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第847章
御兽宗内, 楼青茗在为分身转达过讯息后,就暂停了对宗门的搜捡,与几位其他势力的修士一起, 亲自前往妖灵谷寻找章华,与她确认就那处献祭阵心内的沉睡魂体, 是否能够摘下来,若是摘下来, 他们又是否存在存活的可能。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章华在详细询问过里面的情况后开口:“理论上, 他们既然还存在,就不算完全的魂飞魄散, 没有死亡。但这种强制休眠的状态, 却与我之前看到过的一本古籍记载有些类似, 不建议你们太过乐观。”
“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章华:“我曾经看过的那本古籍虽只是游记,记载着先祖在上古时期经历过的各类奇闻异事,这其中,便有一种阵心魂体沉眠、血茧包裹的阵法。
“古籍之中先祖劝诫, 若遇此种情况,必须先将阵法破坏, 再去营救魂体。否则一旦在献祭阵法尚且完好的情况下分割魂体,就很有可能会加速其的魂飞魄散。”
“加速?这是为何?”
章华:“因为他们魂体中最为重要的魂火部分,已经被这处大阵打上了印记, 成为了献祭阵法的口中之食。
“印记不除, 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醒来。阵法不破, 这些印记就相当于他们体内的定时自爆之点,一旦脱离,魂火自毁, 加速死亡。”
听到这里,众人短暂沉默。
原本来时的那点希冀,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冷却下来。
楼青茗想起皇楼空间内那些祛除了识海内的致幻物质,却一直没有醒来的修士,沉吟开口:“那那些阵内仍在昏睡、但已经被营救出来的修士,他们的魂体内是否也被打入了这种标记。”
俞沛的身体她与锺隋反复检查了不知多少遍,却一直没有再发现异常。
但偏偏就是这样,他还一直沉眠,没有醒来过,这让她在听闻章华的话语后,不得不展开了些不好的联想。
章华闻言,理所当然颔首:“这是必然的,像是这种等阶的大阵,真想烙下印记,只需里面生灵的一个心神恍惚,更遑论你说的那批修士之前还受控过,那就更是易如反掌。
“不过这种情况,你也需要注意一下。只要印记尚在,他们与这处大阵定立的契约就在,如果之后大阵启动,即便他们待在你的随身空间内,生机与魂力也会在瞬间被抽取一空,并不算完全地脱离危机。”
楼青茗:……
跟着一起听到完整解释的其他势力修士:……
这可真是,如果原先还是那些魂体势力内的修士在难受,那么现在,是就连那些营救出来、暂时安全修士身后的势力修士,都在跟着一起难受了。
而楼青茗的心情就更是沉郁,她觉得她师父现在的人虽是被救了下来,看起来是安全了,但对比曾经静重真尊那般的、能够以肉眼看清楚的伤势,他这种的死劫危机无疑潜伏得更深,也更加能够折磨人。
“那具体的破解方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古籍上没有记载,具体情况也可能存在差异,就说圣阶的组合阵法,我也实在没有那种能力。”
众人失望叹息。
之后楼青茗又与对方仔细地询问了些问题,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方才与身边的几位修士一起起身告辞,回往乾啄峰,与众人告知最新消息。
等一切忙完,楼青茗便一边等着分身那边过来共享她的记忆,一边继续宗内的地点与人物探查。
御兽宗的占地面积很大,尤其是升为一等宗门后,面积还进行了扩增,让她想要全部检查过一遍,耗时更加漫长。
尤其是她还连带着检查门内弟子是否有受控的前提下,就让她更不能轻易懈怠。
恰巧此时,她储物袋内的传音玉简震动。楼青茗低头取出看了一眼,眸光微动,之后便动身往主峰方向飞去。
此时的主殿之内早已恢复了平静,之前对战时的痕迹与气息,早已被清扫干净。之前算跑到宗主面前挑衅、并企图进行暗杀的修士,也已被抓住。
并且还是在邹存尚未玩够的前提下,就已被其他太上长老发觉,赶来现场抓人。
可以说,在御兽宗的主峰主殿内搞出动静,只要没有一击必中,想要从这里带走他们的宗主,简直是难如登天。
此时大殿之上,除了坐在上首的邹存外,还有两位不太放心的太上长老坐在一侧进行维护,除此之外的,便是站在大殿中心一身嫩粉的贺楼杪夏。
贺楼杪夏察觉到身后动静,娇俏回身,耳侧的粉花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拍打在面颊,一副可爱且无害的模样。
但以她如今的修为与实力,却没有人敢去相信这种表象。
贺楼杪夏等见到楼青茗与上首行完礼后,立马瞬移至对方身边,将人一把抱住,娇声笑语:“快来看看老祖好容易重塑起来的肉身,现在第一个给你抱,怎么样,激不激动?!”
楼青茗的个头比贺楼杪夏高,原本她因为自己被埋了一下胸,心里正微有便扭,下一刻,就感觉她这位个头娇小的老祖直接将她抱得双脚离地,在空中转了个一个圈。
楼青茗:……
对上贺楼杪夏亮晶晶的双眸,她将到了嘴边的低呼咽下,尽量柔声开口:“晚辈自是激动的,也要恭喜老祖重塑肉身成功。”
贺楼杪夏娇笑了两声,眼看着她面上迅速爬染上去的粉红,才将人放下,开口说道:“原本我是想过来送完东西,就回去闭关的。但方才听闻贵宗宗主所说的献祭场,因为略有所知,便在这里略待一段时间,等你过来后一起告知。”
楼青茗当即收敛了神色,急切问道:“老祖仁,我等洗耳恭听。”
贺楼杪夏:“关于我曾经的陨落过程,你们知晓得可能不多。”
有些事情她一开始不想说得太明白,生怕一个弄不好,会打击各大势力对付丹道王家的积极性。
但是现在对比她闭关之前的状况,却已然有了不同。曾经只是在暗暗引起各大势力反感的丹道王家,现在成功将自己作到了众人的敌对面。
不仅平衡眼见着就要失序,就连状态也很明显到了你死我活的、不死不休的程度,且他们还很明显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既如此,那她心中也就没有那许多顾忌。
“丹道王家那边有一枚仙器,名叫楞羊酥灯。”
这件事邹存与楼青茗都没听说过,故而现在一经入耳,就当即是神情一震,洗耳聆听。
贺楼杪夏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腰间铙钹上的嫩粉色花结流苏,语句且柔且快:“它的实力很强,因为曾经与上界的王家人达成过交易,所以被送至下界,对丹道王家行庇护之实。”
殿内几人的神色严肃,心头发沉。
仙器,且是完全站在丹道王家那边的仙器,不仅立场与他们完全对立,就连品阶都比佛前辈高上至少一阶,这可真真是他们近段时日听到的、最为不妙的消息。
贺楼杪夏:“这枚仙器因为是在下界、且没有认主的缘故,所以每次启动时,都需要启动者自行负担灵气消耗以及因果降临。当时他们为了围剿我们,不仅是他们自己做出了献祭,就连其内酥油数目的汇聚,听闻也是耗费了不少生灵的数目,只是并未被我亲眼所见罢了。”
也是因此,她在过来一听到邹存说什么多处大型献祭场所,就马上就联想到了那枚仙器,并对小后辈的状况真切地担忧起来。
贺楼杪夏:“我能够告知你们的好消息,就是它与王家当初达成的庇护交易,有且只有三次机会。曾经它在对付我们时,已经被使用过一次,而现在这次,若当真是它,那么不是第二次,就是第三次。
“你们且仔细防备一下,也好在之后的调查中有一个方向,不要遇到事情,感觉自己底牌浓厚,就疯了一般的往里冲。
“有时候你自认为坚硬的底牌,在真正的完整仙器面前都不算什么,你可明白?!”
在说最后这段话时,贺楼杪夏的目光是完全落在楼青茗身上的。很明显,她就是在劝说楼青茗不要仗着自己身上有个佛洄禅书的底牌,就到处横冲直撞。
若真遇到危险,那么最后很可能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感受到贺楼杪夏强硬目光下的压迫,楼青茗顺从地低下头颅,点了点头,而后才有些惋惜地看着她苦笑:“老祖,这件事其实到现在,已经有些晚了。”
若那边的献祭场当真是为那枚楞羊酥灯所设,那么她就早已与对方对上。
“我的分身现在就在一处汲取魂力与生机的献祭阵法中心,现在不要说是想临时撤退了,那里根本有进无出,想出都出不来。”
邹存几人短暂沉默,心情复杂。
这几个陡然降临的消息,将他们原本鼓起来的气劲又重新卸去,就好像他们与丹道王家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了一大截一般。
不过这种沉重只在他们之间存在了稍许,就又很快散去,邹存沉吟过后开口:“仙器而已,我现在就给紫睛天狐与龙两族发送讯息,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备手。”
这种时候,就要多厚几下脸皮。
楼青茗则在思忖过后,好奇地询问贺楼杪夏:“老祖,关于那些三次合作机会之类的消息,您是怎样知晓的?!”
一般而言,这种隐秘丹道王家定会遮掩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往外透露才对。
说到这个,贺楼杪夏的表情就有了几分复杂,她将手指从腰间的铙钹上移开,叹息开口:“这个当然不是我能探查知晓的,而是那位酥灯的器灵在将我们的莲子与藕身吐出去之前,亲口与我们说的。”
依照当时的情况分析,她觉得对方可能是对他们这种能够复生的特殊体质抱有期待,所以在眼见着第一次交易已经结束后,特意透露给他们实情,以挑起他们的反抗欲望。
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看到他们再对丹道王家发起挑衅时,闹出更大的阵仗,好让她赶紧地被请出来,将后面两次的使用机会全部使用用完。
“那位器灵当时所图的,是它的长久发展,虽然合情合理,却也不一定是全部的真实,这点你们自己揣度就好。”
主殿内的众人:……
别的暂且不提,只这仙器的使用机会哪怕不是长久的,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没有多少好处。
毕竟仙器每启动一次后的效果,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轻易应对的,更遑论对方还极有可能会启动两次。
“我们知晓了,此番多谢前辈告知。”
“我等之后就会将这个消息转达给其他势力,让他们多加小心,提高警惕。”
哪怕知晓这个消息说出去以后,可能会打击众人的应对自信,他们也还是要说。
可以谨慎,却不可以莽撞。
他们可以一下子搬不倒丹道王家,却不能毫无防备地死于对方的设计之下。
“也无需担忧得太过,前路再险阻,指不定在众志成城之下,还真能寻到什么可钻的空子。”
“只能希望如此。”
于是在此之后不久,太许小世界内的各大势力,就相继收到了从御兽宗传递过去的讯息。
且不说其他势力在得闻这个消息后,都是怎样的反应,又有没有在暗地里骂娘,但宓羲家的几人在看完传音玉简后,却是不由地眉梢微动,眼底现出几分恍然:“原竟是应在这里。”
若是丹道王家拥有仙器,并且其还是上界所赠,那么贺楼氏的不断覆灭,大头因果确实应该落在仙界的势力之上。
而他们作为下界势力,在对方族内有仙器镇压族运的前提下,确实难以发现其中因果。
在她旁边的那位龙族修士,也是禁不住地开口:“仙器啊,不愧是曾经的人皇遗族。”
他这话说的懒洋洋的,仿似调笑,但语气却是难得的慎重。
宓羲汲灿斟酌过后开口:“我现在就将这个讯息传递回去。”
至于族内是如何反应,又是否能够请动那位仙器出山,就不是现在的她要去担忧的事。
龙惠垣闻言就笑:“我也与族内说上一声。”
这次他们为了帮小龙报仇,出动的妖修数目是一次比一次多,成本更是一次比一次高昂。
若是一般人,可能到现在也就后退了。
但是他们龙族不一样,他们是从来不会在这种成本上计较的,只会计较他们认为值得的,与并不值得。
只是关于仙器,他们龙族却也面临着与紫睛天狐一族相差不多的窘境。
如何将他们族内的镇族仙器请出,对方又是否会答应暂离开他们的族地,挪动位置,这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决定、并作出回复的问题,只能全权交给族内处理。
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他与宓羲汲灿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走吧,那边还有不少妖兽需要处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大妖修,看其所下兽毒的数量,至少攒了十几万年吧,竟是为了一届人族,就将毕生积攒耗费一空。”
“它最好不要被我捉到,否则,嗤……”
与此同时,在锁魂塔的器心空间内。
楼紫宴自从已经能够通过幻毒涟漪看到此处阵心、了解到大概方向后,她就在皇楼空间内认真休憩,一等将识海内的胀痛休养好了,就现身外界,让三花将她的周身包裹上灵气。
之后,她便将它抱住,带上它身上的佛洄禅书,一起通过幻毒涟漪的传送方式,直传阵心。
但是她计划得很好,等到真正传送时,却发现她有些高估了自己。
虽然只是在圣阶阵法内传送一段距离,但此举,不仅耗完了楼紫宴体内的所有灵气,就连她口中的十数枚补充灵气的丹药,也跟着消用一空。
一经落地,楼紫宴连观察周遭都顾不上,就先半跪在地上,抱着额头打滚,咬牙痛呼。
佛洄禅书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飞回到她的识海坐镇,顺便又取出两枚补灵丹塞入她口中。
在楼紫宴周遭,或许是感觉到她难得虚弱,不断有强横的印记烙印向她的识海壁垒内部钻涌,明显一副想趁她病要她命的态势,钻得楼紫宴头部一阵生疼,满地打滚。
若非她的意志力强悍,佛洄禅书又是个能顶事的,此番的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如此情形,一直维持了小半日后,才逐渐开始好转。
至此,佛洄禅书终于舒出一口气,他重新现身到外界,看着面前因为滚动,而沾染了一身灰尘与汗水的狼狈女子,用脚尖碰了碰她,自鼻尖哼出一声笑音,笑骂道:“活该,真希望你每次托大时,都能立马受到这种教训,真是立竿见影。”
楼紫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现在从身到心都是极度的疲乏,只想睁着双无神的眼眸,尽情发呆。
佛洄禅书见状,又踢了她两下:“你可知晓刚才有多危险?!若非有我及时给你托底,你识海内的魂体,就要被此处献祭阵法给烙印下献祭印记了。”
到时,她不用说是在这里睁着两个窟窿发呆了,恐怕连小命都该被收取了去。
楼紫宴轻眨了下眼,还是不想说话,但鉴于佛洄禅书在契而不舍的踹她,她还是勉强移动了下眼球,发声:“我错了,多谢佛前辈帮扶,晚辈下次定然谨记教训。”
因为有之前的咬牙痛呼,她现在的嗓音还有些喑哑。
衬着脸上的灰灰白白,看起来越发可怜与狼狈。
不过不得不说,她方才确实有些托大,明明可以分几次传送过来,以此保证自己的状态不失,偏偏要因为感觉没有多远,而进行了这次直达尝试。
这可真真是,不仅将体内灵气消耗一空,还差点被外敌入侵,这种致命教训,她认为一次足矣。
佛洄禅书难得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催促着她起身,只是半蹲下身形,用手抚摸了下她脑袋,打趣轻笑:“没关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毕竟你现在还未成年嘛,老夫会一点点地教你。”
楼紫宴:……
她目光微动,无神看他。
这都哪一年的梗了,还能被您拖出来说,就没见过您这般念旧的人。
楼紫宴又在地上赖了一会儿,直至感觉身体的状况又好了一些,方才心念微动,共享了下本体那边的讯息。
原本她是想知道知晓,现在外面那许多大能凑在一起,可有研究出什么解决之道,供给她参考。却不想,等她接收完本体那边的记忆后,禁不住地便神色一怔。
她身形直接往侧边一滚,以稍远一些的仰视角度,看向上方的佛洄禅书。
与她现在身上的脏污不同,此时的佛洄禅书眉眼温和,笑意和煦,在一身茶白僧袍的映衬下,阴柔的五官上硬生生地多出了几分圣洁,仿佛身上全无什么恶劣心性,是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僧。
而此时浑身狼狈的她,就是他身下那摊淤泥,被他垂怜的泥地里的小土洼。
如此鲜明对比,映衬上她刚刚得到的讯息,让楼紫宴的心情一时复杂。
佛洄禅书对于她的莫名视线,连眼都没抬,便直接一枚木鱼锤甩了过去,在她嗷呜了一声,抱着脑袋痛呼之际,又伸手将回旋过来的木鱼锤稳稳抓至手中。
佛洄禅书无视她痛呼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用木鱼锤捅了捅她的脑袋,哼声笑问:“死丫头,你刚才那心绪是在怜悯谁?”
这话虽说是笑着的,声音也不严厉,却莫名地有些沉重,让楼紫宴禁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她连忙收敛情绪,叠声开口:“自然是我,除了现在一身狼狈的我,我还能抽出功夫去怜悯谁?!”
佛洄禅书对此却是不信,他俯身近距离对上她的眼眸,缓声开口:“说说看,你那边又得到了什么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