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鸿胪寺隐秘五十二
“公孙卿，你继续说下去！”皇上有些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真相了。
公孙策环顾四周，双手背起，昂首高声道：“这案子，并没有凶手，或者说，这案子的凶手，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凶手。”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惊讶了。
公孙策脸上带了一抹笑，转向大食人，伸出手指向他们，“若非要问我凶手是谁，那便是在场所有的大食人！”公孙策提高了语调。
一片哗然，大食人死了，凶手却是大食人，这怎么可能？在场的人各个惊讶不已，那群大食人互相看着，嘴里也在嘟囔着什么。
被公孙策点名成为凶手，里达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很是愤怒，“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是凶手？我看你是在包庇真凶。”
公孙策语气冷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包庇真凶？我放过真凶，真凶会放过我吗？若你不是凶手，那为何昨晚要暗杀我？若你不是凶手，为何要将萧肃陌引到怀远驿嫁祸于他？若你不是凶手，为何不告诉我哈迪死时摆的动作是什么？”
众人哗然，昨晚公孙策居然被人袭击了，暗杀他的人居然是里达。
里达额头微微冒了汗，且不说暗杀之事，公孙策居然看出来了自己和萧肃陌在怀远驿的谈话是故意为之，还知道了哈迪死时所摆动作的含义，难道，他真的已经理清了案情，即便这样，里达还是咬了咬牙辩驳道：“你说我暗杀你？有什么证据？”
“大人，昨晚暗杀我的那名大食侍卫，已经不在你大食的队伍中了，你竟没有发现吗？”公孙策微笑道。
“什么？”里达慌忙扭头，眼光一定，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可随即又僵住了，自己上当了。
众人本以为公孙策说的是真的，那名侍卫真的不在队伍中了，直到看到里达的反应，才恍然大悟，若他没有派人暗杀，自然会出口反驳，又怎么会立刻回头证实，况且他的眼光是在其中一名侍卫身上停留之后才呆住了，这说明那个侍卫就是昨晚暗杀之人。
大家心中一齐呐喊：“公孙大人，你真狡猾。”
公孙策本想继续说下去，飞燕却跳了出来，看都不看里达一眼，挽起了袖子，指着那侍卫就骂：“原来是你啊！本小姐昨晚差点就栽你手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抢一旁大宋侍卫的佩剑，没等庞太师发火，却被公孙策捞了回来。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到：“你乖一点。”
飞燕柳眉一挑，声音不小，“我怎么不乖了，要不是因为他，你昨晚怎会不理我，害得我还哭了许久呢！”
周围有轻笑声传来，公孙策霎时间脸红了，这个小丫头啊！
他脸红，可里达却没心思关心他们这些儿女情长，而是气急败坏地说：“即便是我派人暗杀你，也不过是因为我看不惯你而已，根本不能证明我们大食人是凶手，再说你不是无碍吗？况且，哈迪死时，梁王殿下能证明我不在场，庞小姐能证明卡伊姆王子不在场。易卜拉欣王子死时，中州王能证明我不在场，而易卜拉欣王子更是亲自证明了卡伊姆王子不是凶手，这还不够吗？”
公孙策窄了眼帘，轻笑一声，“自然是够了，所以我才说，这案子的凶手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凶手。”
公孙策言之凿凿，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里达却笑了，“公孙大人，你只说你的猜想，却不觉得不合逻辑吗？哈迪是谁杀的？易卜拉欣又是谁杀的”
“哈迪是易卜拉欣所杀。”公孙策皱眉，自己都还没说什么，这里达已经开始咄咄逼人了。
里达怒道：“你上次还说一个死人是萧肃陌不在场的证人很不严肃呢，我现在倒想问了，一个死人是凶手，你不觉得你也很不严肃吗？”里达果然老道，活学活用的功夫炉火纯青。
公孙策被里达拿自己说过的话反驳，倒是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便为众人抽丝剥茧分析起来，“其一，易卜拉欣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其二，哈迪武功高强，不论是大食侍卫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可能做到没有打斗就一击毙命，极大可能是认识他的人趁其不备，唯一有时间并且能让哈迪放下戒心的就是易卜拉欣；其三，哈迪死前写的血字被人抹去，而他身下的泥土上写了一个‘绿’字，哈迪的双手只有血渍没有泥渍，那个字只可能是凶手所写，所以，凶手是会写波斯文字的人，既然哈迪指甲里没有泥土，那凶手的指甲里就一定有。”
大食队伍里的萧肃陌终于叫了起来，似是抓住了公孙策伸出的救命稻草，“是的，是的，从便所回去后，易卜拉欣王子坐在我的身侧，我注意到他举杯的右手虽干净，但食指的指甲里却是黑色的，我当时心中还暗自奇怪，一个王储为何如此不讲究，我发誓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对了，你们可以问梁王，他肯定也看到了。”
耶律大石皱了皱眉，这萧肃陌临了还是把自己牵扯进来，说没看到，岂不是像包庇，说看到吧，又实在不甘心。况且，他当时确实是有印象的，举杯时不难发现，易卜拉欣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如玉，其他指甲粉嫩光洁，独独右手食指里有黑色的甲垢，他衡量了一下，决定卖个人情给大宋，便随意说了一句：“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里达仍旧不愿承认，但还是退了一步，“好，就算哈迪是易卜拉欣所杀，那易卜拉欣呢？又是谁杀的？”
公孙策摇头，为里达的冥顽不灵而悲哀，“易卜拉欣……”他看向了卡伊姆，露出了深切的悲伤之色，这才继续说道：“是自杀，所以我说，此案没有真正的凶手。”
“自杀”
“这怎么可能？”
“我怎么觉得公孙大人这推断有些牵强啊？”
“怕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皇上微微皱了眉头，也觉得公孙策有些异想天开了。
里达哈哈大笑，像是觉得很荒谬。众人也觉得没有道理，哈迪是易卜拉欣王子所杀，听公孙策刚才的分析，这个还说得通，可易卜拉欣自杀？易卜拉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至于为什么自杀？那就要问问卡伊姆王子了？”公孙策转向卡伊姆，又补充了一句：“能否告诉我，易卜拉欣王子死的那晚，你为什么发疯一般的讨白吗？”
说完上一句，公孙策想了想，又向众人解释道：“诸位可能不知道，讨白，是ysl教中悔罪时所念的经文，卡伊姆王子，你有什么罪要忏悔？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索菲亚公主。”
正在大笑的里达愣住了，语气中带了些许慌乱，他怒斥道：“荒谬之极，你有什么证据？”
一旁的人群炸了锅，纷纷议论起来，由于太过惊讶，议论的声音很大。
“公主？”
“怎么会是公主？我看这就是个男孩啊！”
“诶，还别说，仔细一看，还真是面容秀美，不像男子那般硬朗。”
“我是看不出来，还是先听听公孙大人怎么说吧！”
飞燕也惊诧万分，难怪取挂坠时公孙策不动手，一定要自己去帮忙，本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和小卡关系好，做起来比较容易，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公孙策举起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问到：“里达大人，知道这个姿势吗？哈迪大人死前做的动作，因为人刚死，尸体是僵硬的，所以易卜拉欣来不及将哈迪摆好的姿势破坏，我想，哈迪是知道易卜拉欣会将他写的血字抹去，这才做了一个动作，据我所知，这是你们大食女人礼拜时做的动作，男人是不用的，你觉得哈迪做这个动作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他是个女人？还是告诉我们，这个案子和一个女人有关？”
不等回答，公孙策又转向‘卡伊姆’，说到：“公主，那日你与飞燕姐姐一起打架，既然学她挽起袖子，为什么不干脆学到底，把胳膊露出来，却只是露出了黑色的中衣。”说完，又环视四周，对众人说：“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那日晚宴，梁王殿下酒后无意间掀起了一个大食侍女的袖子。”
“哦！”众人恍然大悟，那日，里达愤怒地对耶律大石说，大食的女人是不能被除了夫君以外的人看到身子的，若是被看到，则有不贞之罪，他们当时还因为这个而啧啧称奇，那这就不难解释了。
公孙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语气特别温和，“公主，你现在敢将袖子挽起来吗？”
‘卡伊姆’听到公孙策这么说，想了想，咬咬牙，伸手就准备将袖子挽起来，却公孙策拦住了。
公孙策低沉地说：“公主，我已经告诉你了，没用的，即便你露了胳膊，也不能改变一些事实，又何必白白牺牲。”
他心情很是沉重，眼神复杂地看了飞燕一眼，这才面向皇上：“皇上，在招待辽使的晚宴上，您伸手摸公主脑袋的时候，易卜拉欣王子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而臣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有人对臣说，臣的占有欲还挺强，将心比心，易卜拉欣王子的占有欲也不弱于臣啊。”公孙策顿了一顿，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没有一个人看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去看另一边的庞三小姐，恐怕，那个让公孙大人有占有欲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吧。见大家都打量自己，飞燕也不害羞，反而在众人的目光中把头扬了起来，自己可是让公孙策有占有欲的女人。
大家猜的没错，那日公孙策挨了板子后，飞燕扶着他，路遇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想摸摸飞燕的脑袋，却被他阻止了，耶律大石这才说出他占有欲挺强这话。公孙策看着飞燕那么高兴，自己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因为她高兴而高兴起来。
“毕竟，大食人都知道，索菲亚公主曾是易卜拉欣王子的未婚妻，为了请我大宋出兵，这才解除了婚约。而且，在大食，这枣椰木挂坠是伊玛目祈福过，保佑情人不分离的物件儿。”见众人的视线又从飞燕身上移开，他这才补充了后一句，这下，皇上都震惊了，自己并没有要求大食送一个公主来，可为了送一个公主来，居然让易卜拉欣把命都搭上了。
公孙策又言：“索菲亚公主今年十三岁，比易卜拉欣王子小了二岁，所以，一个十三岁的女子扮做十岁的男孩，并不会让人起疑，况且，庞三小姐曾经说过，别看卡伊姆王子年龄小，懂得可多呢，在相处中，我发现确是如此，一些我想不通的事情，她倒很是通透。”
公孙策想起了男女之间那些事，当时总是暗自菲薄，为何自己如此不开窍，连个十岁的男孩都比不过，现在想来，分明是个女子，才能如此懂女子的想法。
飞燕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与小卡说什么她都能懂，自己一直觉得是遇到了知己，没想到，小卡居然是个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