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林清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此时已是圆月，她体内的情蛊经月色的催发，开始在她体内疯狂的地啃噬。
林清原是合欢宗宗主的女儿，自出生起便自带情蛊，情蛊从她及笄那日被激活，开始以她的血肉为养料生长。
原本找到意中人，与他成亲，这蛊也就解了。偏偏林清喜欢的是遥不可及的顾倾白，那晚月圆之夜，她实在是受不了才会跑到顾倾白卧榻的，没想到顾倾白却直接将她金丹给挖了。
他用惯常之法治林清的蛊毒，以为没了金丹，这蛊毒自然消散。然而情蛊非比寻常，没了金丹庇护的林清，反而成了蛊虫的活靶子，在月圆之夜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你……你没事吧？”锡风在一旁看着四处翻滚，面露痛苦的林清，心中很是惊讶。
人人都说情蛊难控，他原本是不信的，毕竟连在他眼中林清这样的废材都能忍受，能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可是如今，他算是体会到了情蛊的威力，而更让他吃惊的，是林清居然有这样强悍的忍耐力。
要是她把这种毅力用在正途上，说不定修为也能赶上她父亲吧？
“锡风，把她给我扔过来。”前方传来顾倾白冰冷的声音，他正坐在石板上，给秋蝶疗着伤。
此处是青凌宗的禁地，名唤闫池。听说原本是疗伤圣地，但因为法门有些阴邪，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后来就被废弃了。
锡风没想到，师尊会吩咐他带林清到这儿来。
“是，师尊。”锡风依言照办，但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师尊，您会将林师姐她……”
“你先回去吧。”顾倾白淡淡地抬眸，语气却不容反驳，“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言。”
“是。”锡风说着转过了身，临走前他看了眼林清，发现这女人居然一脸痴迷地望着师尊，他忍不住笑自己愚蠢，这样的女人又如何能与昔日的大剑修相提并论？
林清安静地趴在地上，虽然此刻她痛得恨不得大声尖叫，但一看到顾倾白的容颜，她就心动得失语。
果然能见到师尊，一切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不过这种氛围很快被打破，秋蝶似乎承受不住心头血的威力，开始柔弱地叫喊，“师尊……师尊……我好怕……”
“小蝶，别怕，我一定会医好你。”顾倾白的眉眼不自主地温柔了下来，因为心疼眼中流光四溢，像是盛满了碎钻。
林清从来没见过顾倾白这样。
真是……有种致命的魅力。
“师尊，虽然如今小师妹的身体承受不住心头血，但那是因为虚火过剩，以后只要稍加调理……”
“你那肮脏的血脉，也配流进小蝶的身体里？”顾倾白语气冷硬地打断了林清，此时他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像是突然出现在雪山上的嶙峋怪石，微妙至极。
“什么？”林清感觉自己有些没听清。
“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顾倾白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大抵是因为真情实感，说的话也比往日多出不少，“流着这样血的你原本已是腌臜至极，又如何敢拿来救人？”
林清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那么痛了。
她一直知道，父母亲的结合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以致后来道心不稳，在修炼过程中双双殒命。
可没想到，师尊也会这么想。
既然对她的出身不耻，他那时为何又答应父亲会好好照顾自己？
“师叔当年名动天下，我对他一直崇敬有加。”顾倾白像是突然开了闸，“可没想到，他居然为了那样的女人，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顾倾白顿了顿，又道，“因为欠了师叔人情，我不得已将你养在身边，原本也无伤大雅，可你越长大，越跟那个女人相似起来……所以林清……你明白了吗？”
“我……”林清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怪我，你这样的血必须从小蝶身上除去！”
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抓力拽着林清往闫池里而去，顷刻间极端的寒冷与炽热将林清淹没，她体内冰火交加，像是要爆炸一般。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林清终于忍受不住哀嚎起来。然而就在她将近极限的时候，秋蝶的双手触碰到了她的肩部。
那一瞬间，林清感受到了灵魂的抽搐。
“林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蛰伏了半日的008忍不住开口咒骂起来，“看来你真的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自己会魂飞魄散！不行，你必须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原本008只想用轻微的惩罚意思意思，毕竟它对林清还是有感情的，但在这一刻，他改变了想法，直接将惩罚选项里的模式改成了地狱级别。
……
林清这一躺，就躺了三个月。
闫池的威力，青凌宗的长老都支撑不住，何况她这个废人了。
能四肢健全地活着，她倒是应该烧香拜佛了。
期间师尊都没来看过林清，只命人送了几次丹药。听说秋蝶因为那次禁术，已将以往的先天不足之症完全治好，成日里活蹦乱跳。
也对，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差点丧命，如果连病症都没治好那可真是太差劲了。
说不定师尊会因为这份功劳，念她几分好呢？
没错，这么久不见师尊，林清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恋爱脑再次发作。
虽然那日他说的话伤人至极，但只要不去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林清想为师尊炖药膳的心再次复活。
“滋……滋……”
脑中隐约想起了机械声，林清这才想起，那晚系统告知的惩罚迟迟没有到来。
她正想问几句，那机械声却瞬间消失。
林清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也没有太过深究，因为外头传来师尊受伤的消息，在顷刻间掠夺了她的心神。
原来那日过后，师尊也因为用禁术被反噬，心神耗损。可因为秋蝶拥有了好身体，他禁不住秋蝶的哀求，带着她到四方游历。
也不知怎的，秋蝶历练期间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师尊心神耗损的消息捅了出去，导致他受到魔族了暗算，所以这次受的伤极为严重。
于是，林清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最好的草药炖成了药膳，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了主殿。
“林师姐，你现在不能进，里边长老们正在商讨要事！”外边的守卫直接拦住了林清。
“要事？有什么要事比师尊的身体更重要？”
“这个……我也不知。”守卫摇头，又道，“不过师尊说自己并无大碍，如今坐在主殿就是为了破除谣言罢了。”
“破除谣言？”林清后退了一步，觉得顾倾白真是疯了。他几时在意过谣言？又哪里会为了破除谣言做这样的事？
分明是为了护着某个人，不想她被别人戳脊梁骨才这样委曲求全。
简直荒唐！
不过林清也没有戳穿这个谎言，她不想看到顾倾白为难，也不想他的形象有什么损伤。
与此同时，秋蝶也从远处跑了过来。
她的气色的确比以前好了许多，喊出来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师尊，师尊！让我见见您吧！弟子有错，您就让弟子受罚吧。”
“秋师妹，你不能进去，长老们在商讨要事。”守卫以同样的话将秋蝶拦在门外，眼中却闪过疑惑。不是说师尊没事吗？秋师妹又为何多此一举，莫非是真有此事？
两个守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哥，帮我拿一下好吗？”
耳边突然传来的温和声音，让守卫不觉转过头。他望向林清，见她正对着自己笑，很是妩媚娇艳，心中不觉一颤。
“好……好的。”他下意识地接过食盒，脑子里还沉浸在林清的笑靥中。
然而下一刻，那张美丽容颜在他眼中猛地破碎，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秋蝶脸上。
“你……你干什么！”秋蝶原本流泪的双眼瞪得很大，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本是凡人，自幼出身微寒，一直以来过得并不好。可遇到师尊后，她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旁人比不了的，当然有师尊在，她也再没有受过欺负。
秋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挨巴掌的一天。
这个人，还是青凌宗有名的废材。
对于林清，刚拜入山门的秋蝶自然是畏惧的，毕竟那时候的师尊总是在林清来过之后，一个人怔怔地出神。
秋蝶总以为师尊对这个大师姐，是有不同的情愫在的。
然而知晓了她以前的荒唐事，也见惯了周围人对她的无视，秋蝶慢慢地对林清也没有那么上心了。
偶尔路上遇到了，两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话。
只是看着林清对师尊的觊觎，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她明明也爱着师尊，却没办法和林清一样，不知羞耻地搞到天下皆知。
而对于上次林清给她献的心头血，秋蝶初听时自然是觉得有些亏欠，也怕师尊因为这个与她渐行渐远。
可迷迷糊糊中听到师尊说的话后，秋蝶顿时安心了。原来在师尊心中，从来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如此肮脏，就算献出心头血又如何呢？
自己并不需要感激这样的人。
而如今，这样的人却狠狠地打了她，这让秋蝶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打我？”秋蝶再次质问。
“为什么？”林清拽着秋蝶的衣领，低声说道，“你怎会如此愚蠢？难怪三番两次将师尊陷入险境！”
“我……我没有。”秋蝶有些心虚，但在林清面前，她下意识地不想承认。
“没有？”林清恶狠狠地说道，“师尊是正道第一把交椅，因为有他在，魔界几乎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你居然不小心……”
林清说着冷笑了一下，“不小心地将师尊元神耗损的事情泄露了出去，还让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可……可师尊说他没什么大碍的。”此时的秋蝶的确是这么想的，在她心中，顾倾白无所不能，根本不会有倒下的一天。
这种小伤，肯定能很快恢复。而她跑过来，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愧疚之情。
“哼！你这样的人，迟早会把师尊害死！”
“林清，你进来。”里边传来顾倾白的声音，隐隐藏着怒气。
林清嘴角一勾，果然，她压低声音不过是不想旁人听见，可自然是瞒不过顾倾白的。
上次闫池之后，她便知晓了顾倾白的心意，得知她欺负秋蝶，顾倾白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可能对她的印象又会差一些吧。
不过管他的呢，能达到目的，见到顾倾白就好。
“师尊，你让我也进去看看你吧。”秋蝶也适时搭腔。
不过里边没有回应，林清拿着药膳大摇大摆走进去后，秋蝶又被拦在了门外。
林清朝她得意一笑，可刚进门，她的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上方的主座上挂起了帘子，里边似乎坐着三个人。
帘子厚重，遮盖了人影。
“你不在房内好好修习，来这儿干什么？”上首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苛责意味。
顾倾白向来温和知礼，从没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非难一个晚辈。
能让他如此的，必是极为顽劣的了。
从各峰赶来的长老虽然并不知道她就是恶名远播的林清，但却纷纷对她表示侧目。
好在林清脸皮够厚，脸不红心不跳地捧着药膳上前，“师尊这几日正是突破期，故弟子特地奉上药膳一盅，请师尊定要收下。”
这话却是惊起了千层浪。
“原来尊上竟是在突破期了吗？所以才不便示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我就说凭尊上的道行，怎么会中了区区小魔的道？这谣言也真是离谱！”
“对啊，对啊，这小徒还算有心，尊上就喝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是让顾倾白无路可退。不过这效果，也的确是他商讨要事的目的。
没想到，倒是被她歪打正着了。
顾倾白只得顺势而为，“那就拿上来吧。”
“是。”林清心下一喜，立刻小跑着上前。
然而突然间，她陷入了茫然。
师尊究竟坐在哪个位置？
林清觉得自己可能病得太重了。
毕竟以前，凭师尊那天下无双的清冷气质，即使她眼瞎了，也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