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待到午时,大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架势,客栈内清冷,只有滴滴答答的落雨声。空荡的走廊内也染上了淡淡的寒意。
一个娇容柔媚的女子扶着走廊内的墙壁缓慢走着。
她长发及腰,腰肢盈盈不足一握,玉软花柔,让人好奇将这细腰握在手中是何样的感觉。
女子正是李倚薰。
李倚薰忍着浑身的酸痛,差不多一直扶着墙壁才回到了她和秋芽在客栈内的屋子。
她推开屋门,脚步不稳的迈过门槛。
“姑娘……”
秋芽见李倚薰出去许久都没有回来,心中正疑惑。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过来。
秋芽伸手扶住李倚薰的胳膊,看清李倚薰的样子,呆住了。
李倚薰的衣裳上还有未凝固的血迹,白皙的肌肤上红痕上点点。那红痕一直蔓延到锁骨下。
好歹是从品花楼出来的,李倚薰之前又是去见大皇子的。秋芽立刻明白李倚薰是发生了什么。
秋芽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年龄不大,脸蛋红红的。
“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秋芽搀扶着李倚薰坐在空椅上,李倚薰看向秋芽,说道。
秋芽愣愣的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倚薰看着秋芽出去的身影,手缓缓抬起,细白的手指轻点她脖子上的红痕。耳边似乎还有男子炙热的呼吸。
男子眼神侵略,眸光和他的动作皆带着狠劲,她被他一点点儿的占有,拆吃入腹。
很快秋芽就将热水提来了。等将热水倒进浴桶内,她朝李倚薰走过来。
李倚薰拒绝了秋芽的搀扶,身上的衣裙滑落,她抬起修长匀称的长腿,垮入浴桶内。
屋内热水萦绕,李倚薰将绸缎般的长发挽起,乌发上还是落了一层水雾。
李倚薰将全身都没入热水中,只留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秋芽站在浴桶旁,看着李倚薰身上的青紫,目露心疼。大殿下将姑娘折腾的也太狠了。
李倚薰疲惫不堪的身子靠着桶壁,眸光失神。
李倚薰记得她刚刚被卖进品花楼时,品花楼的妈妈为了震慑她,故意带她去看品花楼内一个死去的姑娘的尸体。
那人衣裳凌乱,身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唇色灰白,渗人的很。
“她刚刚来这儿时,宁死不从,后来屈服了却还给来这儿的爷摆架子,来这儿的爷自然不会给她任性的机会。”
品花楼的妈妈欣赏着她脸上的惊慌,轻描淡写道。
她没让伺候的爷满意,那位爷便打死了她?
李倚薰忘记了当时她是如何随着品花楼的妈妈离开的。
去品花楼的爷皆是品花楼的财神爷,即便品花楼内的女子被人打死了,只要补偿足够的银钱,品花楼的妈妈自然不会和财神爷计较。
品花楼的妈妈不计较,自然更不会有人去在意那位女子的死亡。
是了,像她们这样的贱命,便仿佛路边卑贱的杂草,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那些尊贵的人动动嘴皮子,便能够让她们生,让她们死。
李倚薰想了一下,后来那位女子的尸体如何处置了?
她记得好像是被品花楼的妈妈扔到乱葬岗了。约莫是被乱葬岗的乌鸦分食了。
直到浴桶内的水快凉了,李倚薰才撑着身子从浴桶内起来。
接过秋芽手中的帕子将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李倚薰径直走向床榻,将被褥盖在身上,声音轻柔,“我睡一会儿。”
秋芽点头。她知道李倚薰的身子本就弱,今日经历了这么一遭,肯定更撑不住。
秋芽的心中不禁埋怨。大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怜惜姑娘呀。
李倚薰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胸口闷闷的,她合上双眸,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李倚薰梦到了第一次与钟越舆相见的场景。
她被钟越舆捡回钟府时,年龄尚小,本来当时的情景都记不清了,可是此时当时的情景在梦中无比清晰。
那日的宁顺无比寒冷,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十岁的少年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身姿挺拔,他身着一袭靛青色华服,脖子上还围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腰间佩戴着碧绿色玉佩。
一看便是哪家富贵人家得宠的小公子。
她站在雪地里,瞧着他朝她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冻的乌青的唇瓣紧抿,头上还落着几团雪絮。
额头上的口子因为太久未处理,血污与发丝纠缠在一起。
又冷又饿,她求助的看向身旁凶神恶煞的男子。
身强力壮的男子扬起手中的长鞭,挥在她的身上,骂道:“贱蹄子,若是再没有人买你,我就将你卖到花楼里。”
她蜷缩着身子,血珠从身上滴落,将脚边的白雪也染成了血色。
她不敢再看身旁的男子,双眸瞧着与她仅有几步之遥的少年。
少年终于注意到了她,视线扫过雪地中狼狈的她,眉头紧锁。
少倾,他朝她伸出一只手,“钟越舆。”
他比她要高大半个身子,白雪纷纷,风吹的她身上的口子生疼,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模糊起来。他站在风雪中,风光霁月的不真实。
李倚薰失神的望着钟越舆身边的丫鬟婆子,恍惚中,她似乎成了那个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人。
身上的寒冷和疼痛消失,风雪骤停,周身被淡淡的暖意包裹。
耳边有戏子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周围有喧闹的欢呼和呐喊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身边的婆子小心的呵护着她,一边将一个汤婆子塞到她的手心,“姑娘别说傻话,夫人怎么会和姑娘生气?姑娘将这汤婆子拿着,外面冷,莫冻着。”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木讷的捧着递过来的汤婆子。
身边的婆子还在张唇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
忽然她微微蹙起眉,猛地将手中的汤婆子丢开。白皙的小手被汤婆子烫的红红的,眸中泛起点点泪花。
她觉得小手很难受,身上也变的烫烫的,好像有火苗在烧她,头痛欲裂,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她本能的想向身边的丫鬟婆子求助,可是不等她张唇,耳边动人的唱戏声戛然而止,惊呼声此起彼伏,面前庞然大物般的戏台子向她砸了过来。
李倚薰觉得额头好疼,她的额头被砸了好大的一个口子,血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全身仿佛被人用刀子在割着皮肉。
她好害怕,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周身的桎梏,全身却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直至她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
“她如何了?”
裴彦琛站在床榻前,凤眸凝视着床榻上双眸紧闭,面色潮红的女子,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