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入川
那曾名扬大华，网罗天下奇人异士的一代枭雄赵明诚，最终便以这种极具戏剧化的方式，给他精彩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赵明诚死了，薛离对皇帝也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虽回到了京城，但却再没有去见过皇帝，善后工作都交给了王柠芮去处理，他想休息一阵。
李泰大军已经北上了半个月，春闱科考也终于到了开试的日子，可作为主考官的薛离，却并不如何在意，每日都在朱府与朱欣婷厮混在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要辛勤耕耘，早日为老薛家开枝散叶。”
至于科考的相关事宜，他派了三十名锦衣卫一处的官员前往监考，细节方面有吏部尚书李之岚配合执行，倒也万无一失。
这一日，他将京中事务都安排妥当之后，便带着朱欣婷悄悄离开了京城。
官道上，二人手执缰绳，信马由缰，一路狂奔，惊起烟尘滚滚，任那路上行人匆忙躲避间，低声地咒骂着，二人大笑着追逐比赛，好不快活……
行到一处山涧流水旁，二人下马歇息，朱欣婷小脸红扑扑的，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成了绺子，她道:“我们便这样离开京城，那科考尚未放榜，你不想看看吗？”
薛离轻笑道:“有什么好看的，监考与批阅皆由锦衣卫监督，我还真不信谁敢徇私舞弊，反正最后还有一轮殿试，该用谁不该用谁，皇帝比我清楚，那是他的事，咱别管。”
朱欣婷小意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你还在怪皇上？”
薛离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舒服了一些，嗤笑道:“我怪他什么？不怪，所有事他都已提前做好了安排，只是缺了个替他推动事态发展的人，我不过正巧赶上了，换了谁都能去做……”
朱欣婷也捧了些水洗了把脸，轻笑道:“那你一直不去见他？这天下，敢罔顾陛下圣旨，拒不奉诏觐见的，怕是只有你一人了。”
“你就说我这样酷不酷吧！”薛离嘿嘿笑道:“从陈王这件事上我得出一个结论，珍爱生命远离皇帝，我就过我的快活日子，他的事我不管。”
朱欣婷笑着道:“那你也不去问问王柠芮，关于苗大人的事情？”
薛离道:“不急，我相信自己的预感，何况她一直在处理那些事情，我若想图清闲，便莫要去纠缠她。等我们从四川回来，一切应当便会有结果了。”薛离伸手将朱欣婷额前的发丝，往她而后捋了捋，道:“何况在见我老娘之前，我得将你们都带到身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是我娘，娶媳妇儿这种事，还是要告诉她一声的。”
朱欣婷笑了笑，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此行山高路远，我们到地方怕是快要入夏了，安姐姐只说她在四川苗寨，可四川那么大，你知道苗寨在哪里吗？”
薛离道:“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不过我问过齐东成了，他说四川最大的苗家聚集地在叙州府，那里是川、滇、黔交界之地，锦衣卫有人在那，从前是用作监视傀儡师安家的。”
朱欣婷笑着道:“从前监视人家，如今却又要去求娶人家的女子，还真有些滑稽。”
薛离嘿嘿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嘛，这些日子我们都挺累的，正好借此机会，就当出门旅游了，就我们两个人，这样不好吗？”
朱欣婷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虽空无一人，她轻笑道:“你确定只有我们两个？”
“别管他，”薛离道:“有他们跟着，遇到点什么情况，也能有个办事跑腿的人。”
“方进！”薛离声音提高了些，笑着道:“你带人跟着倒也无妨，但我要提醒你，你小子若敢偷听或者偷看我们说话亲热，我可不饶你——就算要看，也不能白看，五百两银子看一次，活春宫，你也不亏！”
“呸！”朱欣婷俏脸嫣红，赶紧捂住他的嘴，嗔道:“你瞎说些什么！”然后提高声音道:“方大人，你们远远跟着就行，不用寸步不离，别听他胡说八道……”
沉寂片刻，方进突然应道:“公子与夫人放心，属下绝不偷看，您二位尽兴。”
朱欣婷闹了个大红脸，薛离哈哈大笑道:“我说老方，你小子是不是与王大人拼上了？说话越来越放得开了啊？”
方进没再说话。
他二人嬉闹一阵，饮足了马儿，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日月轮转，山花竞放，从深春行到初夏，终是在二十多日后的四月中旬，二人到了叙州地界。
蜀道艰难，自入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间盘旋。所谓的官道，不过就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另一边就是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薛离立马于路边的一块界碑旁，这界碑年代久远，字迹斑驳，隐隐可见三个红色的大字——叙州界。
脚下是石岸云崖的金沙江携浪翻滚，来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汇到一处，水掀巨石、惊涛拍岸，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云雪，呼啸着在山崖间撞击回旋，瞬间化作一条桀骜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朱欣婷欣喜道:“终于到了！此处可真壮观！”
薛离笑着道:“此地乃是金沙江、岷江与长江的三江汇聚之地，自然少不了一些壮丽景色，天快黑了，我们赶紧进去，寻个客栈住下，这些日子赶路着实辛苦了些，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好！”朱欣婷笑嘻嘻地应了声，二人便往前行去。
可刚走了没多久，二人便叫眼前一幕惊着了，眼前是一处断崖，其下只有滚滚激流的江水，没路了，前方居然连条羊肠小道都没有了，这怎么过去？
朱欣婷蹙眉道:“怎么会这样？没路了？”
薛离立在岸边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应该啊，叙州乃是川、滇、黔交界之地，负山临江，百夷出没，自古便是西南半壁、川之重镇，怎么会没有出入的道路呢？方才已经见到了界碑，应该不可能走错路的。”
朱欣婷想了想，道:“若是如此，那此地的情况恐怕不简单，华苗一家乃是大势所趋，这叙州府又是山高皇帝远，若有人在此立个国中国，也并非难事，只要将这出入的道路一断，谁也管不了他。”
还真有这种可能！薛离听得暗暗皱眉。这时，方进现出身来，对薛离道:“公子，这叙州府台聂元庆，本是陈王的得意门生，已在此为官多年，此人贪婪凶残，素有天高一尺之称，卫所的兄弟们已经掌握了他许多罪证。”
薛离点了点头，轻声道:“看来此地不简单呐，难怪觅儿要让我亲自过来一趟，那丫头定是有什么苦衷。方进，咱们在叙州有多少人马？”
方进道:“从前有百余人，可自从傀儡师安家被灭门后，便撤走了大半，眼下尚有不足五十人。”
“好，”薛离正色道:“你亲自跑一趟泸州，调些人马过来，家伙事儿都给我备齐了，再派人去将此处卫所的兄弟们集合起来，我有用。”
方进犹疑道:“那公子您……”
薛离道:“我没事，我先与婷婷进去探探路子，去吧！”
想想薛离如今的武功修为，方进便放下心来，倘若连他都应付不了的对手，自己留下可能也没多大用处，于是应道:“是，公子小心行事。”说完便离开了。
薛离与朱欣婷相视一笑，二人弃了马，纵身一跃到了江水之上，双足在水面上连踩，不消片刻便稳稳落在了对岸。
二人此番出门，都只穿了简单朴素的粗布衣裳，薛离是一身灰色衣裤，朱欣婷是一身青粉拼接色的粗布长裙。看上去便似两个相貌姣好的农村孩子，并不惹眼。
望着眼前错综盘绕的山林道路，朱欣婷问道:“现在往哪儿走？”
薛离道:“不知道，先走走看，找个人问问路。”说话间，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嗖！”一枚梅花镖划过长空，激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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