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异香
待顾清歌揽着钟莘桐走远了,顾琢玉才不动声色地撤开搂在钟莘栎腰际的手,钟莘栎后知后觉地问青泽:“你方才让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弄璋弄瓦就是生儿生女啊!你不知道?”
钟莘栎刚羞愧于自己的传统文化知识过于浅薄,一时没想起来那词的意思,听完青泽的解释后,回过神来,脸却红得想要炸开似的。
“你你你,你怎么能让我这么说呢?”钟莘栎内心悲愤,神识对着青泽指指点点。
“行了行了,这里发生的事,公仪陵也不会知道。再说公仪陵可能已经做好你和顾琢玉已然有了夫妻之实的准备了,你别弄得像个要守节的小媳妇一样。”
方才钟莘栎那句话其实出自青泽,钟莘栎见情况紧急,想也没多想就复述了出来,此话一出,各方反应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常,她这才发现不对。
“栎儿,方才你所言可是真心?”乱象过后,钟昭澜自后殿走出,方才她一直站在后殿,也不知听进多少去。临门的宫人经她所示,一直没有开口,待她出来才高喊:“国主驾到——”
“国主/母皇天寿——”
钟昭澜抚手道:“众卿平身!”
待宫人伺候着她入座,她又将目光落到了钟莘栎的身上,笑言道:“女子孕子最是辛苦,朕不曾想,平日最没个正行的三女竟是最早想成家的……”
青泽在这瞬间又掉线装死,钟莘栎硬着头皮回道:“儿臣惭愧,之前贪于玩乐,不曾好好孝顺母皇。而今年岁渐长,这心也愈发想定下来了。”
钟昭澜沉吟片刻,说道:“民俗有言:先成家,后立业。你这几个姐姐妹妹业是立了,家却不曾有个完整的。朕前些日子还在念叨你们姐妹几个的婚事,过了这个年,可得都学学栎儿早早地成个家。”说着,她瞟了一眼勤王钟莘枫,后者像是没听到似的喝着酒,惹得钟昭澜狠狠地皱了眉头。
钟莘栎脑子里蓦然出现了过年时候父母催婚姐姐的画面,嘴唇一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个机会。”顾琢玉偷偷凑近钟莘栎的耳边,悄声说道。
钟莘桐是个早有成家念头的人,谁知半路杀出个钟莘栎,把她惦记许久的顾家二公子给拐走了。如今被钟昭澜絮叨着催婚,又看见顾琢玉与钟莘栎的亲密姿态,恨得眼里快要烧出火,怕钟昭澜看见误会,只好含恨忍住。
这表情瞬息变化,奥斯卡得主也望尘莫及。
虽然想着钟莘栎是个废物,顾家也是不愿意参与皇权争斗这才把顾琢玉许给了钟莘栎,可钟莘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抢走了,末了还被抢东西的人狠狠羞辱。
她不喜欢钟莘栎,这三个姊妹里,她最讨厌钟莘栎。
钟莘栎名义上的生父郑竹君虽然去的早,但也是帝师的庶子,与钟昭澜青梅竹马长大,身份总要比她这个县令府出来的父亲高得多。
面对大姐四妹,她会油然而生一份自卑感。但面对钟莘栎,她最是不服,不服自己在京外出生,而母皇是怀着老三踏上的皇位!
她惦记了这么久的位置,钟莘栎在母胎中便已待过了。
后来钟莘栎长成了个废物,这才让她病态地扬眉吐气了一番。
她看不起钟莘栎,瞧不起她文武不精的样子,却时不时关注她过得有多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那些为权力奔波而喘不过气来的日子里,真切地感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可如今她却在某个方面“比不上”钟莘栎,她咽不下这口气。
钟莘桐低眉顺眼地应和道:“母皇说得极是,婚姻一事,是儿臣疏漏了。”说着,她状若无意地瞟了一眼乔兰君。
“桐儿也是忙于政事,臣下因这婚事催了桐儿不少次,可桐儿总说要连带妹妹那份,一并为国主解忧。臣下劝不得,也只好作罢了。”乔兰君会心为她找台阶下,话里话外都在攻击钟莘栎的不堪重用。
“也是,是朕考虑不周了。前朝之事有劳朕的这些女儿了,只是你们正值年轻,早该成家了了朕这一桩心事才是。”
“为母皇分忧是儿臣之责。”钟莘桐从善如流说道。
“栎儿年岁也不小了,柠儿入朝还要早过你,是时候该在朝中得个一官半职历练历练了。”钟昭澜沉思片刻,说道。
???
这么顺利?
钟莘栎有些愣神,却听钟昭澜继续说:“朕的栎儿,对政事的不上道颇让朕头疼,方才朕可听到了你说心要稳下来了,不若学些为官之道,也好与你姊妹几个一同守护这东乾江山。”
……母皇,格局别升太大,或许你还记得你的三女儿是个废物吗?
钟莘桐变了脸色,却又很快压制下来,笑语晏晏道:“三皇妹不是要与三妹夫准备孕子吗?这……终日劳碌,恐是不妥。”
这一提,钟莘栎心道不好,方才就不该用青泽给的理由,怀着孕怎么参政,都是要放孕假的呀!
岂料钟昭澜斜觑了钟莘桐一眼,不怒自威道:“朕怀着你的时候,还连夜批着公务呢!”转过头却又对钟莘栎说道,“不过栎儿身体弱,为官一事,是该从长计议。先妥善饮食,养好身子,和琢玉努努力,让朕早日抱上外孙女。”
钟莘栎知道参政一事急不得,可落到眼前的机会飞走了,她心里跟火烤似的,顾琢玉见她躁动不安,伸手轻拍她攥在一起的手,无声安抚,让她稳了心神。
“母皇说得是,栎儿才行欠缺,恐为官后德不配位,确实得从长计议。”
宴席太平,皇家子弟觥筹交错,有心无意地赏着宫里备好的节目,看来看去,也不过是几个舞子在台上摇曳生姿、频送秋波,对心有所属后就性冷淡的钟莘栎来说,真的是很无聊。
酒过三巡,身边人或多或少都有了醉意,钟莘栎谨记自己酒量不好,只喝了一点酒,还算清醒,待她低头夹了一筷子菜,下一场舞便开始了。
此舞名为《百花献春》,此时正是凛冬,若想做出百花齐放的场面可不容易,编舞者极具巧思地用布帛制成各式各样的花,辅之香粉,舞者流连于“花间”翻飞,当真有了点蜂蝶嬉戏百花的意思在其中。
反正也是无聊,钟莘栎便搁下筷子看了去,舞者舞至她的身前,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带来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在哪里闻见过来着?钟莘栎走神细思,全然没有察觉端着酒前来的钟莘柠。
“三皇姐,前些日子冒失罚了公仪侍君,是我这做皇妹的不是,如今皇妹自罚一杯,万望皇姐能够原谅皇妹。”说完,钟莘柠将酒一饮而尽。
钟莘栎瞧钟莘柠十分诚恳,虽然心里知道她并没什么善念,但还是决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毕竟,她可是原主不敢反抗的人,怼过头了,容易让钟莘柠发觉不对劲。
钟莘栎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对她说:“怎么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我姐妹二人,本便无隔夜仇怨。”
表面虽然和谐,但钟莘栎强烈希望钟莘柠赶紧回自己位置去,这香气勾得她鼻子痒痒,想要打喷嚏。
可钟莘柠就是在眼前赖着不走,让钟莘栎很是难办。她只得装作十分自然地揉了揉鼻子,钟莘柠看见了,状若无意地说道:“皇姐可是觉得这香气太刺鼻?”
“还好……”钟莘栎违心地摸摸鼻子,口是心非道。
钟莘柠微微勾起唇角,凑近了没有防备的钟莘栎,压低声音,带着丝丝蛊惑地说道:“这节目真的好烦,我若是皇姐,必然要闯上台,把他们都推下去。”
钟莘栎:???
你有病吧?
钟莘栎像看傻子一般地看着钟莘柠,说道:“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钟莘柠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尴尬了起来,悻悻地说道:“皇妹开个玩笑而已……不耽误皇姐与姐夫相处,皇妹先回去了。”
走之前,还反复看了钟莘栎好几眼,看得钟莘栎满脑袋问号。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钟莘栎坐下来,对顾琢玉说道。
“她方才说什么了?”钟莘柠离顾琢玉比较远,刚才又是压低声音说的话,所以顾琢玉并没有听清,不过动作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她要是我,就上台把那些跳舞的都推下去。”钟莘栎皱着眉头说道。
“这么一听,确实有病。不过,有点像撺掇你干坏事的感觉……”顾琢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严肃地说道,“方才她那样子,真像是给你下了蛊,蛊惑你做什么似的!”
顾琢玉还在着重分析,钟莘栎却可疑地沉默了下来。
“你在想,公仪陵那些时候的反常。同样的香,同样突兀的话。”许久不吭声的青泽说道。
是的,她想起了台上奇怪的异香,和公仪陵那一阵时间的香一模一样,而方才钟莘柠的话术,与公仪陵如出一辙。
或许那日情动,不是情到深处的难以自控,而是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