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根本不懂人设
大逃杀…
虞幸望向伶人的脸。
模糊不清,像是缺少了演员,但在认知上,伶人还是他原本的那个样子。
改变了剧本,所以剧情提前发生,却只是将之提前,而不能有任何改变吗?
不过如此。
虞幸无趣地想。
“不跟你玩了。”他缩回了手,竟然在伶人危险的目光中转过身,将背后暴露在伶人面前。
他朝着雕塑室走去,经过了小庭院,经过了蜿蜒曲折的红色走廊,也经过了他自己的画架,连一点目光都没有分给这些东西。
伶人在他身后,意味不明地提醒道:“小少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无论是谁告诉了你那些,你都不应该让我知道。”
“我本来还想让你再过一段时间的开心日子,但是现在,你显然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几句话之间,火光竟然冲天而起。
就像是不知不觉中,伶人已经放了一把火,把剧情的轨道驳回至原本的样子。
小庭院外传来了许多人的尖叫声,有的还能唤醒虞幸的一丝熟悉感,有的则完全陌生,被时间的长河淹没殆尽。
虞幸在火光中坐回了自己一开始坐的那个位置,面前是还没有雕刻完的石膏像,各种工具堆放在一旁,他随手拿起一支称手的雕刻刀,给石膏像刻绘面部。
伶人又跟了过来。
按照原本的“剧情”,在那场大火中,虞幸应该有着满心被背叛的愤怒,和家人们都一个接一个在他面前死去的绝望,然后伶人将他踩在脚下,拎住他的头发,强迫他去看那地狱般的惨状。
可是现在虞幸非常淡定,火光与尖叫似乎都没能挑起他的任何情绪,这让伶人想要有些什么动作,却没有动手的理由。
伶人只能靠在墙上,歪头看着虞幸专心致志地制作石膏像,然后说道:“你变了很多。”
“这是什么导致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经历了什么?”
“啊,小少爷,你的表现真是让我感到非常失望,太没意思了。”
虞幸不想理会他,对于他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不消片刻,石膏像的脸部就变得细节丰富起来,越来越像赵一酒本人。
反派的话他没有听,旁白便又出来了。
主角,你在做什么呢?那是你的家人啊,他们就这样毁在了反派手中,如此强烈的冲突,你该做的是愤怒,是反抗!我们应该进行大逃杀剧本,你逃,他杀!
“啊,真吵。”虞幸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语的神情,“话说你作为一个怨灵,能力不够就算了,智商也这么低,亦清说的没错,你们跟他还真比不了。”
伶人问:“你在和谁说话?”
“和谁说话不都一样吗,你是怨灵,旁白也是,都是你,反正现在也没有观众,凑合一下得了,别那么戏精。”虞幸啧了一声,又压下了声音喃喃自语,“本来还想看看病毒有多神奇,能不能真的模仿出伶人那东西的思维,结果就这。”
“…”伶人沉默地立在原地。
反倒是旁白似乎被激怒了,播音腔一样正经温和声音出现了情绪的波动,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根本不懂电影!
“那你根本不懂人设。”虞幸最知道怎么让一个东西破防了,毒舌得不行。
瞎说,剧本的缔造者怎么可能不懂人设!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指点一下你。”虞幸叹了口气,“关于伶人,最开始那几句话还是挺像的,因为你——病毒,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污染的也是精神,当然可以将我印象里的人设直接拿来用。”
“可当我选择了推翻副本,剧情开始有所改变,你的人设就崩了…”
“如果仅仅是剧情提前,伶人的人设也不会有多大变化,但我故意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这是曾经真实的伶人不可能经历的,所以你一个智商不怎么样的病毒,也就模拟不出伶人该有的反应。”
你的人生就是一场剧本,按照剧本的发展,伶人作为反派就该有这样的台词才对…如果你说这样不对,那反派应该怎么表现?
“哎…他当然会很高兴。”虞幸摇摇头,语气甚至有些遗憾,“我知道他当年或许付出了一些真心,也曾经犹豫过,而我当场拆穿他,断绝了他犹豫的可能性,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高兴的是,让他迟疑到底要不要拽入深渊的小少爷,已经没有那么单纯高洁了。他根本不用负担将白完全染成黑的罪恶,不用犹豫仅剩的一点点善念,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更加恶劣的,毁掉我的一切。”
“而且想要毁掉我,难度变高了,才会更有趣。看不到我震惊和绝望的表情当然会是一种遗憾,但从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会反抗的猎物,那种游刃有余的对峙的目光,也在他的喜好名单上。”
虞幸继续破旁白的防:“所以说啊,你看人设只能看到第二层,却无法解析人设的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只有这点实力是做不出好电影的。”
他吹了吹石膏屑,把石膏像的浮屑清理干净。
没想到旁白反而平静了下来,或许是提及到电影,这个病毒并不是独断专行的艺术家,而是一个热爱电影的、想要进步的东西。
那么按照你说的,反派此时应该干些什么?
“啊,当然是继续当我的朋友。”虞幸想了想,将自己了解的那个伶人带入进去,笑了,“他最喜欢干的就是装模作样,和已经了解他一切邪恶想法的人继续当表面朋友,在外人面前感情颇深,单独相处时却剑拔弩张,然后一边给我做好吃的,一边跟我说吃的里放的致命的毒药。”
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人,旁白沉默了。
“他反而不会杀死我的家人,而是会用家人作为要挟,要挟我配合他做戏。他要对我很坏,却让我的家人对他赞不绝口,让我感觉到憋闷却无法诉说。”
虞幸哐哐一通输出,把病毒都给干懵了:“到最后,我会对我的家人越来越绝望,责备,痛恨,直到我对家人的恨意超过了对他的,伶人的目的也就同样达到了。”
“毕竟他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我,我的家人只是他实现目的的一个途径,若是我真的早就知道所谓的剧本,那我的家人根本不用死。”虞幸垂下眼,勾起嘴角,“现在你懂了吗?”
旁白大彻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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