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擦肩
拿着母亲的推荐信去面试前，堇昔自己也找过工作，结果几乎没有合心意的。原本，她的专业规划就是偏研究型，一则本科阶段资质尚浅，二则国内市场相对还较小，也不够成熟。
这日，堇昔特意穿着得体，挤了高峰地铁直接来到宏宇证券公司，颇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错觉。虽然此前已预约过，她仍感觉不自在，直到走出那栋大厦，保留在脑里的片段也零碎，也失真。她还有轻微低血糖，早上只喝了个坚果酸奶就来面试，现在身心放松下来倒有些肚子饿。
写字楼隔壁就有商城，人行道边上好些派发餐饮传单的服务生。堇昔边走边接还边回想着刚才的面试。甜美的前台行政和严肃的办公氛围形成反差，堇昔把信件交给人事专员，很快老板就亲自接待她了。
面试就在老板办公室里进行，他看起来很忙，打电话间的空档迅速自我介绍：“你好，周小姐。我是这家公司负责人，我姓庄。你的推荐信我看过了，鉴于现在没有什么空缺的职位可以让你顶替，你就先跟着副总打打下手，可以吗？”
很干脆，一次性说完。
“没问题，我本人接受这个职务。”堇昔讪笑，她还能怎么回答？这出事先安排好的戏码，按序过场总须得体知趣吧。她甚至不用准备个人简历，推荐信里已写得清清楚楚。
“那中秋后办入职，你来了直接见副总。也因他还在出差，所以由我安排这次面试。”
走进商场前，堇昔接过最后一个服务生手里最后一张陕西风味面馆传单，嘴里低声呢喃，面好像还不错。
面店服务良好，尚未到午休时间，堇昔点的岐山臊子面，水盆羊肉和桂花糕很快就上桌了。吃了几年老外饭，整得她多多少少胃酸过多。直到吃撑离开面店，堇昔发觉自己又管不住嘴。
面店斜对角的taste超市贺中秋，迎国庆打折大酬宾。堇昔径直走进去，逛得慢，当消食散步。关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基本打点，就算她很少做饭，也应该装装样子。她奶奶会来查岗。
调味区，货架上只剩最后一瓶熟悉牌子的橄榄油，堇昔她正要拿，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堇昔愣一看是位灰调休闲穿着的先生，刚想说话不料对方先开口。
“抱歉，我先拿到的。”
“可是我先看上的…”
堇昔愤懑的小眼神还没闪烁，那位先生便转身迈步要走！
堇昔扬声吆喝：“先生，你东西掉了——”
“什么？”
“哼，啥也不是。”
电光火石之间，堇昔溜了。反而，寒亦宇还站在原地，坚毅润泽的手掂了掂拿到的橄榄油。
中秋节前一周，对节庆无感的堇昔特地在当地老牌糕点铺预定了一批点心为主月饼为装饰的伴手礼，并让店家糕点一做好就装箱快递派送到预留地址。至于给贺舒言这份，她亲自送去，顺便告诉她去宏宇证券面试的结果。
贺舒言在玻璃暖房里给放养的草龟喂食，反应平淡，却说吃过午饭要带她去看展。
堇昔坐在露台茶席前随手摆弄着别人送给贺舒言的中秋贺礼，一盒五仁云腿小月饼和一罐精装陈年生普引起她的兴致，茶懒得泡，但小月饼还蛮好吃的。
“什么展？”
“中秋特辑书画展，现在半开放，展品多是现当代书画家就古籍中秋描写所作的情景画，还有仿的名家书法，另外也有几幅值得一赏的明清真迹。总之机会难得，邀请函和简介在书房，感兴趣的话就先看看。”
“所以是要穿着正式吗，我看榕姨把旗袍拿出来挂着。”
“你这身衣裳也可以，不过上班后还这么穿？”
“有什么不妥吗？”堇昔瞅着自己的短款西装搭紧身牛仔裤。
“宏宇始终是正经公司，看完展去商场买几身正装。”
堇昔任由母亲做决定，看她没有停下拾掇暖房的意思，自己上楼去书房找展览说明，不想她不多时也跟了上来。
“最近有你奶奶消息吗？”
“就上回说的，中秋后才能回来。”
“知道你要开酒廊的事吗？”
“知道，不反对，但说我没个正形。”
“老人家是这样的，没说不行就好。这个，不会审核，也没有附加条件。算是我给你的投资。”贺舒言撕下一张支票。
堇昔接过来，“这…数目不小，不怕打水漂？”
“如你奶奶所说，你以为，我能相信你是真心想开一家正经酒吧？”贺舒言摘下眼镜，“既然都着手去做了，没有足够的本金，你想开出一家什么样的？反正下午要出去，也顺便去老北街看看，店内装潢都是参照你的设计施工的，不合心意还能再改。”
堇昔悄然揉捏着自己的手指，“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什么怎么看？”
“我开酒吧呀。”
“你的目的我不在意，我看重的，是你懂得为自己打下经济基础，仅因这个我就支持。”
“是嘛，但这钱我不要。”
“不要就随便放着。”
“反正我不要，我接过不少经纪公司的摄影单子，赚了些钱，爸爸留下的存款也有一点…”
贺舒言已经出去了，留堇昔一个人在书房里发闷。她看着墙上挂着的老旧照片半刻，瘪了瘪嘴，把支票揣进口袋，想着母亲最后一句话。
“我不想你过早地为经济拮据而承受太大的负担，我也不想你为了一个冒险的抉择把你父亲留下的一点积蓄都给赔掉，赔了就没有了，可是你赔了我给你的，我还可以再给你。”
原本堇昔没胃口，不过秦榕做了一道红茶香酥鸡，她一没忍住就吃掉大半碗米饭和半盘子鸡胸肉，最后连瑶柱虫草汤都喝不下。
书画展办得几分清雅和独具规模，贺舒言甚至没有午休就要来。秦榕开车送她们到展馆后就去超市采购日常用品，说完事了再来接她们。
展厅光线较暗，刚进去便遇见几位书法协会的朋友，贺舒言寥寥打过招呼，没有过多寒暄。堇昔跟在贺舒言身后从书法展厅开始看，她对书画虽没有研究，但自小耳濡目染，也跟家中长辈学习过几年，多少能看出好赖。遇着诗词意境好的，贺舒言倒是问堇昔书法家的运笔和力道几何，而遇着下笔造诣上乘的却问原著诗词家描写的意境妙不妙，像是要考她功课到底学没学扎实。
其实她好几年没写过字没碰过画了，虽在国外仍喜欢看展，但到底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些闲事上。
“画展那边，有一两幅你奶奶的作品。”贺舒言盯着最后几幅字，突然说。
堇昔迅速回复微信上的消息，“这次展上怎么没有你的字？”
“我推了邀请，关于这类主题，我没有兴致。”
贺舒言已沿着镂空幕布装饰的通道朝画展展厅走。堇昔刚想跟上去，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
“你吓我一跳！你咋进来的？”
“想进来还不容易？事出突然，要不我也不敢打扰大姨的雅兴。”郑斯颖无奈笑笑，“俱乐部那边改期了，就在今晚，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堇昔朝通道那边扬扬眼神，“你自己跟她说去。”
郑斯颖眼底有一丝踟躇。
堇昔看着就乐，“你大姨现儿兴致好，你去问问，看她放不放我跟你走？”
“若肯，你就要跟我走。”
堇昔摊手，“不食言。”
十分钟后，郑斯颖俩人匆匆离开展览馆。
“不用这么赶吧。”堇昔系好安全带。
“快不赶趟了。”
“你刚才拿什么当借口？”
“不是打算去买衣服吗？”郑斯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是骗人的，我们现在就去置办行头。”
“那你给了她两张什么东西？”
“歌剧票，中秋不快到了吗，虚礼就免了，我呢，知道你妈还和年轻时一样爱看歌剧，所以特地弄来孝敬她的。她也难得出来一趟，晚点儿正好可以和榕姨去看场歌剧。我来之前已经给榕姨去过信了，让她赶紧过来接大姨。”
“怪不得，可我怎么不知道。”
郑斯颖稍微提了下车速，“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慢慢来吧。”
堇昔不接话，翻了个白眼。
“事前条件还任开吗？”
“各求所需，我怕你跳车。”
“要跳车也得砸得动车窗啊，这么吧，再给点好处。”堇昔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
“说。”郑斯颖爽快地吐出一个字。
“给我找个调酒师，条件不多——幽默帅气人品好，能说能怼长心眼——”
“成交。”
听这爽快劲，堇昔眼角一抽，感觉自己真上了贼船。
“说说流程吧，免得掉坑里。”
“现在距离派对大概4个点，我约比较熟的造型师准备着了，我们先去试装…对了，咱要简单吃点东西吗？”
堇昔get到了重点，“果然出卖色相。”
“不能，对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不能太寒碜了呀，毕竟谈合作前总要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要喝酒吧？”
“免不了。”
“怪不得非要我去，但我酒量不行了，万一不成，你和你头儿不能让我背锅？”
“我头儿最多让我背黑锅。”郑斯颖打灯并道，等绿灯放行转弯去老北街。
“稳点开车。我不整发型，你头发短也好打理，时间上不需要多久。”
“那就凑合，多大点儿事。”郑斯颖冷哼一声。
堇昔微微一笑，会意——怎会没多大点的事，强作镇定而已。
老北街最大的商厦只有一家高定旗舰店，高定师和郑斯颖有些交情，已经等候有时了。试装前，妖娆造型师携着改装师傅连连称赞堇昔身段得体，堇昔倒来了别样兴致，八卦人家和她表姐是咋认识的，一旁郑斯颖已经和人家助理商量着衣装配饰去了。
专业就是专业，整个流程下来很快，两套服饰首饰配饰，一个小时内敲定妥当。郑斯颖也大方，划卡时眼儿不带多眨几下。
堇昔悄悄问：“是借还是买？”
“你若喜欢，直接买也行。”
堇昔弯弯嘴角，“都挺好看，就是太贵，也不实用，若不然买套首饰保值也不错的。”
“反正走公账，开了票的。若真喜欢，回头我以权谋私送你，小财迷！”
堇昔笑逐颜开，连连摆手，“开玩笑的，我不稀罕。你答应给我找的调酒师才是保值潜力股，哦，还有那几支特制干邑。”
“既是个小财迷，也是个小酒翁！”
临走前，郑斯颖在更衣室外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踩着高跟在落地镜前来回走了几下，抹胸收腰的完美曲线，抵地的流苏款裙尾，红色的线性诱惑透过跳跃的动感涌现。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转眼在镜子中看见堇昔盘着长发光着脚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未能挽起的柔软卷发贴着脸颊，随意的凌乱中尽透风情。眼神深邃且几分慵懒，堇昔只略施粉黛，不扫腮红，淡红的嘴唇不似想象中那样润泽饱满，但精细的眼妆弥补了欠缺。
“我觉得还是有点露。”
“没的事，水晶装点及膝燕尾裙摆，单肩低胸礼服。这小蛮腰都给衬出来了，紧贴肌肤，简直不要太完美，量身定做的一样。”
“勉勉强强吧。”
因时间急，两人没耽搁多久就直接赴宴去了。堇昔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跟着郑斯颖一路，上车下车，过公关进会场。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