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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颗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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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骁羽营的营帐内,坐满了人。

    坐在上方的太子殿下冷着一张脸,底下的将士皆不敢出声。

    近日,他们带兵野练,丝毫不敢懈怠,所有士兵卯足了劲训练,就为了不给骁羽营丢脸,更不想让大皇子带领的猛虎营给比下去了。

    一将士忍不下去了,径自开口:“太子殿下,大皇子那头的猛虎营可都有动作了,咱们骁羽营可不能落在他们后头,”说着,激动起身,“咱将士可是跟定你了,咱骁羽营对上猛虎营,那绝对不能被压一头啊。”

    一人说话了,其余人点头附声道。

    “是啊,都知道猛虎营与骁羽营乃是一线精兵,王上可都是时刻瞧着呐,就看这次野练之行,是猛虎营赢还是骁羽营赢。”

    “……对对,王将领说得是。”

    姜威手握着剑柄,忍不住偷瞄着一语未发的太子殿下,任由底下将士你言我一语,殿下都不说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这两日,殿下总心不在焉。

    姜威看向底下的将士,已经有人争执起来了,再这样闹下去,在营内大打出手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先回各自营内休息,待殿下想好法子,自然会传你们的。”姜威总结发言。

    底下的将士面面相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理了理身上的盔甲,掀开营帐各自离开。

    待人走完后,姜威松了口气。

    方才那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殿下,空气逼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姜威摘下盔帽,手握着剑柄席地而坐:“殿下,你在想什么呢?”说着,他胳膊肘搭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殿下,“大皇子那边可已经有动作了,王将领说得对啊,我们骁羽营可是闻名天下,绝不能被初出茅庐的猛虎营给压下了。”

    见殿下不说话,姜威急了,脸皱在一起:“殿下,王上可是在注意我们这两个营了,这次野练,说不定就是王上的意思,谁能赢,尤为关键。”

    “谁输谁赢,又能怎样,”萧芫煊轻抚着箭矢,“又不是抵御外敌,赢了也没多光彩。”

    姜威挠了挠头,殿下说得有道理。

    “这次野练之行,大哥那边的动作比我们都快,”萧芫煊抬眸,“看来,是在我们营内安插了一颗棋子。”

    萧芫煊说得云淡风轻,姜威却急得站起身,拔出剑:“我们营内竟然有大皇子的内应?”

    别让他知道是谁,否则他绝不饶恕。

    “别打草惊蛇。”萧芫煊示意他小点声,现在还不知道大哥的内应是谁,他们必须得万分小心,待那人露出马脚,一举抓获。

    姜威后知后觉地抿紧唇,点头如捣蒜,还是殿下英明。

    姜威忽地看向殿下手攥着的箭矢,他突然明白了,殿下是因沈小姐而心烦意乱。

    这支箭是殿下最爱的一种箭式,就连箭矢都是殿下最为喜欢的式样,围猎骑射,殿下都用这种箭矢,才用得顺手。

    殿下将这箭送给沈小姐,也是用了心思的,可沈小姐为什么会将箭还回来呢?

    “殿下,属下虽没心爱的姑娘,但也是略懂姑娘家心思的,”姜威深吸一口气,“属下觉得,殿下的心思难懂啊,毕竟姑娘家都喜欢簪花珠翠什么的,殿下这尊贵的身份,就送一支平平无奇的箭,着实是……”

    姜威一看到萧芫煊难看的脸色,求生欲就上来了:“殿下,属下不是说你这支箭平平无奇,这支箭样式极好,用得极其顺手,做工也是一流……”

    “行了。”萧芫煊听不下去了,径自打断他的话。

    姜威闭紧嘴巴,不作声了。

    萧芫煊轻叹一声气:“她那么聪明,怎会不懂?”他盯着手中的箭矢,轻声道,“她是在避我罢了……”

    -

    一晃眼,到了她和江怿尘约见面的日子了。

    沈歌钦正坐在梳妆镜前,一袭藕荷色的贴身绸缎衣衫,将她的身段衬得玲珑有致。

    梧桐将精致的簪花插进沈歌钦的发髻中,又在发髻下别了几朵绒花稍作点缀,望着镜中的小姐,梧桐忍不住赞叹:“小姐真真是二八佳人,我瞧着,虞城中没人比我家小姐好看了。”

    沈歌钦抬手,轻捏了捏耳朵上的翠玉耳坠子,轻扯了扯嘴角:“梧桐,你又在哄我开心。”

    梧桐晃了晃脑袋:“小姐,梧桐说得都是实话,在梧桐心里,小姐是虞城第一的美人儿,就算没有华服傍身,簪花相衬,小姐也美。”

    沈歌钦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无光,只有这满发髻的簪花能让人一眼就晓得她的身份。

    “梧桐,我今日这打扮还成吗?”

    梧桐仔细地瞧,笃定点头:“小姐今日这一身,美得很!”

    “那便好了。”沈歌钦轻声道。

    和江怿尘见面的人,须得是一眼就能看出身份的人才是,这样,才不会丢了沈府的颜面。

    梧桐听不明白小姐这句话的意思。

    小姐虽只是沈府远亲之女,但小姐很小就来了沈府,不是沈府嫡女,却有着沈府嫡女的待遇。

    到时小姐出阁,沈老夫人也不会薄待了小姐。

    须臾,天边忽地滚过一记闷雷,豆大的雨滴突然砸下。

    梧桐站在门口,探出身,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了啊。

    今日,小姐要和江家嫡公子见面,老天偏偏这个时候下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梧桐拧眉叉腰,抬头看着天:“老天爷,你下雨也不看看日子,今日哪能下雨啊!”

    话音刚落,一记闪电忽闪掠过,吓得梧桐连忙转身跑进屋里。

    “小姐,太吓人了。”梧桐委屈地看向沈歌钦,才发现沈歌钦愣愣地看着屋外,根本没瞧见她方才的囧样。

    沈歌钦凝眸盯着屋外被风吹歪的树,轻喃着:“老天也知我的心思么。”

    她无心去赴约,也无心这门亲事。

    梧桐走近,轻喊着沈歌钦:“小姐。”

    见沈歌钦没有应,梧桐又喊了一声:“小姐。”

    沈歌钦回过神,抬手轻抹去眼角的湿润:“梧桐,你刚说什么?”

    “小姐,我说,樊姨娘出来了。”梧桐又说了一遍。

    她今中午听其他人说的,本来一回来就想告诉小姐,谁知忙忘了,刚才想起来,就马上告诉小姐了。

    她实在不懂,说好禁足月余呢,怎么那么快就放出来了?要是她对小姐心怀怨意,故意来挑事,那怎么办?

    “要是樊姨娘又故意来找小姐麻烦怎么办呐。”梧桐急得脸皱成一团。

    今儿本来是个好日子,不该提樊姨娘的,但她又忍不住不去想这件事。

    “樊姨娘能出来,也是老夫人心软,看在乐漪的面子上,她刚回来,不敢闹出什么事,定会消停几日。”

    “小姐说得有道理。”梧桐点头。

    沈歌钦站起身,该来的躲不了,她和江怿尘这一面早晚都是要见的。

    “梧桐,拿伞去。”

    “小姐,现在就去吗?”梧桐看了看屋外,这雨势还大着呢。

    “嗯,早点去,早点回。”沈歌钦说道。

    “都去了,可不能早点回,”梧桐脸上堆着笑,“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梧桐边说边从袖里摸出一个小绣包:“今儿个正好是乞巧节,小姐,你和江家嫡公子一定会是一段好姻缘。”

    “这是梧桐给你准备的小绣包,”梧桐解开小绣包的五彩绳,从绣包里面拿出一张小纸符,“这绣包里面啊,是从月老庙那祈来的姻缘符,很灵的。”

    梧桐将五彩绳重新系上,塞到沈歌钦手里:“小姐,你带着这个,就会遇见你的良人。”

    那良人定是江府的嫡公子了!梧桐确信!

    那日在诗宴,她就觉得小姐与江家嫡公子般配得很,样貌才情皆出众,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雨势渐小,石豆急匆匆跑进院里,一脚踩中一个水洼,裤腿上都溅上了水。

    石豆急刹住步子,站在屋门口,顺顺气,才敲门:“公子。”

    石豆侧耳听见里头的动静,推门进去。

    沈珂祈正聚精会神地写字,连头都没抬一下。

    石豆欲言又止,径自走到窗前,手指轻勾住窗棂,将窗关小些,免得雨飘进来。

    “什么事?”沈珂祈笔尖重重点在纸上,勾勒诗词雏形。

    闻声,石豆转过身:“公子,我方才看小姐出府了。”

    沈珂祈手上的动作一顿。

    石豆继续说道:“小姐和沈家那嫡公子好像就是今日见面,”顿了顿,蓦地想起来,“对了,今儿个还是乞巧节,公子,你说巧不巧?”

    沈珂祈手劲一大,笔拦腰成了两截,把石豆都看懵了。

    石豆结巴道:“公子,你的笔……”

    沈珂祈将断了的笔往地上一扔,脸色一沉:“这一批的笔做工太差,以后别从这铺子买了。”

    石豆缩了缩脖子,应声:“是,公子。”

    周遭静得像一潭水,没有一丝涟漪。

    石豆忍不住开口:“公子,你真不管小姐了?”

    江家嫡公子身世、样貌挑不出一处毛病,小姐和江家嫡公子样貌上也是般配。

    虽说今日只是相约见面,但他总觉得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公子,你真就让小姐去见江家那嫡公子啦?”石豆没注意到沈珂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仍继续追问。

    沈珂祈抿紧唇,猛地抬头,直勾勾盯向石豆:“让你去查的事到底查的如何?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说着,将桌上的纸尽数揉皱,往地上一扔。

    他心全乱了。

    对石豆发火,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越来越乱的心。

    她去见江怿尘,和他有什么关系,要嫁谁与他何干,他何必那么在意……

    石豆被公子的脾气吓得往后一退,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他已经很努力了,也已经吩咐下去,尽快查清楚,有消息了立马就告诉公子。

    可虞城那么大,那几个马夫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人,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着实不好查。

    “那还不赶紧去查。”沈珂祈发话了。

    石豆挠了挠头,又傻傻多问一句:“那,小姐那边呢?”

    “去查!”沈珂祈声调拔高,目光锐利。

    石豆身子一颤,麻溜退下。

    偌大的书房,只剩他一人。

    沈珂祈缓缓坐下来,手扶着椅子木柄,凝眸盯着一处,喉间忽地一热,咳出一口血。

    沈珂祈以手一遮,掌心上溅满了血。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血,辨不清颜色,但他知道,血是红色。

    屋外的风呼啸而过,钻进他的耳朵里,还夹着些许杂音——

    “他就是那沈府羸弱的嫡公子,看他这身子骨就像整日泡在药罐子里的,那脸色惨白的呀,比面粉还白……都说他活不到加冠礼……”

    “听说啊,王上第一个孩子早夭,就是沈府那对双生子害得……你看看嫡公子那羸弱身子骨,就是因为抢了王上孩子的福分,才遭报应呐……”

    沈珂祈垂眸,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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