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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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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鞭挥起,尘土飞扬。

    钱贞儿今日在马场骑了个痛快,但怎么也想不到,一会到家迎接她的是父亲的一巴掌,并且被禁了足。

    成王爷发难,只因自己在金缕衣出言辱骂了张若依。

    钱贞儿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乖乖在家禁足了一个月。

    禁足期满后,钱玲儿便邀着钱贞儿醉香阁吃酒,以解禁足之苦。

    钱贞儿对这个比自己年少两岁的同胞妹妹一项偏爱,却不想,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她身后捅了她一刀。

    钱贞儿不明白。

    她不明白活泼开朗的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阴毒;

    她不明白喜欢缠着姐姐的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自己的未婚夫的;

    她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变成了妹妹的绊脚石;

    她不明白妹妹将吃醉酒的她丢在离家不远的小巷中时心里有没有念过姐妹之情;

    她不明白妹妹在远处亲眼看到她被醉汉欺辱时心中是否真的快活;

    她不明白刚好出现的未婚夫是不是妹妹的安排。

    钱贞儿又好多不明白,她最不明白的就是父亲母亲为何会弃了她。

    被未婚夫撞破的难堪抵不过被未婚夫救下的喜悦,她终究是保住了清白。

    未婚夫将她送回了家,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钱贞儿知道,这门亲事怕是要黄了。

    惊慌未定,钱贞儿就看见父亲母亲怒气冲冲到了她的屋子,父亲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

    父亲一鞭一鞭的打在她的身上,母亲在一旁哭泣,却并未阻拦。

    父亲说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不该饮酒更不该醉酒,不该甩下妹妹独自离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母亲说她败坏家风、不配为人,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要她去死以全家族名声。

    钱贞儿被打的奄奄一息,隐约看在躲在门边钱玲儿的笑脸。

    之后,她又被禁了足,只是这次没有丫鬟,屋里只有她一人,房门被牢牢锁住。一身的伤,没有大夫没有伤药,甚至,没有饭食。

    钱贞儿明白了,母亲要她去死,不是玩笑。

    她被关在屋内,没了外面的消息,只知道她的妹妹代替她与自己的未婚夫定了亲,还是第二日钱玲儿来告诉她的。

    身上有伤,腹中无粮,很是难受。钱贞儿想她大约是熬不下去了。

    因为她不苟言笑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和活泼可爱的妹妹,一日之间都死了,在她的心里。

    但她不想死在这里。

    钱贞儿敲破了窗户趴了出去。大约父亲母亲是真的要她自生自灭了,竟没有人发现。

    她走到河边,望着水中的倒影,“水性杨花”、“不洁□□”,耳边充斥着父亲母亲的辱骂声和家中下人的窃窃私语。

    她跳了下去,却又看见了她最瞧不起的人---那个花魁。

    张若依死死地攥住了拳头。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去死,错的人不是她,错的是她的妹妹,是那个醉汉,为什么却要她这个受害者付出代价。

    受害者有罪论,是对施害者的无能。

    “不,你没错!”张若依抱住了钱贞儿,轻轻拂着她的背。

    钱贞儿微愣,这还是出了事后第一个说她没有错的人,居然是她。

    钱贞儿自嘲一笑,“我被人撞破,他们都知我已不洁,连父亲母亲都弃了我,你又何必安慰我。”

    张若依:“放¥屁,先不说你并未失身,就算你失了身,错也不在你,是出卖的妹妹和那个男人,他们宽慰你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你,算什么家人。”

    张若依顿了顿,“恶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你为何不能活!”

    钱贞儿心中一颤,是啊,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错信了妹妹,她只是无辜受害,为何他们不去责骂施害者,却来责骂她这个受害者呢!

    钱贞儿:“我还如何活下去?”

    张若依:“父母慈,你便孝。若父母不慈,你管他们做甚。出了事,他们怕闹大不敢替你讨回公道,是他们懦弱,责骂你,是欺你软弱。人生在世,你只是活你自己,便无人敢欺。”

    钱贞儿笑了,她想,她找到她的归途了。

    知道钱贞儿不会再自尽了,张若依便放心的走出了房门,抬眼就看见明湖双目猩红的站在廊下。

    “你怎么了?”

    明湖的样子实在不好,让张若依想起了崔嬷嬷过世那晚。

    “走,我们回去。”

    张若依试探着拉着明湖的手,明湖的手冰凉且僵硬,亦步亦趋的跟着张若依。

    张若依将人带回了明湖的卧房,一进门就被明湖死死的抱在怀中。

    明湖的头埋在张若依的颈窝,张若依感觉有两滴热泪滴在了脖子上,不敢再动。

    “若依,若依。”

    耳边是明湖的轻声呢喃。

    “若依,真的不是她的错吗?”

    张若依知道明湖的她说的是钱贞儿,却觉得奇怪,明湖何时关心起了这些事。

    “当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受害者。”

    明湖:“他们都说,是母妃的错,我也是野种。若依,若依,母妃她是冤枉的。”

    张若依大惊,难道,明湖的母亲也

    那他该有多难过!

    张若依环住明湖的腰,“当然不是她的错,是别人错了,那些风言风语的人也错了。”

    明湖手臂上的力量一卸,双手轻轻抚上张若依的脸颊,视若珍宝。

    “若依,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看着明湖满眼哀求,张若依哪里忍心拒绝,更何况她也不想拒绝。

    “好。”

    话音刚落,明湖便狠狠地吻了上来,不一会儿,又改为轻啄,须臾后离开,额头相抵。

    “若依,若依,我好爱你。”

    这是张若依第一次听到明湖说爱,如此认真,如此郑重。

    明湖如此激动,却谨守礼仪,除了一个吻,并无逾矩。

    尊重,哪怕他身为王爷,对张若依也足够尊重,这是张若依最为心动的。

    “我也是。”

    五日后,钱贞儿来辞行。

    哦,顺便借钱。

    要说着钱贞儿也是一个爽朗的妙人,要不是被亲生父母狠狠地伤了,也不会做出自尽的事来。

    被张若依救下后,没了偏见,倒是与张若依亲近了起来。

    张若依身上的淡然、洒脱、不卑不亢更是叫钱贞儿钦佩,尤其是看着明湖对张若依无有不依的样子,更是让钱贞儿练练拍案叫绝,硬是缠着张若依讲如何收服这位冷面王爷的。

    张若依:他冷面?全京城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

    十一十二:???

    到底谁瞎?

    钱贞儿不想回家,她的家人早已不是她的家人了。

    张若依留她在成亲王府,也被钱贞儿拒绝了。

    “借我点盘缠,我可是身无分文呢。”

    张若依:

    这年头借钱的这么理直气壮吗?

    张若依:“真的要走?”

    钱贞儿:“嗯。京城住了这么多年,早就想出去走走了。以前母亲总是不让,说未出阁的女儿不好乱跑,现如今没有了约束,我倒想出去看看。”

    张若依:“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张若依:“一个人,不安全。”

    钱贞儿切的一声,“那是你!我从小就习武,不让我学我就偷偷练,自保是没问题的。我才不怕呢!”

    说的也是!钱贞儿来这的第二天病就好了,第三天就给张若依耍了一套长鞭,张若依大为震撼。果然,生命力是顽强的。果然,什么朝代都是有女汉子的。

    张若依:“想去哪里?”

    钱贞儿:“不知道!各处走各处看。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张若依:“没想过报仇?”

    钱贞儿摇摇头,低眉浅笑,“想过,但不值得。为了那些人蹉跎自己的岁月,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也太不值了。我相信,害人者,人必害之。他们的报应我就不操心了。”

    张若依了然,有时候自己也是需要向别人学习的。

    不过,她知道明湖又在给户部尚书钱大人找事了,上次只是她与钱贞儿的口角之争,是真的小打小闹,这次可不同,钱贞儿受伤了张若依也暴躁了,明湖更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钱大人一家的报应恐怕真的不远了。

    既然钱贞儿不操心,张若依也没想着告诉她了。

    钱贞儿:“我会给你写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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