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回首往事，饶是布里吉特已经放下得七七八八，可一幕幕太过让她刻骨铭心，她依然不由得泪盈于睫，浑浊的眼睛里，一颗颗硕大的泪水不断地打转。
“他们人类，也就是现在的诺伊星人，居然拿我们柯妮希一族的血液做实验！”
血液实验……
抽血，能量丸，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喜欢的血腥味……
这刹那间，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阿呆以往里所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通通串了起来。
阿呆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瞬间明白了所有。
而布里吉特接下来的讲述，更是一一验证了她的想法和感受：
“娜塔莉和查理格豪斯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声称她完全继承了柯妮希一族的能力。但我们一族其实非常特殊，在孩童时期，能力是无法显现的。孩童时期的我们，除了身体恢复能力比人类强些，其余的地方，与人类并无二致……”
阿呆回想起自己的经历，跟着点头确认：“是……我第一次不由自主地施展能力时，也至少十多岁了，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来，可能大概十五六岁吧。”
布里吉特继续讲述着往事：“娜塔莉的那个孩子，才几岁而已，居然显示出了柯妮希一族的能力，我告诉她这都是无稽之谈，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振振有词，说这是难得一见的绝顶天赋……唉，我们争执无数次，完全没有任何结果。”
阿呆默然，或许，作为母亲的当时的娜塔莉，内心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没有天赋的吧，这表示着，她也无法接受，那个叫查理格豪斯的，不是与她真心相爱的。
毕竟，只有双向奔赴的百分百的爱情，才能生出来真正具有柯妮希一族能力的孩子。
“还有后来，居然生出了男孩子，也声称具有我们柯妮希一族的能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诺伊星人不知道其中缘由，因为有些东西，毕竟是我们族人的秘密……可娜塔莉，她是知道的。她宁愿相信那个叫查理的一堆站不住脚的理由，也不愿意相信我跟她讲的所有族中历史……毕竟我年纪大些，柯妮希一族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但我是清楚的……她简直是被蒙蔽了心神，说我不懂爱情，说我不懂这些玄妙之处，她和查理的孩子就是天赋异禀，这肯定也是基因突变……”
“那这些孩子，是不是就是血液实验的结果？”阿呆问。
布里吉特：“应该是的……但是究竟怎么做的，我也不太清楚。”
阿呆心头一动，掏出一颗能量丸，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布里吉特接过来，放到鼻尖轻嗅，皱起了眉头：“里面有一股既熟悉又排斥的感觉。”
阿呆说道：“这叫能量丸，是格豪斯家族具有能力的人的补充品。里面有能量石的碎末，虽然他们极力掩盖，但是我感觉，里面或许就有你和娜塔莉的血液成分……”
自己和娜塔莉的血液……
或许，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就是用这种奇怪的血液丸子做出来的。
“唉……”
布里吉特一直在眼里打转的大颗泪珠，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她长叹一口气，“你的猜测很有道理。这个能量丸，或许就是格豪斯家族能力者的生产原因。唉……我当时真的，很想按照我们柯妮希族规处理她，可我们一族，就只剩我们两个而已了啊……”
阿呆听得心底涌起万分心酸，布里吉特当时心底该多么无助和悲伤啊……只剩她们两个柯妮希族人，结果另一个却完全被蒙蔽了心智，陷入了爱情这个查理格豪斯为她编织的梦境，失去了自己应有的理性判断，冥顽不灵……真真让人绝望啊!
阿呆凑上前，轻轻用手擦拭去布里吉特脸颊上的泪，触碰到她斑驳的肌肤，愈发让人心酸，她轻声问：“那你说的用血液做实验，是怎么回事？”
布里吉特慢慢止住了泪，深深地，深深地，叹出积攒在身体里多年的无法言喻的情绪，声音十分地嘶哑低沉：“娜塔莉她被那个叫查理的小子蒙蔽住了，非要说自己的孩子是天赋异禀……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她。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该成为查理格豪斯的帮凶，主动定期献出自己的血液，并且告诉我他们诺伊人类有治疗我伤势的办法，定期让我也跟着抽血，明面上是寻找治疗办法，实际上，他们用我们俩的血液做了一系列的研究……而那些据说天赋异禀的孩子，也通通都是研究的成果……”
尽管阿呆心里有所猜测和怀疑，可当这一切亲口从布里吉特嘴里说出来时，她依然震惊得无可复加，坐在那里，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类实验……
这种实验，不仅利用了柯妮希族人，更关键的是，对于诺伊人自己，也是伤害不小的。
人体实验，在任何一个种族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更何况，这个查理格豪斯，甚至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简直是丧心病狂。
往事如此让人不堪回首，布里吉特每每想起，都伤心不已：“……那会儿我受伤十分严重，几乎没有独自照顾自己的能力，每次抽血也只能任他们随意妄为……唉……”
阿呆听着也跟着心酸，沉默良久，安慰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娜塔莉或许也是被蒙蔽的？”
这话不仅是安慰，她真心有这么一丝怀疑。
不知为何，她对自己柯妮希一族，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的信心。
人类或许为了权利为了欲望，勾心斗角，但是柯妮希一族，毫无权利的纷争，交流用意念，直接而坦白，又怎么会产生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呢？
意念交流……
这是个关键点！
阿呆问：“你跟娜塔莉不可以直接用意念交流吗？”
布里吉特摇摇头，叹声气：“唉，意念交流啊……取决于意念层次的高低和开关。比如我们柯妮希一族的意念比其他种族高很多，导致我们有时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其他种族的意念。但是我们柯妮希同种族之间，意念水平即使参差不齐，但也做不到可以直接控制别人的地步。彼此之前可以进行一个平等的交流。但是这种交流的前提，是双方都对彼此持一个心理层面上开放的地步。如果一方一直封闭，另一方无论如何用意念尝试，都没有办法构建起真正的交流和连接。”
“星际大战后，我受伤严重，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进行意念交流……后来稍微好一些了，我跟娜塔莉之间的矛盾，又导致她主动切断了意念交流……所以……唉……”
随着她的诉说，阿呆也不由得跟着思考了许多：
很多问题是语言的使用造成的，而不是实际发生的。因此，很多心理困境并非是客观的，而是语言制造出来的。而意念交流，这种相当直接和坦诚的交流，避免了语言的使用，其实是可以减少很多问题的。
阿呆抬眸，清澈的眸光看着布里吉特：“我不是安慰你，但是我的确猜测，娜塔莉也不是明白所有的细节，很多东西，或许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阿呆想起自己在研究所里误入的那个神秘空间，把当时看到的细节一一讲给布里吉特听，并给她陈述了自己当时脑海里闪过的画面。
布里吉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跟着阿呆的讲述猜测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看跟娜塔莉沟通无望，在我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就直接找了个机会不告而别，然后到了这里……期间无数诺伊星人尝试找到我，都被我一一赶了回去。再后来，就没有人过来了……”
阿呆闻言点头，或许，这就是所谓“禁区”的由来。
布里吉特的赶回去，应该也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再加上诺伊人本就对柯妮希一族有天生的畏惧，心里又有愧，不想让所有的秘密公布于世，只能三缄其口，将布里吉特这里变成世世代代不能说的秘密。
她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在你走后，娜塔莉怎么样，你也一无所知，对吗？”
布里吉特缓缓点了个头：“嗯……我也试过再次进行意念交流，可惜仍然毫无效果……”
阿呆把所有的故事连接到了一起，给布里吉特补充她所不知道的故事的后续：“我猜娜塔莉开始的确是被蒙蔽的，或者说，她自己蒙蔽了自己，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后来应该也慢慢得知了真相，但是要么她被控制了起来，锁在那个研究所的神秘空间里，要么就是她不敢去面对一切真相，自愿被关在那个神秘空间里……真相究竟如何，我们可能不得而知。不过无论如何，事实就是事实，造成的后果已经产生，原因过程究竟如何，可能也不那么重要了……”
布里吉特突然有点欣慰，希梅尔不愧是王的孩子，头脑清晰，目标明确，看来，肯定不会重蹈娜塔莉的覆辙。
她斑驳的肌肤里，浑浊的眼睛中，焕发出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沉寂已久的心，终于开始长出了一根小小的嫩芽。
布里吉特跟阿呆说：“今天太累了，明天开始，我来教你我们族里的能力吧……就从意念交流开始，好吗？”
阿呆郑重点头：“好，谢谢你，布里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