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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12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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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喜宴,堇昔谁也不愿陪,只不过答应贺舒言顺带一份贺礼去,只不过担心席向阳年纪大了需要照顾。直到和席老太坐在车里堇昔还是满心抑郁,又不能喊“停”。这种欲罢不能的感受让她无力,幸亏老太太一直在讲电话,一通完了又一通,实在没心思搭理她。

    堇昔转眼看向身旁垒起的锦盒。母亲为什么改变主意不来了?莫非是那天听到她搪塞,说奶奶要和她一起来江家喜宴?

    若是这样,现实哪需她刻意去揭示或掩饰,原本就让人难堪自愧。她从不知她有什么铠甲,今时今日她发现,随手一件都锋芒凌冽。

    快到地方的时候,席向阳问堇昔:“成女婿约你吃过饭?”

    堇昔回神,伸手拍拍边上的锦盒,一语双关:“你们的手笔都很吓人。”

    席向阳拿出金边眼镜戴上,“你姑送了你什么奶可没过问。但是丫头啊,奶相信你,该懂事了。”

    “啥,我可要打哈哈了,今天会见着姑丈吗?”

    “他不会来。”

    车速开始慢下来,堇昔往窗外看,有工作人员在指引驾车来宾往特定的泊车位。堇昔护着席向阳下车,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真正进入那座传统大院。

    前庭正门朝南,三进式老宅院。初步迈进,左右两旁相去甚宽的抄手回廊远比居中砖石相间铺陈、延伸直至前厅的甬道惹眼,那外墙上的空窗,木质镂空纹饰似为今日这场喜宴庆贺般被刷上喜庆的新漆。

    堇昔挽着席老太步随礼仪小姐继而转向左边回廊往前厅走,没有去关心周围都是一些什么人,也不那么在意所见的气派,这种排场只能用低俗的贵气去形容,偶尔听到些“x局长”、“y部长”等称谓。前厅临时设置了诸多间休息室,管弦之音有错落人声参杂。堇昔刚要问自家奶奶什么,一位雍容老妇憨笑着朝她们走来,先声夺人。

    “老妹儿,总算见着你了!现在才到,我可是一大早就盼着你赶紧过来!”

    席向阳:“你这儿大,不好找。老大哥呢?”

    “还不是和他那几个棋友谈天说地的!”

    江老夫人年纪与席向阳相仿,一见面就挽着席向阳,边走边寒暄。堇昔跟着走进一间偏厅。

    “我说是你平日太忙,说说,咱俩上回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的不是,这不,特地来恭贺你俩的好日子!”席向阳笑着回应,伸手拉上堇昔,“来,周丫头,喊江奶奶。”

    堇昔立即微笑道:“江奶奶好,祝您和江爷爷金婚愉快。”

    江老夫人惊讶,也很高兴:“小全哥儿的娃娃呀?这些年在国外吧,江奶奶少有机会见着,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堇昔暗自开心,看来她今天这身低调的衣装是选对了。她随即捧上两个锦盒。

    “这份是妈妈托我送给您的金婚礼物,希望您和江爷爷会喜欢。还有这份,是奶奶的心意,再次祝您和江爷爷百年好合。”

    “哎哟,这!不是我说,真是太见外了!你妈妈她还真没来。”江老夫人让佣人把彩礼收下去,并吩咐妥当后,对堇昔说完又对席向阳说,“前两天她给我来电话说有事不来了,我还千叮万嘱她没事一定要来玩,反正我们这几家人平时难得一聚,趁现在见见面说说话不是很好?她倒真的不来凑这个热闹。”

    “妈妈还请江奶奶有空到家里做客。”

    “那要的,我已经计划着了。”江老夫人说着,突然朝房门外招招手。

    一位中年男人进来,言笑着对席向阳点头,“周伯母,许久不见,您可好?”

    席向阳:“好,好。我也很久没见你了,依旧浩然正气,气宇轩昂!”

    堇昔心里暗笑自家老太太把他人夸得如此尴尬。江齐官式地回应着,不过堇昔也没留心听,因为她居然透过窗户看到中庭院子里,一张酒桌前,寒亦宇和庄铎被身边好几个人围着,相谈着什么,她正要往席向阳身后缩,不料江老夫人轻拉住她的胳膊——

    “我说你认不出这是谁,小堇昔,言言的闺女。”

    堇昔对江齐标准式问好:“您好,初次见面。”

    江齐微微正色,“应该是再次见面,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很多次,感觉也没过去多少年,如今都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看你,生分了,这好歹是言言的宝贝女儿,他们这小一辈的,以后还要多多熟络。小堇昔,待会儿和哥哥们交个朋友,让哥哥们多多照顾。”江老太拥着席向阳在旁说道,话听着虽是叱责,但在旁的人都笑着听。席向阳倒是替江齐说话,身居要职自然事务繁忙。

    江齐附和,微笑对堇昔道:“在江爷爷江奶奶这不需要拘谨,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哥哥们。我和你妈妈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今后有需要到江叔叔的地方,也不用客气。”

    堇昔不好意思地点头,她不会打官腔,交际本事也还需多磨。那天母亲说,什么两家人近些年关系都很好?那席老太和这家的交情也不浅,她到底为什么均不甚了解。

    短暂的交际后,江老夫人亲自招呼她们到中庭宴厅入席,堇昔一入座就坐如针毡,江老夫人安排给她们的酒桌偏偏就是刚才庄铎和寒亦宇身旁的那张,巧的是,于席向阳旁边坐的就是她直接老板寒亦宇。

    堇昔默默端起水杯直直喝了大半杯,打了个冷颤。还是被放半天假那天,她后来还想着寒亦宇会准备个什么苦差等着她倒霉,现在,直接猜好了,隔她一个位置的寒亦宇,不稍多久,肯定会在席向阳跟前闲聊她入职以来的工作表现。

    堇昔拿起手机跟自家奶奶讨了个短歇,起身往边上通向后院的长廊走去。接完电话回来,堇昔看自家奶奶果真没闲工夫管她干嘛这么久才回来,自己和寒亦宇聊得熟络。来往话语中,听着,夸她的成分竟比猜测多得多。

    在天色发灰之前,偌大中庭宴厅亮起璀璨灯光,司仪郑重敲响了金钟,江家老爷老太太金婚喜宴正式开始。简短而严谨的欢迎词,温馨而感人的五十年婚姻回顾,江氏老夫妇携手倾情感恩人生际遇,感恩今日共聚一堂来见证他们彼此老来仍伴的亲朋好友。

    堇昔把目光从前方移到身旁,亲昵地把下巴搁在席向阳肩头上,轻声说:“老太太,你也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哦。”

    酒席迅速有序地上桌,堇昔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喜宴,五分饱。在席向阳与老熟人应酬的间隙,堇昔没声没息地溜到靠近后院的回廊上,前面有香槟塔,边上也有柱子纱幔挡着。

    堇昔手捧香槟虚晃着,时不时看一看席向阳交际完没完,能不能走了。当然,偶尔也有人上来搭讪,只是三两下,堇昔花点儿功夫也就把人挤兑走了。她想安静的时候,嘴比较刻薄直接。她不是来交际的。

    “没趣了?”

    堇昔侧头朝刚走近的席向阳点了点头,还拿下她手中的半杯红酒。

    “想回去?”

    堇昔机械地点头,又很快地摇摇头。

    她看到一个人。那个年轻男人从前厅走进来。因她所处的位置比宴厅高那么两级阶梯,所以就算隔着整个中庭院子她也看得见。

    他风尘般地朝江老爷走去,衣着朴素也掩盖不掉那种与生俱来的大气。堇昔不免多看了几眼,就他那身段,在众生中真的特别突显。看样子,他站在拄着拐杖的江老爷子身边,有问必答,很是尊重。江老夫人直接握住他的手都不放开了。后来江齐夫妇也走了过去。他和江齐交谈了几句,还朝江太太点了一下头,席老太口中曾提到过的江齐的第二任夫人,庄铎的生母。其实,堇昔也才知道宏宇大老板是江家的小儿子。

    “那个年轻人,是江家的长孙。”

    堇昔瞅自家奶奶,“什么意思。”

    “你也老大不小了,多认识些朋友。”

    “我生日那天你还说我年轻来着,这么快就老大不小了?奶,别在我面前装势利,这话,我可是听听就过了。”

    “怎么跟你老爹一个样。”席向阳说,“周家的娃娃,就你最不听话。”

    “因为我是他女儿啊”这话刚到嘴边就哑了,堇昔看到江老夫人朝席向阳这边招手示意她们过去,继续找了借口开溜,“奶,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真想回去就让小顾先送你走。”席向阳朝江老夫人点头回应,也没看堇昔。

    “你先去,我回来寻你一起走。”

    “外边凉,别待太久,听见没?”

    堇昔飞快答应并抬脚迅速溜了。她可不想让谁给自己“相朋友”,小跑至后花园。夜色朦胧中也有些人从宴厅里离席。刚才出来过一趟还没注意到,堇昔盯着眼前的喷水池,在低温的室外居然还喷着水柱。这家子,可真奢侈。

    堇昔没个方向,随意往喷水池左边绕,踏上草坪上的石子路,那场华丽的喧哗越来越小声,搁在身后。远处树下有张长椅,她走到光线较暗的地方,随手把挽起的头发放下来,盘发太紧,头皮都疼了,就在这一瞬,她瞥见树旁靠着个人影。

    “寒哥?”

    “怎么?”

    “没…没有。”堇昔刚想转身。

    “你很怕见到我?”

    堇昔深吸一口凉气,轻佻着答:“开什么玩笑,我这鞍前马后的人要怕了您的,日后还怎么好好干活呢不是?我是怕扰了你清静,赶紧走啊…”

    “我准备走了,一起吗?”

    几秒,堇昔隐在黑暗中的笑容不太真切,“你也觉得无趣了?”

    寒亦宇的表情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不能先走。”

    “你是不是和江洋认识?”寒亦宇摸了一下外衣口袋。

    “你在找…烟吗?”堇昔对上寒亦宇的眼睛几秒,许是远处照来的光,把他的眼眸映得亮泽。

    寒亦宇看着堇昔递过来的烟盒,“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最近。”冷风吹得堇昔微微眯起双眼,“要火吗?”

    “算了。”

    寒亦宇看着手里的烟盒,好一阵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这时间久得堇昔以为他怎么了。

    “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年轻先生吗?”

    寒亦宇走到长椅前坐下,“对,庄子他大哥。”

    堇昔摇头。她怎么会、或者又为什么要认识某一个人,莫名其妙。

    堇昔坐下时,寒亦宇突然想到什么,“你陪奶奶来的。”

    “嗯,是啊。”

    “我说你怎么会在。”

    “准确来说,我是被要求来作陪的。”

    “我也是。”

    闻言,堇昔忽然想笑,拉拢着大衣。寒亦宇手指轻敲着烟盒。

    “周老师最后那三年,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不是那声“周老师”,也不是那句“最后三年”,而是“可以说给我听听吗”,问得堇昔触摸衣料的指尖发凉。夜里的风冷冷作祟,像吹到了心里。堇昔低头看着微弱光线下的手掌,纹路并不清晰,她用了好些力气平复心情。

    “你是周老师的学生。”

    “我的基础教育是在国内完成的,周老师带过我几年。他是我恩师。”

    寒亦宇合拢没拿烟盒的那只手手指,唇角上扬几不可见。堇昔落下目光看向草地,克制因低温有些发颤的不知身体的哪个部位。明显降温了。许是坐得有些近,风一起,堇昔散落的长发轻微扬起,发梢掠过寒亦宇侧脸。寒亦宇悄转过头来看她,可惜她没有抬头。

    “寒哥,关于周老师,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寒亦宇把手里的烟盒旋了旋,“好,没关系。”

    堇昔瞥了一眼烟盒,勉强笑说:“寒哥,原来你抽烟的。”

    “我不知道你也抽烟。”

    堇昔敛起笑容。一个人,抽烟喝酒,各有各的理由,而她的没必要解释。

    “我要回去了,等会儿奶奶找不着我。”

    “起风了,是该回去了。”

    堇昔起身刚迈出一步又转身,“你也早点回去吧,这里冷。如果感冒了,就不能喝咖啡,我也不给你泡茶。到时候,你可不要摆臭脸。”

    “好。”寒亦宇微微笑着,“烟我留着。”

    “当我孝敬您的。”

    “嗯,快进去吧。”

    看着堇昔走远,寒亦宇把手中的烟盒一点点捏到变形。周堇昔。什么时候学会了拿捏有度,趋步常规,和隐藏?他出来之前经过香槟塔,她眼底的神色他看得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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