薯，卢六郎一直没弄明白要怎么做。”
“马铃薯是个好东西，既然种出来了，我们就以这个为基础，创新一番。”卢瑟是想到就干的性格，兆度搜索米粉，然后拿着毛笔将米粉的制作工序一一记录下来，好在张九郎和田七都识字，不用过度解释，一看就明白意思。
除了制作米粉里要添加马铃薯磨成的粉末外，马铃薯还可以蒸熟蘸糖粉蘸酱吃，还有就是最简单的马铃薯炖牛肉。
“原来这就是马铃薯，我是说这个味道怎么那么熟悉！”佛朗索瓦回忆起以前在老家，那些贵族的府邸里经常会弥漫这种神奇的香味，原来是放了马铃薯，在欧罗巴平民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
张九郎在卢瑟的指导下，熬煮了一大锅马铃薯炖牛肉，牛肉熟烂配上马铃薯熬出来的肉汤汁，第一次尝试还是很震撼的，看克里希那那副要去献宝的架势就看得出来。
几乎船上的佣兵人手一份，大家都大为称赞，说这是上帝赐予的最好的食物。
赵恒和李才人看着碗碟里的牛肉块和马铃薯块发愣，这新菜式一点美感都没有，怎么船上这些人都像是在陶醉，就是陶醉。
勺了一口熟烂的牛肉混着汤汁进嘴里，表情瞬间就变了，“唔，好吃，看着没有美感，确实美味！这是什么东西？粉粉糯糯的，还有这是牛肉吧？这小子胆子真大，居然在朕面前上牛肉！”
“主人猜到官家您会迁怒牛肉，让我解释这是从西夏购来的牛肉，不是什么耕牛，耕牛是什么牛？”克里希那只管照搬卢瑟的原话，对有些名词的具体解释她是不清楚的。
一旁的近卫捂脸上前解释，“女王您在村里的时候，农田里不是看到那些耕牛了吗？”
“哦，那就是耕牛吗？”克里希那恍然大悟道。
赵恒不厌其烦的给几个女人普及知识点，几个人才知道大宋不允许民间私自杀牛，需要去衙门报备。他并没有说那些权贵和宗室家里另算，不然就是打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