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章：远志（2）
“景姑娘。”
“嗯。”
步风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融景，说道：“大掌柜吩咐的，定要交到你之手上。”
接过食盒，融景才说道：“嗯，你快回去忙吧，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忧。”
“是，但我也要确保你之安全。景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想来也是连江下的命令，他也不得不照做。
“也好。”免得连江不放心。
直到步风往融景身后走去，她才知道自己刚才走错了方向。
在路上，融景细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也算是稳定下来了，是不是该把素妆的事情提上日程了？可是，又该从何处下手为好？
在路过乞丐的住所之时，融景停了下来，正好和乞丐儿的眼睛对上。
步风疑惑：“景姑娘，怎么了？”
“你稍等一下。”
说完，融景便走了进去，乞丐又惊又喜，将书本轻轻合上，放好，走到融景面前，轻轻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的话，尽管说。”
这么单纯的人，第一想到的不是她会害他，而是想要帮助她。融景轻轻笑了一下，才道：“无事，就是刚才获得了一些食物，赠些予你。”
融景并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她打开食盒，挑了两样看起来比较有营养的给他。
小乞丐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物，眼底都是光芒：“哇，好香！姐姐，这些是给我的吗？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
步风见状，上前提了一句：“景姑娘，连公子说过只给你一人，你怎可……”
没等融景说话，乞丐就缓缓放下了食物，唯唯诺诺地道：“既然是只给姐姐的，鸿远也不好收下，还请姐姐带走吧，鸿远不饿。”
他这话说的，弄得步风很是愧疚，却又不好再说话。
融景对步风轻轻点点头，又转过头来问乞丐：“你叫鸿远？”
鸿远点点头：“是。我爹娘告诉我，人一定要有远大志向，故起名鸿远。”
“鸿远。”融景轻轻念了一遍，声音柔情似水。
多久了，已经没有人如此叫他的名字了。
见鸿远红了眼眶，融景赶紧说道：“鸿远，这些饭菜点心，你尽管放心吃，姐姐送你的。”
鸿远还是不放心，他偷偷看了一眼步风，小声问道：“真的吗？”
只见步风背过身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融景见状，说道：“是真的，放心吧。”
鸿远追问：“那我要如何将碗筷还给姐姐呢？”
融景想了想，才道：“等姐姐想听你的故事的时候，再过来拿。鸿远下次可以告诉姐姐你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鸿远很为难。融景也不勉强：“就当姐姐没说。姐姐就要离开了，下次再见。”
“姐姐再见。”
没有得到回应的融景提上食盒，转身就要走，却听到鸿远说道：“姐姐若想知道，鸿远可随时告知。”
“嗯，你好好吃饭。”
离开了鸿远的住所，直到拐了个弯，步风才问道：“景姑娘为何如此做？”
融景叹了口气，道：“你是连江原城的人，有些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鸿远虽是看着与我一般大，可内心却是很单纯。落魄至此，还用功读书。我不过是对他好一次，他却记住了我。给他一点帮助，我也算是给我自己的一点救赎吧。况且，他身上的故事，我确实也想知道。”
“这……”
步风不太懂人情世故，却还是知道，连江原城是他的上头，融景是他们要保护的人。自己刚才装作视而不见，也基于此。
看到江雨台的大门，融景才说道：“我到了，你回去吧。你带来的饭菜我会吃完的，放心。”
“嗯，那步风离开了，还请景姑娘注意保护自己。”
“是，融景记下了。”
嘴上说着离开，可眼睛却盯着融景，直到江雨台的大门关闭，步风才肯离去。
在路过鸿远的住所时，他还瞥了一眼。内心虽有疑惑，但理智并未让他头昏脑热冲过去质问。有些事，多加留意即可。
回到了陶悉楼，步风第一时间将所见的全盘告知与连江。
“鸿远。”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听着就很有文化，很君子，可为何连江内心却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这人与你们有缘，但也得需加小心。”原城的警惕心很高，他未见过鸿远，路上这么多乞丐，他不可能一一记下。
“原城。”
见连江神色凝重，原城也不好打趣：“何事？”
连江现在的脑海里一团乱，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一是保护融景，二是调查真相。
连江道：“明日，我会找借口从融景身边离开，去一趟岁耳间。我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查到。”
他当时正悲愤痛苦，只想让他们快快入土为安。在素妆房内找东西的时候，他只是粗略地找了找，并未发现有何线索。
只是在督城之时，行人所说的杨家故事和素妆所说的事情，相似的地方太多。
把融景接回来的那天，融景确实脏兮兮的，至于有没有来到督城，他不记得了。
疑点太多，他得一一核实。
原城点点头，道：“好，我会协助你。只是融景那边，突然多了一个鸿远，你不担心吗？”
连江无奈：“她不过是在寄托思念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就不会如此了。”
“也罢。”
可事实证明，他们终究想得太浅。
晚上连江回到江雨台之后，却发现膳房冒着阵阵青烟，想来是融景在自己下厨。
他怕融景会受伤，便直往膳房而去。
一进门，连江便道：“雨儿在做什么？好香啊。”
闻言，融景轻笑：“兄长莫要取笑雨儿了。不过是烫颗青菜，哪有什么香味。”
连江又问：“嗯。雨儿今日可有习惯？”
“挺好的。”
“那，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融景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才道：“兄长莫非想问，鸿远？”
既已是说出口的话，连江也不好再旁敲侧击：“是。”
融景无言，焯出了青菜之后，才和连江来到亭子里坐着：“想必步风已经告诉你了。他告诉你的，也刚好是我和鸿远今日的见面。”
连江叹了叹：“我并非是在责怪，我知道，你只是在借他寄相思。只是雨儿，对于外面的人，你多少都要保持些警惕之心，明白吗？”
“嗯。”融景点点头：“明白，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念小欢，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说到最后，融景竟有些梗咽。连江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好安慰她：“没事，想做的事就去做吧。”
“嗯。”
清晨，在连江离开江雨台之后，融景就亲自下厨，拿了些吃食去找鸿远了。
也不知鸿远是出去乞讨了还是还在屋子里。
果然，融景在他的门口看见了他，他正要出去乞讨，为明天赚得食物。
看到融景过来，鸿远十分惊喜：“姐姐怎么过来了？”
不知为何，融景一看到鸿远，内心很是开心。她轻轻举起餐盒说道：“来给你送吃的。”
看着融景将食物摆出来，虽不是精致，但也算得上中等。这些食物对鸿远而言，简直是山珍海味。
鸿远连连吞口水，不敢置信融景竟一连两天给他食物。昨天他本来想着念一会儿书之后，就去街上乞讨的，谁知遇见了融景和步风，还给他留了饭。
许是他太过惊讶，融景才轻轻笑道：“这些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放心吃吧。”
“谢谢姐姐！”
鸿远吃东西虽然很急，但吃得很顺，并未狼吞虎咽，像是受过一定的家教。他还读书，之前定是一个好人家的孩子，衣物虽然破旧，但他保持着整洁，清洗得很干净。也难怪街上的人不太给他钱。
只是他为何沦落至此呢？
这个问题融景不好问出口，直到鸿远吃完了饭，才抬起头来，看到了融景的神情。
“唉。”鸿远知道融景对自己好奇，也知道有些事说出来为无妨。
“姐姐是否好奇我的身世？”
“啊？”融景回过神来，对上了鸿远清澈的眸子，她居然有些愧疚，自己不该如此：“没。”
鸿远笑了笑，道：“我想清楚了，姐姐若是对我的身世感到好奇，我会告诉姐姐的。”
被戳破心思的融景有些慌张，假忙否认：“其实也没有。”
“姐姐还是想知道的，不是吗？”
融景看了看旁边，假装自己并没在意：“并不是。”
鸿远笑了笑：“姐姐撒谎。其实也没什么，我原本是一户小农家的孩子，爹娘向往读书人，他们自己识字不多，但做事很有分寸，通情达理。也就是这样的爹娘，教育出了一个读书人，也就是我。”
见融景没回应，鸿远又继续说道：“他们很希望我能去考取功名，所以啊，他们让我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不用管。可是有一天，他们上山砍柴，双双坠入山底……”
说到这里，鸿远的声音开始有些梗咽，但他还是坚持将事情说完：“山太高，找不到尸骨了。我知道，他们想要我出人头地，于是我将家乡的地便宜卖掉，独自一人来到读书人最多的锦鹿。可谁知，我的所有钱财在路上被盗贼偷走，我也知道一边乞讨一边赶路，前几个月才到的锦鹿。”
鸿远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泪，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很幸运，找到这么一个没人居住的屋子。虽是会漏风漏雨，但有一处容身之所，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想着，等乞讨的钱足够了，我就给自己找个学堂，继续读书，然后考取功名。”
听完，融景才问道：“你有没有打算过，回自己的家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