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没有欢喜，只有无尽的厌恶。
顾倾白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推开了秋蝶。
“师尊？”秋蝶跌倒在地，发丝散乱，颇为狼狈。
“你我是师徒，怎可如此？”顾倾白沉下了脸。
秋蝶从来没想到，有一日疼她如宝的顾倾白会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她以为他们之间到底是不同的，虽然师尊从来没有明说，但秋蝶知道师尊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
而如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结果得到的却是冷言冷语。
就因为她不小心犯了一次错，就要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其残忍。
“那林师姐呢，师尊忘了她也是您的弟子了吗？”秋蝶咬着牙，眼里闪过愤恨，“您今日去了哪里？是去见她了吗？您为什么要去见她，您从前不是最讨厌她来了吗？”
顾倾白一愣，刚要开口辩驳，就听秋蝶说道，“不要说什么婚约的借口，我了解师尊，您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她的目光锐利，带着恨意，似要撕破一切伪装。
顾倾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是啊，为什么呢？从前他最讨厌林清黏着自己，如今她不肯回来，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倾白头痛欲裂，心里隐约闪现出什么，他拼命地想抓住，可是很快的，又消失不见。
“师尊，你不会爱上她了吧。”秋蝶坐在地上，表情讥讽，又带着几分苦涩。
“不，你心里一直有她，但不敢承认，对吗？”
这句话，像是暗夜中的一道闪电。
顾倾白的酒直接醒了七八分。
长久以来的迷茫慢慢碎裂，像碎纸屑一样随风而逝。他的眼神开始坚定，焕发出了新的色彩。
这样的变化并不是秋蝶愿意见到的，她为自己的一时口快感到后悔。
“不……不……师尊，我是开玩笑的。”见到顾倾白的变化，秋蝶害怕地拽住了他的裤脚，卑微地乞求着。
她像是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蝶，想要以这种姿态渴求新生。
然而顾倾白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衣食我会让别人好生供给，你……好自为之吧。”
“不！师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秋蝶死命地嘶吼，依然没有挽留住顾倾白，他走得决然，头一次也没有回。
……
京城的繁华地带，人来人往。
林清戴着斗笠，咬着糖葫芦，在街市里欣赏这来之不易的人间烟火气。
甩掉了跟屁虫，一路上吃吃喝喝，倒是不亦乐乎。
这些日子，她降妖除魔，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今总算是忙里偷闲了。
“哎，你听说了吗？林女侠最近平了永甘村的魔乱，单枪匹马的，好生厉害！”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听说了。林女侠锄强扶弱，行过的好事可多了去了，真是我辈楷模啊！”一个穿着麻衣短褂的精瘦男人抱着一个女娃说道。
“爹爹，什么是楷模？”女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楷模啊，就是人人敬仰，人人要学习的对象啊。她是英雄，偏生那么低调，从来不愿接受好处，爹爹真的很佩服她呢！”
“那妞儿以后也要和她一样，爹爹说好不好？”
“哈哈哈，妞儿长大了。”
父女俩的调笑逗弄声引来了许多人的附和。
“谁说不是呢，因为林女侠，又有多少人重燃了旧时的梦想，开始锄强扶弱，我看以后仙门昌盛啊。”
“都说林女侠仙人之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缘能见她一面，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这泼皮，林女侠的仙姿，岂是你能窥探的？”
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林清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大多数的人还是善良的。有人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懂得感恩图报。
不过林清也不想要什么回报，她压低了斗笠，从人群中走过。
挂在男人身上的女娃看到了林清，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惊喜。似乎是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人，她扯了扯父亲的袖子，正要跟父亲分享，却见林清调皮地跟她眨了眨眼，她一时愣了神。
“怎么了，妞儿？”精瘦男人转过了身，见女儿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瞧，他下意识地往前瞧去，却看到了叫卖糖葫芦的摊贩。
男人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他怜爱地摸了下女儿的头发，抱着孩子往前走去。
林清走走停停，连日来紧崩的心情得以舒缓。这些日子，因为实战，她的功力提升了许多，身体状况也达到了顶峰。可是像是被触碰到了一层薄膜，再要精进已经很难，林清想着要如何才能有所突破。
这么想着，路遇一偏僻巷子，里边传来若有若无的闷哼声，那声音破碎，带着极大的痛苦。
“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已经交了为自己赎身的钱了……”
说话的人嗓音纤细，但不难听出是个男子。
“哼，花林，乔大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别不知好歹。”
“老实点，伺候好了乔大少，以后吃香喝辣的少不了你的。那行当你在风月楼又不是没干过，这才短短两日，别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好了，乔大少就在里边等着，你老实点，别惹他生气，不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说完，三四个男人猥琐地笑出了声。
“不……我不要……”男子挣扎的更厉害了，隐隐带着哭腔，“我……我以后想清清白白做人，自食其力，你们放过我吧……”
“哟，这小可怜劲儿的，难怪乔大少对他念念不忘呢。你说，等大少吃完了肉，会不会赏我们一口汤喝啊！”
男人笑得猖狂，眼里透着欲望。可还没干什么，脸上就感觉到一阵疾风袭来，带着寒霜，他的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
话音戛然而止，带着诡异。
“老三，你怎么了？”一个男人不明所以，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却猛然发觉他坚硬如铁，冰冷异常。
男人吓得急忙撤回了手，可寒意慢慢地渗进了骨头，他惊恐地望着那寒意从他的手指开始向上攀爬，像是细细编织的蛛网，密不透风地将他整个人罩住。
“啊！救……救命！”男人尖叫一声。
“怎么回事？天……天哪！”
“饶命！女侠饶命啊！”
随着几声痛呼，林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干坏事的人，然后将他们捆成一团扔在了大街上。
地上的人很是孱弱，衣裳也有些破碎。他的眼里星星点点，面露震惊，但身体依然忍不住颤抖。
林清轻叹一声，将身上的披风、斗笠尽数裹在了花林身上。
遮蔽物一去除，月光下，少女莹白的面容散发着皎洁的光辉，碎发在微风中摇曳，让人的心不禁痒痒的。
“老天爷，这是仙女下凡了呀！”听到动静，原本在里侧的乔大少走出来想看看情况，却猛然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下子亮了。
“姑娘……快走。”花林咳嗽了两声，用身子挡在了路中间，整个人摇摇欲坠。他知晓乔大少是个狠角色，再加上有那么多护卫傍身，眼前的女子虽然身手了得，到底抵不过人多势众啊。
这句话惊动了乔大少，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花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吓跑了这位姑娘，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他长得肥头大耳，看向林清的眼睛里满是垂涎之色，“姑娘，天黑了，外边不安全，不如去我府上坐坐？”
随着一声响指，他的身后出现了二十多人的护卫，个个精壮，显然训练有素。
林清眉头轻蹙，正要动手，却被人用手从身后抓住了。
“师尊？”林清回头，看到顾倾白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她觉得有些心烦，直接抽回了手。
“我想我已经和师尊说得很清楚了，师尊还跟着我做什么？”
看到林清，顾倾白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喜，他说道，“跟我回去吧，降妖除魔这些事你可以做，但人间的俗事你最好少管。”
又来了。
失去了颜值滤镜后，林清觉得自己和顾倾白思想上可能真得有壁。
“何况这不过是个小倌，本身也不见得有多纯良，你和他搭上关系，会对你的道心有损。”顾倾白淡淡地瞟了一眼花林，眼中的嫌弃显而易见。
听到这话，花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微微弯着的身躯蜷缩得更紧了，卑微得可怜。
“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用管我。”花林垂下眸子，“这位公子说得对，我不过是个卑贱之人，不值得姑娘冒险。”
“都是人，你怎会卑贱？”林清有些不满，她走过去，拉起了花林，“弯着腰干什么，既然选择了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就不要轻易妥协。”
她的目光坚定澄澈，仿佛一束光，能够渗透世间所有尘埃，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姑娘。”花林一时讷讷无言，但他的眼神隐隐有了动人的光彩。
“林清。”顾倾白皱眉，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我知你善良，但这样的事，还是莫要沾染。”
这一刻，林清仿佛又见到了闫池那日的顾倾白，他表情冰冷，像是无上神佛，提醒着她血液里的罪恶。
“师尊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多人变成的样子，不一定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