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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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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苑在阳台晾衣服,突然几声由远到近的救护车声音。不知是处出了什么事,救护车就在不远处邻居家门口停下了。

    许母正在院子里修剪几盆绿植,听着救护车就在附近停下了,她出去看。

    许苑晾完衣服,见母亲还没有回来,也跟着出去。

    许妈妈已经走到了救护车边,只见几个人抬着担架上了车,躺在那里的孙老师脸色蜡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怎么了?”

    急忙救助的医生没有闲余时间搭话,只快速道:“突然身体不舒服。”抬眸看了眼许母,问:“你是?”

    “我是他邻居。”

    “他有其它家属吗?”

    “有一个儿子。”

    医生:“你知道他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许妈妈知道孙老师有一个儿子,不久前还回来过一趟,带回来一个婴儿。可留下孩子之后就走了,这几天也没见他的踪影,小孩没日没夜的哭,也没见他回来看一眼。

    “我不清楚。”

    后面出来的护士也一脸着急,说:“里面还有一个婴儿,怎么办?”

    医生已经坐上了车,就要拉车门。

    病人情况危机,医生显然是耽误不了时间。催促:“快上车,”又对许妈妈说:“邻居,帮忙联系一下病人家属。让他来第二医院。”

    许苑一直站在家门口,看着救护车离开了,才过去。

    “孙老师怎么了?”

    “不知道,看着情况不太好。你知道他儿子联系方式吗?得通知他赶紧去医院。”

    “我也不知道。”许苑说。

    “小苑,不然我们去医院看看?”

    和许苑冷清的性格不同,许妈妈是个为人很热心善良的人,看着邻居被救护车这样带走了,心里也放心不下。何况他们没回来之前,邻居帮他们看了将近五年的家,回来后孙他也没少帮助他们。

    “那小云朵怎么办,我们都去医院了,放学也没人接她。”许苑道。

    许妈妈也有些为难。两人正沉默着,屋子里面传出几声婴儿的哭声,医生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锁上门,许苑推开门进去,卧室的婴儿床上躺着的小孩儿正蹬着腿啼哭。小孩哭的满脸通红,许苑走过去,摇着婴儿床哄他。

    哄了一会儿,他还是哭。许苑伸手将婴儿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的哄。四个月大的孩子,抱在怀里胳膊腿还都是软的,她就格外细心。照顾小孩儿她有经验,那时候的小云朵比这个小孩还要小,只有一个多月,抱在怀里更显小。

    那么小的孩子,几乎都是许苑一点点带大的。

    她把孩子搂在怀里,轻声哄着,见旁边的桌子上还热着奶瓶,拿了奶来喂他。

    许妈妈也进来了,“还是去医院看看,赶在小云朵放学之前回来。”

    许苑点点头。

    两人把小孩儿带上,去了医院。

    在前台那里询问,人还在急症室,说正在观察。

    急症室的门紧闭着,许苑和妈妈坐在外面等,过了半个小时年轻俊雅的医生拿着病历出来,他戴着眼镜,低头看着病历问:“病人家属。”

    许苑怀里还抱着小孩,没在意看走出来的医生,直接问:“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伤口感染,近来天气又热,导致了轻微中暑·······”声音很温和。

    也很熟悉,许苑抬头,视线和那个医生的对上,她有些错愕。

    杨锐说着,将笔别进白大褂的口袋,视线在许苑略显错愕的脸上扫过,他倒是没多少惊讶,语气一如往常。交代:“摔伤原本就没有好好处理,不管不顾自然会发炎。破损伤口要及时处理,开的消炎药也要吃。还有,不要再做重力活。病人家属也要注意一下,多提醒着点儿。”

    “我不是家属。”许苑有些尴尬道。

    杨锐抬眸看了眼,“那他家属呢?”

    “不清楚。”

    杨锐唤住了从急症室出来的护士,交代:“想办法去联系家属,让来医院看看。”

    护士应下来。

    那边又有人叫“杨医生”,杨锐拿着病历走了,护士还呆呆的看着那抹高挺的背影。许苑问了句:“他是这里的医生?”

    护士回头,看了许苑一眼。近来打听杨医生的人很多,医术好人长的帅,自然引人注目一些。可是见许苑怀里还抱着个婴儿,护士不由得想:孩子都有了,还惦记帅哥

    不过她倒是不吝夸赞:“是啊,我们医院最年轻的医学博士,人又帅,医术又好,心还善。刚才的挂号检查费用都是杨医生先垫付的。”

    许苑“嗯”了句。

    她之前就听星河的经理说过杨锐是个医生吗,却没想到他会是云市医院的医生。那他怎么又会说祁行臻是他老板?并且他们看上去形影不离,关系很好的样子。

    一个云市医院的医生,却在杨市待了那么久,看着也更像是一个生意人。许苑觉得,祁行臻和杨锐,真是一个比一个怪。还有那个络腮胡陈钊·······那么大大咧咧、流里流气,还总是会胡来的性子,却有一个那样乖巧可爱的外甥。

    -

    没赶上好天气,原本的毛毛细雨变成了大雨。何弘深没有拿伞,从车上下来拿着公文包挡了头,迈着大步向门口跑去。

    老卢端着茶杯,站在警局门口的警卫亭,一边悠闲喝茶,一边看着何弘深狼狈的跑过来。

    “傻货。”他懒散一句。

    雨太大,何弘深却没听见自己被骂了“傻货”,他冲进了亭子,跺了跺脚,又甩了甩被打湿的短发,眼睛亮亮的,年轻的人机敏的跟小豹子似的。

    机敏的小豹子被雨淋湿了皮毛,却还笑呵呵道:“卢队,飞机晚点了。”

    老卢伸手拍了拍何弘深肩膀上的雨珠,“怎么不带伞”

    何弘深回答的干脆,“忘了。”

    老卢瞪了他一眼,“还忘了?你好大的忘性。你现在可还在入队观察期,这毛躁的性子,要是再不改改,可就另谋高……”

    他话还没说完,何弘深立马接:“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老卢撑了伞,两人去局里调取了材料。

    也不清楚是什么材料,用牛皮袋装着,还加了封条。

    原来还打算去老卢说的什么现场,可是下了大雨,就取消了计划。两人就近去了一家茶厅,找了靠窗的僻静位置。

    复古的建筑,仿的南方古典建筑的风格,雕花窗框设计,雨丝风片,雅致悠然。何弘深见惯了老卢风里来雨里去,紧急办案,风尘仆仆的形象,倒没有想到在这种雾气袅袅,茶香四溢的环境中,也能静下来喝一杯茶。

    啧,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老文化人的样子。

    老文化人却没空搭理他,他喝着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又谨慎的看着从档案袋里拿出的东西。

    何弘深也没打扰,在一旁安静喝茶,时不时瞄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几张资料的人,将东西又放回来了档案袋,眉头同样也没舒展,抿了一口茶。

    何弘深试探性的问:“怎么了?”

    老卢放定杯子,示意他再倒一杯。

    何弘深给续上了热茶。

    “下午我们回扬市。”

    何弘深一愣,“下午回不是说要见个什么人吗?”

    “不用见了。”

    何弘深“哦”了声。

    他以为明天回,还打算去看看许苑。自从许苑搬回云市之后,他们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了,何弘深总有些不放心。

    “听说过七二五案件吗?”老卢突然问。

    何弘深想着心事,没反应过来。老卢用了些力道放定杯子,响声让他猛的回神,还吓了一跳。

    “什么?”

    “七二五。”老卢说。

    听着很耳熟,他一定听过。何弘深想了一会儿,“五年前云市的一次特大缉毒行动,数十个贩毒小头目落网。”

    老卢点点头。

    “……那年我大三,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说那是近年来少有规模的行动,肃清了云市大部分的底下交易市场。”

    也是从那以后,一向混乱的云市得到了安宁和平静。可何弘深却不清楚,那场行动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流血牺牲。

    还有至今提起,都讳莫如深的那场惨案。

    “……那场缉毒行动,动用了扬、西、云三个市的数以千计的警察,才撼动了云市根深蒂固、错综复杂的贩毒非法活动。但是……”老卢停住了。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拍拍打打在玻璃窗上,又滑落。因为室内的温度,玻璃窗上有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七二五行动之后,还有一个七二五惨案。”老卢说。

    “七二五惨案”何弘深有些疑惑,他从没听过。

    “那次行动牺牲了一名云市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也是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当晚,对方伺机报复,烧了他的家。”

    何弘深完全怔住了。

    “当时家里还有他的老婆和孩子,他姑娘只有十六七岁……”

    何弘深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向来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听了这样的事,眼底的错愕和愤怒已经压制不住了。

    “那他的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老卢捏着茶杯的边缘,半晌说:“不清楚,后来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样了。”

    那场几年后都讳莫如深的意外,少数的知情者现在或许也已经淡忘了。

    可是鲜血淋漓的事实就在那里,经历过的人不敢回头去看。

    安静的夜晚,桌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女孩坐在沙发里等,等许多年没见过面的父亲回来陪自己过生日。

    她和母亲准备了很多,蛋糕、蜡烛、菜肴。

    她等了一整个下午,夜幕低垂了,屋外是夏夜显得有些聒噪的蝉鸣。从七点到九点,从九点等到十一点。

    外面下起了大雨,一时间电闪雷鸣。电路切断了,房间里面一片昏暗。

    母亲去房间找蜡烛,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坐在沙发里的女孩,以为是归来的父亲,女孩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开门。

    她不知道,一扇门外,站着的将会是她一生的梦魇。

    拉开门的瞬间,女孩脸上还带着笑意。跑的太快,额前的碎发散落,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一片昏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她也察觉出不是她爸爸。

    站在门口的人,一个高瘦的男生。一脸的痞意漠然,他一手插在兜里,低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切却都是模糊的印象。

    “你找谁?”

    女孩略带疑惑的声音问。

    没回答。

    ······

    房间里,手无寸铁的女孩,绝望的,无力的。

    撑开的身体,十指抠进了皮肉里,咬牙却怎么也化不去的恐惧、屈辱、疼痛。

    在血腥与黏腻中,被撞击的碎成了粉末的未来,还有她的生活。

    那张英俊的,苍白却又因为欲望和嗜血的疯狂而变的狰狞的脸,从此成了一生的噩梦。

    头部受伤,靠在那里无力反抗之力的妇人,听着隔壁房间的响动和女孩的哭泣。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都慢慢的成为了一个谁也不再提说的,在角落里积了灰的隐秘往事。

    对于很多人来说,从那时候开始,或许黎明和光亮就隐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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