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章情动花墙下

    岳清风不喜欢女儿和杜圣心往来过密，但念在她年幼，杜圣心照顾她又甚是细慎，便也只得放任随之，睁一眼闭一眼。

    那时的雪梅，当真是快乐无比。

    杜圣心果然信守诺言，对她百依百顺。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月亮，杜圣心都会设法为她摘来。可雪梅要的不是月亮，而是一种和月亮一样能在晚上发光的叶子。

    雪梅酷爱花草，山下城里有一刘姓富户，庭园内新种了七棵叫“银河金线槐”的异种槐树。此树叶脉能在夜间散发淡淡绿光，堪称稀世异宝。一时间名动山城。雪梅听说后，心痒难搔，定要杜圣心带她去看看。

    天慕低垂，伸手不见五指。杜圣心带着雪梅偷溜下山门，来到刘家院墙边。

    墙内果有几团萤光，自镂花的墙栏透出。杜圣心让雪梅在外把风，自己爬上院墙攀折树枝，哪料想黑暗中一个趔趄，直直跌进院去。

    静夜中突响起一阵犬吠，富户家丁听得有异，携了恶犬巡视出来。雪梅正惊惶失措，却见墙头突得窜起一条黑影，朝她纵身下来。雪梅一怔，听那人“嘘”了一声，伸手掩住她嘴，将她拉到对面照壁下兔伏不动。雪梅看不清来人样貌，心中慌乱，吓得呆了。一阵灯影犬唳的骚动过后，巡庄的丁卒见无甚异相，便收犬回庄。

    待得众庄丁离去，那只手掌才缓缓松开。身边漾满了熟悉的体味，淡淡的，雨后山林间泥土的气息。深长轻匀的呼吸声再次在耳边响起，雪梅蓦然神回，怯生生探问道：

    “是大师兄吗？-你--------你没事吧？”

    杜圣心颤声道：“我---没事-------”

    雪梅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狂喜，方才的惊惧刹时反作，情不自禁扑上去搂住了他哭道：“吓死我了！----大师兄！”黑暗中撞到杜圣心左腿，传来他沉涩地呼痛声。

    “你受伤了？---”雪梅又惊又怕，慌忙松开了他，全身微颤，不由得就要落泪。杜圣心忍着痛，自怀襟缓缓掏出一枚散发着淡淡莹光的叶子：

    “雪梅你看，我摘到了。”

    雪梅借着叶子的莹光，看到他紧皱的眉宇下，一脸的喜悦和兴奋，心中不由地一阵刺痛。正怔愕着，那叶子的光茫越见微弱，终于消逝于夜幕。原来那树叶脱离了枝体，便即“死亡”，光茫也随之消失。

    雪梅突然大哭起来：“我不要这鬼叶子了！再也不要了！———大师兄，我们回去吧！”她哭着扑上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哭得好不凄伤。

    杜圣心呆了一呆，轻拍她肩膀柔声慰道：

    “别哭，别哭！大师兄再去帮你摘，啊！回去养瓶子里，也许能亮久些。”

    “不要，我不要！我再也不要这鬼叶子了！我只要大师兄别受伤！----”雪梅倔强地摇着头，浑身不住地颤抖。杜圣心怔愣了许久，方才醒悟过来。心头淡淡一甜，一时忘却了痛楚，情不自禁地环起双臂。脑中荡然空谥了一片，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逸，舒适，就只想能永远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许久，雪梅挫泣微敛，自他怀中挺起身：“你的腿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傻丫头，放心，已经不疼了。”黑暗中又响起杜圣心懒懒地、漫不经心的笑。雪梅忽然有种打心底里的满足，她告诉自己，一定不可以再任性，不可以让杜圣心再为自己而受伤害。

    那夜回去后，杜圣心的腿肿得厉害，却又不敢让人知道，就这么咬牙硬挺。直至后来，他左腿的劲力都稍稍有些不稳，成为他身上最隐密的死门。

    之后，杜圣心常独自到刘家摘金线槐叶，有一次与庄主照得一面，幸而并未引起庄人怀疑。虽然那些枝叶的光亮保不住太久，雪梅都会将它们养在水瓶中，直至枯死。

    光荫艿苒，雪梅在杜圣心的呵护下平安长到十六岁。是年，岳清风又新收了两个入室弟子————陆文轩和龙啸天。他二人皆是带艺投师，武功已有相当的根基。

    雪梅已经出落婷婷，清丽脱俗，远近闻名。杜圣心也已长到十九岁，男女之嫌已不得不妨，两人之间偷偷往来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每次有机会聚首，临别时分，杜圣心都禁不住要痴痴纠缠半天，难分难舍。

    雪梅心知他情意，日益地迷惘彷徨。她知道自已喜欢和杜圣心在一起，却在犹豫自己对他的依恋，是否便是那男女之爱，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岳清风自收容陆文轩和龙啸天后，对三个弟子的管制更为严厉，每日督促他们苦练切磋，无一时松懈。每次师兄弟三人在校场与雪梅偶遇，势必出现三种有趣的景象：

    杜圣心见到她，似笑非笑的眼中满满盈着浓浓的眷顾，好似一盆火，随时会将她点燃；陆文轩则朝她恭敬地一揖：“师妹。”然后炯然的眼睛盯着她移去的步影，就是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而龙啸天更是拘礼，一声不吭地，眼神中也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像一个木偶般垂目而立，直至她离去，才抬头望一眼她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