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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深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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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程满脸厌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离杨锐远了些。

    对眼前这个人厌恶透了,也对他的行为格外不齿,哪怕他很不想在一个欺辱他的败类面前显露怯意,可是在杨锐伸手去握他的手腕时,身体却下意识的显露出怯意。

    杨锐伸出的手先落了空,他顿了片刻,又一次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了季程的手腕,这次他没有挣扎,因为被握住的那只手腕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只要他一动,那纱布下的伤口或许会裂开。

    说来也奇怪,三年的时间了,他每天都在坚持,当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现在从鬼门关回来,他想好好活下去了。

    不管怎样,活下去。活下去看看自己今后的人生会怎样,更要看看这个叫徐斯寒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无法无天。

    瞧他再没有动作了,杨锐笑笑,身体往前了一些,带着医院特殊的消毒药水的气息骤然近了很多,呼吸都在脸侧,就在季程以为这令他噩梦连连的气息就要倾轧下来时,手腕处的力道松了,床侧也一轻,坐在床边的人起身去不远处的柜子旁。

    他翻找了一会儿,拎过来一个急救箱。

    “过来。”

    季程没动。

    “过来一点。”杨锐举手摇了摇手里的药瓶,“换药。”

    季程低垂着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没动。

    杨锐将急救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抬头坐在床头的人一脸漠然,脸色却有些病态的苍白。“还不过来,是要我把你绑起来吗?”

    季程顿了会儿,说“我不用你换药。”

    杨锐拿了东西绕到了季程的那一侧,在季程反射性的起身就要往旁边躲时,他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只是换药。”

    想起之前的经历,自从他被杨锐从医院接回来之后,因为换药两人每次跟打架一样,季程自然是打不过杨锐的。

    如果激烈的侵占和施暴算“欺负”的话,那季程每次都被欺负的很惨。

    瞧着季程的神色,杨锐知道这个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可是却他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现在,这个最近被病痛折磨的形容枯槁的人竟露出了几分委屈和脆弱,这让杨锐心里泛起了密密实实的满足。

    是自己动手把人欺负成这样的,他的这幅模样让杨锐很多次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已经被自己完全玩傻了。可怜、无助,满身的伤痕。

    他满足于季程身上的伤痕和他所有的痛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的那些再也无法诉说的曾经有了一个报复的对象。

    这颗从前光彩照人的星星,只有变成现在这样,才没有能力再去逃出他的掌控。

    他没有绑他,也没有动手,因为这次是季程主动伸出了那只受伤的手腕。

    他替他解开纱布,伤口太深了,纱布包的很厚,一圈一圈的解开,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疤。

    他是医生,还是一个出色的医生,换药这种小事完成的轻而易举,可是他又刻意的放缓了动作,半是低嘲的,“说来也奇怪,我从来不喜欢男人,竟然也和你睡了三年的时间。”

    季程的手腕抖了下,再没给出半分的回应。

    杨锐继续道:“你说是不是很巧,如果三年前的医院里没有遇见你,我们或许也会相安无事。”

    季程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只把他这些淬了毒的假设努力的屏蔽。

    除了面前人温热的呼吸,接触到的手腕处脉搏的跳动,杨锐没得到任何回应。以往也是这样,他们很少交流,最多的交流就是宣泄式凌虐般的做|爱,可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说了很多的话,哪怕没得到一丁点的回应,他近乎自言自语,“倒也不会相安无事,只要碰见了,就不会相安无事。”

    他系好了绷带,随手把东西收拾进急救箱,弯腰将它放到脚边,在低头的那一瞬,突然一句:“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

    季程抬头了,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弯腰的人,直到那双温润实际却寒冷至极的眸子对上他的。

    他声音是很久没有说话的沙哑,“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他?为什么把他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到底有怎样的仇恨,让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来折磨,来毁掉他。

    他很想知道。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求过一个答案。曾经很多次他想,丧心病狂的人要折磨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或许就是他的性质所致。

    可是此刻,他还是想要知道答案,他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了,“为什么?”

    他迎着男人漆黑的眸子,唇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了,为什么要毁掉我?

    杨锐伸手捏住了男生的下巴,原本这张帅气的脸上都是倨傲的表情,可是现在竟然多了迷茫,眸子都有些红了。

    他缓缓的,一点点的靠近了他,在耳边低声说了句:“因为你······那幅倨傲的样子很欠·操。”

    他说完低笑出了声。

    想知道答案?这辈子都不可能。他给季程最恶毒的破坏和诅咒,让他不知其因,不知其状,却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他以为这句话之后季程会情绪失控,可是令他有些意外的,他没有,甚至神色是很平静的,是被无数次折辱淬炼过后的平静。

    杨锐“啧啧”了两声,“不寻死觅活了?看来你情绪平稳了不少。”

    季程冲他笑笑,那笑里还是丝毫未改的张扬,让杨锐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的人还像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男孩子。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死。”他说。

    “我想要看你……这个社会渣滓,会有怎样的结局。”

    季程说着,伸手拽过了被子躺了回去,背对着杨锐。

    “我希望活的比你久,可以看看你最后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底下,尸体会被抛到哪儿去?”

    杨锐笑他的不自量力,“有志气,那我们比比,谁的命更长。”

    他也钻进了被子,他一上|床就将季程揽了过来。

    季程嫌恶心,就要伸手去推他,脚也踹了上来。被杨锐按住了,借着力道他将人转了个身,将他的头按在了胸口处,抱的死紧张。

    “没死之前,还是忍着点儿吧。”他说。

    手伸进了他的睡衣,一点点抚摸他的腰腹、背脊。“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但知道什么时候想要。”

    季程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恶心。”

    “那就受着。”

    ·

    祁行臻从外面回来,见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许苑不知道去了哪里,服务员抬头见了祁行臻,主动开口说:“那位小姐刚才出去了。”

    祁行臻点头,走进房间坐了一会儿,桌子上还有昨晚没开的酒,他打开喝了一杯。

    服务生早退出了房间,祁行臻在安静的客厅里待了一会儿,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无意识的看了好几次时间,一会儿出了门。

    在门口碰见了那个服务生,问:“那个女孩儿去哪里了?”

    被祁行臻低头盯着看,服务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应该······应该去的城南古镇的方向。”她伸手指了个方向。

    “谢谢。”

    他大步离开,服务生眼看着看着瘦高帅气的背影走远了,半天没回过神,直到肩膀被同伴拍了下,“你看傻了?”

    服务生吓了一大跳,“做什么?!”

    同伴评价:“花痴。”

    “才不是呢,人家有女朋友,昨晚我见过,可漂亮了。”

    “真的假的?”

    “这有什么真假?”

    服务生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他们关系可真奇怪,看着挺亲密的,但是我早上去打扫房间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的在后院讲电话,说什么······是一起出来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说什么要拿到什么……啧,后来她看到我了,就挂了电话。”

    “别乱听顾客隐私,尤其是在这种私人度假酒店。”同伴提醒。

    服务生立马点头。

    ·

    城南有一座上千年的少数民族古镇,当初在度假山庄建设中保留了两三百米长的一条街道和两旁的建筑。正值假期旅游季,来这里的人很多。

    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青石板的台阶上坑洼处还积了水,在光照下泛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光。

    街角处的古建筑旁有一棵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紫藤树,古老的枝干盘错交杂着,缠绕着旁边的古建筑,成簇成串的紫色花蕊低垂着,映成了一片安谧。

    许苑停下,拿了相机去拍正盛开的花,镜头一转,却在相机定格的小小空间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黑色短袖,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面容白皙挺隽,正站在不远处看向她的方向。

    许苑微微调整了相机的焦距,定焦在那抹身影上,按下快门。

    青年那一瞬痞气却略显张扬的年轻面容就被定格,在很多年之后,许苑在一家国外的民宿里面又看到了这张年轻帅气的东方面孔。那时候年幼的女儿指着贴在墙上的照片说:“这个······这个叔叔好看。”

    那时,许苑将目光停在那张照片上,记忆翻涌而来,她似乎能透过照片想到从前紫藤花树下斑驳的阳光,青年的眉眼,还有他缓缓向她走过来的步伐。

    许苑想,那时候这个叫祁行臻的人对自己说了什么呢?

    她记得他缓缓走过来了,在离她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站定,静静的看着她。

    古镇的青石长街,那颗古老的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沧桑变迁的紫藤花树开的绚烂,女孩儿手里拿着单反,长发披肩,白裙素洁,却在花影的映衬下多了靓丽。

    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

    古树的花开的太绚烂了,心动的好像在说:喜欢你。

    他略一低头,隐除了心底异动的情绪。

    “拍的什么?”

    “花。”

    祁行臻走到了她身边,“我看看。”

    “不可以。”许苑将相机抱住了。

    祁行臻也没勉强。

    两人沿着古街不紧不慢的散步,这里东面有一大片自然湖泊,树木又很多,天气并不热。街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商贩,卖着一些小玩意儿。

    许苑看到了有卖手链的商摊,停下来看。各色各样的手串,许苑指了一条问祁行臻:“这条像不像你送我的那个?”

    祁行臻看了眼,确实有些像。不过他送的那条是碎钻,知名设计师的手笔,如果不是里面放了检测器,那真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嗯,还行。”他随意答了句。

    许苑拿了另一条,想要试试,让祁行臻帮他戴上。

    他们旁边还站了一对情侣,女孩儿正兴致勃勃的看,男孩儿拎着包站在旁边等。

    摊主顺口调侃了句:“快给自个儿老婆买一条吧。”

    年轻小伙子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了句:“还不是······老婆呢。”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那姑娘,又顺势表白:“不知道她想不想当我媳妇儿。”

    摊主立马接话:“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把这手链绑在腕上了,她就是你媳妇儿,这是我们少数民族的传统。”

    也不知道哪个少数民族有这传统,反正摊主说的跟真的似的。而恰好祁行臻刚将许苑的手链绑好,摊主瞅见了,说:“看看,那一对现在绑好手链,不就是夫妻了吗?”

    祁行臻侧头看他,摊主“呵呵”笑了两声。

    几双眼睛全落到了许苑和祁行臻的身上,许苑有些尴尬。

    没想到祁行臻问了句:“这话真的假的?”

    摊主断不会砸自己招牌,“保准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祁行臻笑笑,在许苑拆手链的时候按住了她的手,说:“挺好看的,戴着吧。”

    他心里竟觉得有些满足。

    牵着许苑的手走了,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妻子·······”挺奇妙的一个词。

    声音低,许苑没听清。

    这一波客人走远了,摊主又招揽着另一波客人,招揽生意的时候还不忘指指祁行臻的许苑的方向,说:“看到那一对了吧?多般配不是?他们也买了······怎么会骗你呢?这手链呀,是送给老婆的。”

    摊主又现编了一段他们那个连存在都可疑的民族的爱情故事,说的玄乎其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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