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远衡大厦。
当时的闫糯明明只有小小的一只，却像小大人一样，对着墨琛锦开口就是一些大道理，劝他要珍惜生命，还十分有条理地论述了一遍生命的可贵。
他愣怔了半天，迟迟没有回答她任何话，闫糯还以为他听不懂，用流利的英语重复了一遍，又磕磕绊绊地用日语重复一遍。
固执地等到他保证自己不会轻生后，才松开他的手，然后塞给了他一张话剧的门票。
那张票似乎对她很重要，她的小脸上开始有些纠结，后来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对他说：漂亮哥哥要好好活着，期待与他再次见面。
他很少看话剧，在那之前几乎没有进过剧院，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而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将那部话剧反复看了许多次。
直到现在他甚至熟记其中的每一句台词，也始终记得那个曾经的小女孩。
后来他回国了，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父母所留下的产业，短暂地管理了两年后又将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他拿着为数不多的本金，多年间始终定居国外，这些年他拓展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成为了人人敬畏的墨先生。
当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权利和人脉，他轻而易举地就调查出了当年的那场事故，所有人都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无法接受接连丧子的墨从深，蓄谋已久谋求家产的墨长夜，帮释兄的墨长夜免于死刑的闫越。
但是当一高摞的调查资料摆在他办公桌上的时候，他发现了最戏剧性的一件事，原来闫糯是闫越的女儿，文言闫家的幺女。
闫糯喜欢听墨琛锦讲故事，他腔调圆润，期间娓娓道来，让她无法抑制地爱他，深爱。
“你当时是什么情绪，有没有怒不可遏？亦或是感慨命运对你的捉弄？”
墨琛锦唇角挂上了春风般的微笑，他否定了闫糯的猜测：“都没有，只是曾经模糊存在于记忆中的女孩突然有了具体的模样，让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在一个从未醒来的梦里，而是真实地活着。”
墨琛锦很清楚，他在那场事故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放任自己野蛮成长，满心麻木。
是闫糯的出现让他突然发现，他内心尚存柔软的角落。
床头灯已经被旋灭，闫糯却已经泪流满面。
所有轻描淡写的故事，都曾真切地发生在她挚爱的男人身上，避无可避地差点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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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是肿的。
她昨天明明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就睡过去了。
闫糯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还要去工作，她就满脸哀怨地看着墨琛锦：“墨先生，你说怎么办？”
她已经尽力地想办法的遮盖了，还是能看出来眼睛有哭过的痕迹，要是她清淤姐看见了，她大哥估计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
墨琛锦从身后环住闫糯的腰身，将脸埋在了闫糯的脖颈处：“很重要的工作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雅诺感觉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微微将头朝着肩颈靠拢：“十分重要的工作，而且一个小时后我就要出门了，要直接去远衡大厦。”
“远衡国内外合并的那个项目是你们在做？”
“这个项目你也知道？不过还没确定下来，今天是招标会，所以我的墨先生，我该怎么办？”闫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犯愁，她其实很少哭的，但是每次哭完，眼睛都要肿上半天，无一例外。
墨琛锦盯着红了的眼眶，看得有些出神，完全没注意到闫糯神情逐渐哀怨。
“原来是这样。”还真的像一只红了眼的小白兔，很形象。
“啊？”闫糯被墨琛锦的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原来是这样。
“我觉得你可以带一副眼镜，一会儿去上班的路上再冰敷，应该很快就看不出来你昨晚哭过了。”
闫糯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起装饰作用的眼镜，宋诗凝之前很喜欢收集眼镜，也送了她不少，因为是她亲自试过的，她戴起来也并不违和。
既能起装饰作用，又不会很突兀，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闫糯匆匆地带上了眼镜，准备了冰袋去招标会。
墨琛锦也理所应当地充当起了闫糯的司机，一路载着她去远衡大厦。
“我都没给你报位置，你也没开导航，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
闫糯只顾着冰敷了，等到墨琛锦的车都开出去一半，她才想起来沈清淤给她的地址，她还没给墨琛锦看过。
墨琛锦趁着堵车的时候，从一旁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闫糯的手上。
闫糯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股权转让协议？”
墨琛锦示意闫糯接着往下看。
闫糯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才发现原来墨琛锦的祖父是远衡大厦的股东：“你祖父怎么也有这么多的个人资产？”她记得她听墨琛锦的小姨说过，墨琛锦的祖父是晋市当地政界十分有来头的一个要员。
墨琛锦：“祖上的基业。”
闫糯瞬间就理解了，老牌家族，虽然中途有人从政，但是多年间几代人的财富积累肯定不少。
说到这件事，闫糯还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祖父给你的钥匙还在我这里，等晚上我回去拿给你。”
就这么一把钥匙郑重地交在了她的手上，她之前倒是觉得还好，现在总感觉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藏着巨额的保险柜。
墨琛锦很直接地拒绝了闫糯的这个提议：“你先帮我收着。”
钥匙毕竟现在不在闫糯手里，她好像也只能帮墨琛锦先收着了，等她下班回去在说吧。
墨琛锦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进了远衡大厦的地下车库，然后把闫糯送到了一楼大厅。
闫糯要等着沈清淤一起上楼，所以墨琛锦和闫糯两个人在大厅找了个休息区坐着一边闲聊一边等沈清淤。
“你一会儿要去哪儿吗？”
“等着你下班。”
闫糯刚刚说了自己参加完招标会就回家，但是她并不确定这个招标会到底会开到几点。
“你没事可以先回家等我，我一会儿可以让清淤姐送我回去。”
闫糯刚说到沈清淤，她就出现了。
沈清淤刚一进远衡大厦就看见了闫糯以及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不用想，她也大概猜到了那是谁。
闻诺朝着沈清淤招手：“清淤姐，这里。”
沈清淤走近一些，才看清墨琛锦的相貌，这个人，她见过。
沈清淤先打了声招呼：“你是，远衡的新任股东。”
闫糯发现根本不用她介绍了，原来这两个人之前就打过照面。
墨琛锦也对沈清淤有印象，不过不是因为远衡，而是陈林东之前说过银河国际业务部没了沈清淤，就像士兵上阵杀敌没了将领，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墨琛锦礼貌问好：“沈小姐你好，经常听乐乐提起你，远衡的项目希望之后合作愉快。”
沈清淤本身也对这次拿下项目胸有成竹，有了墨琛锦的话，把握又加了三分，自然也没什么扭捏。
“合作愉快。”
聪明人和聪明人的聊天总是那么的高效简洁。
闫糯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来没了解过墨琛锦工作时候的样子，看样子墨琛锦和清淤姐之前应该是工作上有过交集；所以她在和沈清淤上楼的时候，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清淤姐，你以前见过墨琛锦吗？”
“见过，其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沈清淤记得是自己刚回国发展的那年，墨琛锦的一些产业想要迁移回国，她短暂地做过他的法律顾问。
不过沈清淤在这个过程中，从来都没见过墨琛锦本人，两个人都是email联系；还是后来某次她去东贸吃饭，偶遇陈林东和墨琛锦，她才真的见到了墨琛锦本人，匆匆地打了一个照面。
闫糯觉得沈清淤口中的墨琛锦，仿佛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业务沟通竟然全程都是email联系，闫糯有些难以想象。
电梯很快到达13层的招标会现场。
这次招标会来的公司并不多，一是因为远衡的这个项目比较大，能吞下整个项目的律所就那么几家，二是这次文言派出了沈清淤；文言是业界最顶级的律所，沈清淤是国际业务领域的王牌人物；很多律所自然不会去浪费时间在一个根本没有希望的项目上。
其他的公司不来，这种机会银河肯定不会放过，毕竟银河这几年的招牌就是国际业务部可以与文言比肩。
闫糯猜测这次的与会人员是公司从国外重金聘请回来的eson吴，这种场合是最能证明一个业务部领导的能力的时候，她记得在她离开银河之前，eson吴还没有参加过任何国内的项目招标会。
到了会场，闫糯发现自己果然没猜错，还真的是他。
eson吴好像还和远衡这次招标的负责人认识，两个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会场上热聊了起来。
闫糯看到后都忍不住微微蹙眉：“这种场合不需要避嫌吗？”公司投标的负责人和竞标的某一家律所在招标现场聊得火热，即便两个人私下里是好朋友，也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沈清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前方的那两个人，嘴角挂笑。
“看来银河费劲心力从国外挖回来的‘精英’，还不懂国内招标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