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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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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我家妻主怎么样了?”

    又送走了一个老大夫,通县及周边的大夫算是被陈子越请了个遍。这时代因为小病小伤死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一个如此惊艳的女君就这样离去,把脉的大夫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如此女君,本就不属于人间才是。

    陈子越坐在床沿边上,多日以来未能安心入睡,点点胡茬在下巴冒出了点头,往日的白玉脸庞如今瘦削且沧桑,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肉,薄薄的下巴过于尖利了,唯独一双眼睛黑得吓人。

    本来陈匀是想来探听探听那个陌生人的消息的,没想到正好赶上事儿了。

    虽然知道自家娇娇生病与陈子越无关,甚至还多亏他辛劳,陈父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这个不像男人的女婿来。

    “我家娇娇又怎么会这样,你明明知道她身子虚弱,你身为人夫,不安于内宅,不料理家中事,不能让妻主安心外事,即使有千种道理,又如何担得起一家之夫?”

    骨子里高傲的男人安静地坐在床沿边上,低头垂耳听训,也不反驳,也不辩解,好像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一般。

    陈匀看了沉默不语的女婿一眼,最后把陈父叫了出去。

    “你在孩子面前别这么说,千演的身体怎么样,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了。”陈匀抬起粗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陈父,“如果那陈大夫还在村里就好了。”

    陈父语带哽咽:“这又去哪里找人啊。”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红肿的双眼浮现出卑微的希望,“那陈大夫不是说要去帮我的娇娇找医治的法子吗?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陈匀哽住,苦笑,真是……

    别人一句客套话,他倒是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到了时候什么都是救命稻草。

    “怎么样?”一看到回来的妆言,褚修快步上前,递给他一杯茶水,迫不及待地探听那人的情况。

    妆言褪下浅绯色斗篷,抖了抖上面细碎的雪粒子,又把它交给候着的吴月,接过热茶暖了暖手,摇头:“情况不好。”

    褚修退步坐回到椅子上。

    “这么多天过去了,听她家人的口风,怕是昏睡至今。”

    褚修身形文弱,妆言又是女儿身打扮,探听消息这种事一向都是妆言做的。

    他挂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的墙角,这皇女果然命不久矣。

    “很严重?”

    褚修不懂,妆言不语,他略通医术,自然知道其中的端倪。

    “依你看,那怎么办?”不过就是一场发烧,怎么就落到这种程度了?

    “偷梁换柱显然不可能,那个国师不是吃素的,而且皇女身上总有点足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妆言换头,“把她带回禹城,或许还有救。”

    陈子越打开门,见到来人,双手又合上门,想要关上:“今天不见客。”

    妆言微微用力就进去了,颇为挑剔地打量着这个朴素的院子。

    见阻拦不了两人,陈子越一脸冷淡:“褚府的教养就是强闯民宅吗?”

    褚修一脸和善地走进来,开口就说明来意:“通县褚府的本家就是禹城褚氏,那里汇集了整个大成朝医术最精湛的医师。”

    “今天我们正是为你妻主的不足之症来此,想要尽快出发前往禹城。”

    陈子越确实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和禹城有牵连,他以为这褚三最多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

    “说起来其实也算是本家和你妻主颇有些渊源,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她的母亲。不过我想,你们应该都没有选择了,”还没等眼前的男人提出自己的疑问,褚修先发制人,说得隐晦,却也是事实,“毕竟她的情况可能不容乐观。”

    陈子越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他的话了,总归他妻主十八年来未曾出过远门,自然也没有仇家,而且这两人也不至于拿这种事诓他。

    “你说你们是禹城褚家的?”

    陈子越正想开口,冷不丁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悄无声息站在一边的陈匀,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褚修上前一步,露出一口莹白皓齿,恭敬地行了个晚辈对长辈的礼:“想必您就是陈千演的母亲吧。”

    陈匀没接话:“据我所知,自称禹城褚家的人可不少。”

    禹城褚家门下分支众多,又有一众产业,只要是其中的人都喜欢用这个名头行事。

    褚修微微一笑:“小小一个陈家村居然有如此见多识广的前辈,倒令我等自叹弗如。”话锋一转,“不错,旁支弟子仆役都可以自称禹城褚家,”说着他拉过一旁的妆言,“但这位可是妆家的嫡出。”

    陈匀并不关心妆言,不过妆家嫡出的身份还是拿得出手的。

    事实上,陈匀对这个投机取巧的妆家并没有好感,当时她跟在那人身边知道了一些世家门下的阴私,有些家族不过是道貌岸然的真小人罢了,褚家门下的妆家便是之一。

    早些年她还有不甘,暗戳戳地了解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渐渐地脱离了那些人事,料想妆家应该是如愿以偿成为褚氏门下第一大家了吧。

    十几年的地里劳作似乎消磨了这个曾经有着大好前途的宫廷侍卫的身躯和意志,她的身姿不再矫健,腰杆都有点弯了,因为逃亡和穷苦,曾经练剑的手拿起了农具,那层厚厚的茧不再为着保君卫国,而是挑起了柴米油盐;明亮的眼眸也逐渐浑浊,难辨人事。

    她现在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庄稼人了,身上除了她这个女儿的身世外,也没什么其它秘密。

    但褚家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这着实让她没想到,具体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褚修一向自诩是个谦谦公子,不会做让人下不来台的事,主动开口:“不知道我们可以看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吗?”

    屋子不大,但好在整洁,即使是这家女主人卧病在床多日也不见她夫君有半点疏忽,想必定时清洁通风是少不了的,但免不了还是有股子药味儿。

    “是你?”陈父没想到那天来打听他女儿消息的人居然是眼前这个人。

    妆言点头算是承认了,眼见陈父还要问什么,陈匀止住他的话:“之后再跟你解释。”又转向两人,“这是家夫。”

    褚修两人看了眼昏睡不醒的陈千演果然是远近闻名的病秧子。

    “有点事想问一下长辈。”

    自陈匀出来后,陈子越就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千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在其中轮转浮沉,不省人事,雷电灌顶,风雨如晦,只觉得天崩地裂,头昏目眩。

    迷迷糊糊间,她甚至一度以为天倾西北,地又西南,河海倒灌,最后居然挺过来了。

    这感觉倒是像才在陈家村醒来那会儿。

    “果然是今日醒来!”

    陈千演眼皮翕动,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最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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