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生也是人，并不是神
晚上陈东来就睡在了二舅家里屋，和姥姥姥爷一个炕。
姥姥躺在炕上就眯着了还有鼾声，姥爷王庆海则是眯着眼看着身侧的陈东来。
“姥爷，你咋还不睡。”陈东来也侧着身子，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
恍如隔世的再次相遇，才发现两位老人的身体已经日渐衰老。
他们迈着缓慢的步子，说着颤巍的话，每一点都在印证着他们的年纪真的大了。
而且他们似乎也都已意识到了，除了生命其他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月光散满了屋内，陈东来虽然看不清外公的脸，但那张轮廓的面庞好像在提醒着他，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是这个样子。
“多看一眼，少一眼。”
王庆海嘴唇微动说了句，半晌后又低喃：“看我大外孙，多仁义啊……”
陈东来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并不是因为外公的夸赞，而是外公的无力。
他无法对抗自己的宿命、无法对抗身边的不公、无法对抗日渐衰老的身躯、无法对抗岁月的无情流逝……
次日一早，鸡鸣狗叫吵醒了睡梦中的陈东来。
炕上只剩下自己还在懒床，艰难起身后，发现二舅一家已经开始了忙碌。
“三哥，你起来了啊。”
王欢庆见陈东来就抑制不住兴奋，他还想着今天能打小霸王呢。
马丽娟正忙着烧火做早饭。
“三儿，早饭要好了。”
陈东来见锅里还是昨天的小鸡没有了食欲，好东西一顿就好，顿顿吃就有点腻歪了。
于是说着：“二舅妈，我先回家喂喂鸡，你们吃别等我。”
陈东来牵着大黑，拎着塑料袋昨天的剩骨头，就回了家。
老家的房子很小，就一个里屋，一个外屋地，为了省钱，连房子都能将就的父母，当年很是不解，现在感触颇深。
如果没有节衣缩食的生活，怎么会有自己当年顺利念书考学呢。
一个农村人，2000年能用读书的方式迈向大城市是多么艰难的一条路啊。
食堂的菜都舍不得打肉的，一顿一个素菜干几碗大米饭。
交学费了还要跟亲戚、邻居张嘴借，是那个年代农村人供孩子念书的常态。
陈东来不紧不慢地在仓房的苞米袋子里装了半盆苞米粒，散在院子里喂鸡鸭鹅。
大黑今天他是不敢放开了，万一对方真来找事来一狠人，带只狼狗或者硬器械啥的，那“大黑弟弟”就废了。
正当陈东来把昨天的鸡骨头一块一块扔给大黑吃的时候，门口“哒哒哒”地停下一台摩托车。
陈东来仔细一看是孔村长，想着这肯定是对昨天的安排还算满意，但是今天不知如何应对，又来找自己取经了。
陈东来一下把小半盆的骨头全倒在了地上，脑袋想着，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停下，转身去门口迎接。
“孔叔，你来了啊。”
陈东来走到大门口打开木门，两人就在门口开始了对话。
“唉呀，东来啊，你看这情况咋弄好呢。”
陈东来见孔村长手里抱着头盔，还是穿着昨天的一身行头，没有换过衣服，面露担忧之色。
陈东来笑着说：“我看你安排得都挺好，我随便提了几点建议，你这开枝散叶安排得非常完美啊。”
“唉呀，李大丽那边谈妥了，赔人家200块钱就行，一个老娘们人家不计较。”
孔村长被夸赞后心里难得舒服了一些：“不过早上说和你这事过不去，必须要你当面赔罪。”
陈东来没想到居然自己就嘴欠儿一下，也没干啥，还把事情上升到这种台面了呢。
重生也是人，并不是神啊，也只是能预测社会的发展趋势，大方向而已。
至于改变自己和他人的人生还是要看自己怎么来掌舵，稍有不慎也是中的小船，说翻就翻呐。
思虑半晌。
“啊，这样的话那就去镇上摆一桌好了，不就是道歉么，张张嘴又少不了几斤肉。”
孔村长狐疑着：“真的？”
“那还有假啊。”
陈东来思量后又问：“孔叔，屯子里谁家有相机你知道不？”
孔村长疑惑地问：“相机？好像有，要那玩意干啥？”
“现在不用，你就心里有个数，万一以后村里再来啥事，你提前安排留点证据，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喔……对，懂了，懂了，呐，你邻居吕二家就有，他经常给大家拍照片，赚点小钱么，回头我去找他。”
孔村长笑着又夸赞道：“大学生这脑瓜就是不一般哈。”
“啊，吕二叔也下岗了吧？”
陈东来想起了邻居吕志斌，和老爸一样也是无证下岗教师，之前自己没上高中时，两家的关系还挺紧凑的。
他们家有个女孩，算是发小吧，比自己小一届，没事总是老找自己问习题，明年上高三，不过和自己不是一个学校，她读二中。
“是啊，空有一肚子墨水，有才啊，白瞎了。”孔村长惋惜着。
“孔叔，你等我会儿，我把家里的鸡鸭鹅啥的喂一遍你和我一起去镇上吧！”
“不着急，我先去李大丽捎个信儿，马上就回来啊。”孔村长说着就走向摩托车。
陈东来目送着孔村长离去自语：“给自己擦屁股就是动力足啊。”
陈东来不慌不忙地洗漱完毕，收拾了下书包，把用不到的书都拿了出来，腾出了地方放了一些后手准备。
全部检查完毕无误后，背上了双肩包，拿着同学录，随便翻了几页。
“一千个日日夜夜就这样结束了，三年岁月，在这十字路口，让我们再一次握手，道一声：珍重，朋友。”
署名：李俊明
……
陈东来“呵呵”笑着这些留言，还挺押韵，也不知道哪抄的，虽然名字还隐约熟悉，但是已经忘却了他们的模样。
看着看着，因为合得不严，同学录里突然滑出了几张夹杂的照片。
陈东来每拾起一张就努力地回忆着，可是又出现了面熟不记得名字的情况。
李东来又拾起一张照片呆呆地看着……
“嘀、嘀嘀！”
“汪、汪汪！”
屋外的摩托“嘀嘀”的打着喇叭催着，大黑也犬吠着，陈东来知道，孔村长应该是在门口等着了。
陈东来把照片塞进了书包夹层出了门。
等陈东来慢慢悠悠到了大门口，发现聚集在村长周围的几个村民，还有二舅王建军，大家都议论着一件大事情。
那就是著名评剧、小品表演艺术家，赵丽蓉早上去世了，电视里一大早就都在放，是肺癌，享年72岁。
对于生死，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沉重的话题，但是对于别人的生死，确是众人饭前饭后闲聊的话题而已。
陈东来到众人面前后，一个跨步就上了摩托车，对于这种家长里短自己并没兴趣。
“走吧，孔村长。”
王建军担忧地说：“三儿，完事捎个信儿啊。”
“放心吧，二舅，我要是回来晚帮我看点家。”
孔村长启动摩托车：“一会我给东来送回来，都回吧。”
说完随着“咔哒”一声挂挡，松了油门，向镇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