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后手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薛离神色一怔,细细去看来人,却是此前做捞银子准备时,那个被派去准备绳索木料的锦衣卫,他怎么还在这里?
薛离微一点头,道:“范乾,你有何事禀报?起来说话。”此前做了那许多事,却一直没问此人姓名,于是他刻意叫了一声。
范乾站起身来,看着薛离的眼神十分周正,道:“最新消息,户部尚书魏文和,在您返京途中的山东与河北交界处,设下埋伏,执行者为东瀛武士。”
薛离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望着他,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按照朱欣婷的建议,他本待是要派出一队锦衣卫先行侦查,也就是要摸清对头的阴谋是什么,然后再想应对之策,岂料这范乾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实在出乎意料。
范乾接下来的话,却险些让薛离咬到了舌头。他道:“属下乃是三处副执事,另有四处副执事,名叫南天,加上此番在微山湖看守沉银的百余名兄弟,我们都已被魏文和收买,其中有陈亲王的影子。”
薛离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睁大了眼睛,道:“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们被陈王收买了?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范乾道:“魏文和给了我与南天每人十万两白银,让我们在锦衣卫所做内线,前番贺通大人抓住的那几个东瀛武士,便是收到我等消息匆匆赶来。”
薛离更不明白了,蹙眉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是陈亲王的人了,是要帮助他对付我的,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范乾道:“请大人恕罪,此并非我等本意,乃是王大人的意思,大人在离京之前有过交代,倘若再有人要渗透入锦衣卫,我们便顺着对方的意思走,只要不伤及您的性命,便可尽量配合对方。”
“眼下大人您回京在即,沿途又有巨大危险,属下这才亮明身份。”
“等等,你说这是王柠芮的意思?”薛离蹙眉道:“她这是何意?为何要如此安排?”他想不明白,这一手“谍中谍”的戏码虽出人意表,可王柠芮是如何料定的?
范乾道:“当年您尚在襁褓中时,便因卫所中出了奸细,导致您为人追杀,王大人后来将三处与四处的四名执事尽数杀死,又在卫所中进行了一番肃清整顿,之后便有了交代,此事乃秘密进行,外人无从知晓。”
“不出王大人所料,五个月前,便又有人出来贿赂卫所中人,属下与四处副执事南天,便是被选中的人。”
五个月前我还在黄山派,居然那时候就开始收买人对付我了,这赵明诚好深沉的心思!薛离暗暗心惊,问道:“王柠芮如何知晓,对头还会收买锦衣卫的人?”
范乾道:“属下不知,但这的确是王大人的意思。”
难怪王柠芮当初在京城,一呆就是那么长时间,原来所谓的重要事情是这个,这个女人不简单呐,她既然能料到后面的事情,那她必然知道赵明诚要对付我,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这他妈是几个意思?
沉眉凝思片刻,薛离微微点头,道:“你们的身份,贺通知不知道?”
范乾道:“不知,事发之后,除了属下与南天,以及手下那些兄弟,再无任何知道。”
薛离道:“好,详细说说你知道的情况,你是如何知晓半道有埋伏的?”
范乾道:“消息是我等传出去的,说您要亲自押送饷银回京,我等亦会随行,之后便传回了方才那则消息,对头命我等暗中配合,至您于死地。”
薛离道:“什么埋伏?对方要如何致我于死地?”
范签到:“尚不明确,属下只知埋伏在何处,对头命我定要引您走那条路,属下前来便是要提醒您,这条路不能走,走另外一条回京之路,只要绕开那路段,进到河北深处,离京城便近了,届时对头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听到这里,薛离暗暗心惊,为王柠芮的这招后手深深震撼,这女人看着年纪不大,那般柔柔弱弱的模样,做起事情来倒是周全得很,居然将手伸到了这等长度,太厉害了。
而且若非她的这招后手,此番回京,自己虽然知道会有埋伏,但却不知埋伏在哪里,更不知会是什么埋伏,如今有了范乾通风报信,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埋伏是什么,但也能有个心理准备,而且想弄清楚对头的情况,也相对容易了很多。
想了想,薛离道:“单凭一些银钱,便敢保证将你等收买,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吧?王柠芮杀了原先的三处四处执事,对头必然已经知晓,他们便不担心你们是诈降?”
范乾似知道薛离会有此问,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大人安排了属下与南天的家人被对头带走,以此作为要挟,只要我等不露马脚,对头不会有所怀疑的。”他自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打开递给薛离,道:“大人请看,此乃王大人亲手书写的密令,可证我等身份。”
薛离接过密令看了看,他收到过王柠芮的信,所以认得她的字迹,密令的内容也很简单,只一句话“范乾、南天,自己人,王柠芮。”
薛离压住心头惊意,淡淡地笑道:“控制了你们的家人,你们便心甘情愿用家人冒险?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范乾道:“属下与南天的娘子和娘亲是真的,但孩子却不是,孩子是王大人安排而来,我们自己的孩子不在京城,被王大人带去了训练基地,所以大人您不必担心。”
薛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他妈的……”心里除了这四个字,却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道:“即便如此,你们还有娘子与老娘在对头手里,便不担心她们发生意外?”
范乾却忽然微微咧嘴笑了笑,道:“大人放心,王大人说过,她安排的孩子不同一般,会保护我等娘亲与娘子的安全,”顿了顿,他脸色严肃起来,接着道:“即便当真有了意外也无妨,为了家国大业,总有人要做出牺牲,便似苗大人当年所言那般,一切为了大华,一切为了华夏民族!”
薛离愣了愣,暗暗摇头,这洗脑洗得真够彻底的,我那老娘也真是厉害。不过想想也是,我大华夏数千年,何曾缺过民族脊梁,缺过一些舍小家为大家的民族英雄?那些被后世知道的英雄,不都是这芸芸众生中,很普通的一员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确定范乾所言的真假,这事儿毕竟关系重大,他道:“对头可知饷银如何运送进京?”
范乾道:“不知。”回答得简单干脆,倒让薛离寻不到进一步的突破口,来验证他所言的真假了。
薛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尽快查明对头埋伏的具体细则,两日之内,我要清楚这些。”
范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抱拳,道:“是,属下告退。”然后闪身离开了此地,混入夜色之中。
这事儿不能不相信,却也不能完全相信,个中真真假假很难判断,看来还是要与朱欣婷商议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