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道
忘川河畔。
一袭白衣的唐萍坐在幽静的前院之中，罗铭和罗玉则在庭前老槐树下练剑。庭院有一处篱笆种满了各类蔬菜，在这方死气沉沉的世界里，那些生长出来嫩绿的蔬菜，显得格格不入，成了一副独特的风景。
“练剑时，心要静。”唐萍淡淡地说道。
罗铭停下，相视一眼，有所思索。而后抬起头，眺望这忘川河另一方，心中忽然变得烦乱。
“哥！”罗玉感觉到罗铭有些不对劲，轻声喊道。
罗铭缓过神来，对着罗玉微微一笑，“我没事，你继续练剑吧，我去书房看书。”
“罗铭。”唐萍眉头微皱，声音略微大了一些。
“师父，徒儿心无法平静。”罗铭看了她一眼就低着头不敢直视唐萍。
“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心，你又该如何能够握得住手中的剑？”唐萍沉声说道，“剑都拿不住，你又拿什么去报仇？”
“师父不要生气。”罗铭始终低着头，“每夜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那场惨状屠杀，我的亲人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始终挥之不去。”
“我一直以来都在压住那股仇恨，可是我无法忘记那些画面。”
唐萍愣了一下，最后没有在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罗铭躲进书房中，一个人蜷缩在书架的某一个角落，埋头在双膝中，哭泣却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外面的师父和妹妹听见。
“师父。”罗玉走到唐萍面前，望向书房那里，“哥哥，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唐萍也看向书房那里，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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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青云峰上，莫采儿坐在一颗大树下，看着小橘子正在放风筝，脸上微笑。
天上有一道虹光出现在她面前，是紫嫣。
“小天呢？”紫嫣淡淡地说道。
“他在后山闭关，还未出来。”莫采儿轻笑道。
紫嫣笑着看了一眼远处的后山：“难怪后山有如此强的剑气，原来是小天在那修行。”
“他说要闭关一个月，今日便是到期了。”莫采儿望着后山会心一笑。
紫嫣恍然大悟：“你是在等着他？”
“嗯。好久没见到他了，虽然同在一座山上，却一个月未曾见一面。”莫采儿点头。
后山，花小天收回了自己的剑，他浑身湿透，喘着重重的粗气：“师父传授的剑十一，我已经推演到了剑十三。”
“剑十三，已入到了真正的道的范畴。”花小天有些喜色。
“但终究还差了一些。”花小天摇头。
“还差剑心之境。”花小天猛地拔剑，这一剑刺出，声势非凡。
“剑道守一境已入圆满，却仍无法跨入到剑心境，还缺少着什么？”花小天收剑，淡淡地说道，“既然闭死关无法有进展，或许我也该向林师兄一样下山寻找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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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渐深，即便是在雪原的雪鹰领，也终于有了暖意。
东方雪与常无敌在雪族部落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在这些天里，除了看雪族的生活方式和环境，他们最主要做的事情，便是追寻雪原的近些年来出现的异常。
雪族部落后方，数万名强大的雪族人战士正在训练。虽然雪鹰领与雪族已经达成协定，雪鹰领在雪原外围让出数千里的土地给雪族，但若是雪原还不断发生异变，迟早雪原将会成为无人之地，就连雪鹰领也无法在这里生存，因为雪原极地发生的异变不断的扩散。
洛少阳在雪原腹地毁了通天之路，但雪原的异变仍未察到任何原因，不仅灵气枯竭，而且天气不断变寒，被放逐在雪原深处的雪族也不得不继续南下，甚至已经越过了之前划出的界线。
雪族之前与雪鹰领也为此交过好几次手，后来东方领主尽量周旋，才换来了双方的暂时和平。
可若是无法解决雪原异变，那么雪族势必继续南下，甚至走出雪原，重回三十六州。
如果是这样，战争将无法避免。
所以雪族之人也在为日后的战争做准备，但东方雪和常无敌知道雪族若是跨出雪原开启战争的话，他们不可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常无敌有些无聊地用手中的剑鞘在雪里轻轻划过，挤出雪泥，留下深刻的痕迹，看上去和毛笔在纸上写过没有太大的区别，那是一个雪字。
常无敌静静看着那个字，提起剑鞘又写了一个雪字。在很短的时间内，他至少写了十多个雪字，每个雪字都不相同，各有韵味。
他写得越来越潦草，直到最后那两个雪字竟用一笔写成，但他似乎很满意。
他满脸笑容看着地上那些字，微微点了点头，舒畅了一口气。
“吃饭了，你在干嘛？”
一名穿着貂皮绒衣的东方雪走到他身后，低声唤道。
常无敌醒过神来，慌张地用脚擦着地上的那些字。
东方雪眉尖一挑，说道：“常长老，你来雪鹰领参加我父亲的宴席完了，为什么不回青山？反而赖着雪鹰领不走，还陪我一起来雪原？”
常无敌打哈哈说道：“一切说来都很巧，我此次下山，一来祝贺东方领主晋升半圣，二来便是想要游历世间，磨练心境，所以这不是赶巧了。”
在唐萍身后的那名雪族侍女，微微一笑。
东方雪摇了摇头，就走进帐篷里，常无敌也跟在后面。
今天的午饭是肉汤和面饼。肉汤里只有少些的肉，雪族部落现在的粮食很紧缺，因为天气越来越恶劣了，打猎得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了。
常无敌盛了碗汤，拿着一张饼，就低下头吃了起来，汤其实没有什么味，很清淡，常无敌一口喝完汤，将面饼撕成两半，递给东方雪一半，自己啃了一半。
而剩余的食物，东方雪示意雪族侍女把剩下的吃了，或是给小孩妇人分了。
常无敌摇头说道：“在这样下去，形势可不太乐观。”
东方雪把汤碗端到唇边，轻轻地喝了几口汤，吃完了面饼之后，又将碗里剩下的汤都喝完了。
“我想去一趟雪原极地。”
东方雪起身，走出帐外。
她抬头望向那片乌云，迎着渗过来的一缕白光，一阵冷风吹来，将睫毛上的细雪吹落。
雪原的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寻常人根本无法生活在这里，雪族中的那些小孩，老人，能不能挨过今年的冬天？
越来越多的寒意从雪原极地渗出，就是强大的修行者，也无法长期深入雪原。
南方没有好消息，只有坏消息，各大仙宗无法容忍雪族的无理要求，他们提出仙宗在三十六州给他们划分一块领地出来。昆仑，天山一口便拒绝了。
当年雪族所做之事，已经叛出了人界，叛出了人族，能容他们在世上已经是慈悲怜悯了。
东方领主为此头都大了，若是雪族南下，雪鹰领势必是首当其冲。
常无敌跟在她后面，微微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你一定要去，那我也要去。”
“你想跟来就跟吧，随你。”东方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说完，她便化为一道虹光朝着雪原极地而去。
常无敌轻轻摇头，低喃：“说走就走，都不等等我。”
而后，手中剑出鞘，轻身一跃便踏剑追了过去。
常无敌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一下子便追上了东方雪。
东方雪有些惊讶道：“原来你的剑术有那么高啊。”
常无敌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在青山除了我师兄，再也找不出比我剑术更高的了。”
东方雪摇头一笑，“听闻青山中有一名很杰出的女子，如今也跨入了剑仙境，你与她相比谁更厉害？”
常无敌低声说道：“唐萍那丫头应该比我厉害一些。”
东方雪沉默。
常无敌又说道：“其实我们青山有个小子也不错，要是过一两年，我也比不过。”
东方雪叹息道：“你们青山人杰辈出，过个十几二十年，青山重归昔日巅峰指日可待。而我雪鹰领却不似你们青山那般幸运，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能堪当栋梁之才难寻一二。”
常无敌说道：“怎么会呢，你看东方领主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修为却跨入了半圣之境，若是在给百年时间未必就不能突破到圣人之境。而年轻一代有你作为领军人物，以后成就不弱于你父亲。”
东方雪笑着说道：“我见青山之人，都是沉默寡言，一身傲骨。却没想到青山竟有你这般风趣之人，我倒是看走眼了。”
常无敌微羞低头。
东方雪瞥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大男子怎么会如大家小姐风范。”
常无敌脸一红，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来到雪原腹地一处雪峰上，站在峰顶，风越来越大，下的雪也越来越大，大地上铺盖着厚厚一层雪。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风景，这里的温度低到了极点，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生物能够适应这种环境，甚至是那些习性于冰冷的天气的生物也无法在这里存活。”常无敌说道，“因为就算是修行者，面对这种环境，也不得不用灵气驱寒，不然也会被冰冻成一座冰雕。”
东方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雪族南下不是没有道理，这已经事关种族存亡，不容得雪族有任何考虑。”
一路前行，二人内心越是惊撼无比。
天空的云层忽然落下一个重物，呼啸破空而至，重重地砸在地面，距离他们前方数百米外的雪地上，击起一层雪。
常无敌紧望去，只见雪地深坑里，是半具人形的尸身，身体表面却与人族有极大的相异，紫黑色的皮肤，而且还有满身刻着条状纹身。
“天上掉下来的？”东方雪抬头望向那极为蔚蓝深邃的天空。
常无敌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前面那座高耸入云端的雪峰落下来的。”
东方雪警惕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如明亮的剑光，耸立在眼前，前面的这座雪峰太高了。
东方雪瞥了一眼坑里面的尸身，说道：“这是人族，还是雪族？”
常无敌沉声说道：“恐怕是远古神魔的尸骸。”
东方雪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
常无敌点头，脸色凝重。
“那麻烦了。”东方雪向四周望去，“我父亲曾与洛先生也来过雪原腹地，可他们没有发现这里，亦或者他们并深入探查到这里。”
她的眉尖微微蹙起，因为她无法看清楚眼前这座雪峰的尽头，究竟通达到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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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贺州内，一座山峰前。前面有一个湖泊，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花小天握着一块神符，他召唤了一条海底通道，前往帝君秘境空间。
这次他想下山历练，第一时间他便回到了帝君秘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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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山，林青涯站在山峰上，沉默望着前面三座高峰。
“北冥剑术，我已尽皆领悟，甚至还将剑术进一步完善。”林青涯说道。
“唉，究竟还差哪里？”林青涯叹息道。
他静静注视，过了许久，缓过神来，脸上露出微笑。
“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想明白。”林青涯轻笑道，“下山挺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而后，林青涯化为一道剑光，极速朝着九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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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内，书圣坐在院前，看着石川如今也长大，今年也快十岁了。
但石川长得很高，比十二三岁的孩子还要高一些。
石川盘坐在院前的小湖前，低着头没有望天，因为湖里有一条条锦鲤在游动。
这座小湖有着特别，因为在湖中心，有一柄古老沧桑的大剑，从湖面都能够清晰看到剑上的那些古老的花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座小湖底有这一把剑，石川曾想跳进湖里捞起那把剑，被书圣看到后狠狠揍了他一顿屁股，说来也奇怪，平常不会生病的石川，在那次生了一场大病，经过书圣的治疗了，五天才能下床。
此时洛少阳也在这里，他手中拿着鱼料，一点一点地扔在湖里，惹来一条条锦鲤争抢。
书圣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洛少阳随意说道：“接你的班，传道授业解惑也！当一个学堂先生。”
书圣哈哈一笑，说道：“你真的想好了？”
洛少阳点头，说道：“想好了。”
“我想过段时间去一趟海外，传道授业去。”洛少阳一语惊人，让书圣嘎然停止笑容。
“什么？”书圣吃惊说道，“去海外？还去传道授业解惑？你不怕那群秃驴把你给渡咯。”
嗯？完了，陆轩那小子在搞什么幺蛾子。”宋上书猛喝一口酒，说道，“我要先去躲一躲，待会柳门主要是来兴师问罪，你就帮我挡一挡。”
木荺捏了一下他后背，说道：“轩儿，是你门下弟子，哪有你这样做师父的。”
宋上书哈哈一笑道：“夫人，说笑的。陆轩这小子倒是很像百里师兄，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师兄也是这样子的，每日就在落雁峰溜达，最后慕容师姐觉得他这样太丢人现眼了，才勉强答应他。”
“不用担心陆轩，毕竟我们有百里师兄跟慕容师姐这层关系在，陆轩最多就是挨顿揍而已。”
百里登风都不想看他一眼，说道：“你少在这扯当年那些芝麻小事，我就问你，我是不是把慕容师姐追到手了？”
宋上书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这段时间洛孤峰还得继续麻烦你。我曾说过，要带荺儿看遍世间山水，海外风景。”
木荺愣了一下，望着他，眼眶湿红。
百里登风沉默片刻，说道：“什么时候走？”
宋上书拉着木荺的手然后放在手心上，轻轻握住，“今日天气不错，就今日走。”
而后宋上书起身，抬头望向主峰。
“掌门，还且放行！”
说完，山河剑落在他们身前，化为一座飞舟。
宋上书抱起木荺，一脚跨入飞舟上。
“走了！”
百里登风微微向他们二人招手送别，轻声说道：“一路平安！”
静的山峰上，一座竹屋前，隐隐约约有两道廋小的身影在练剑。
嗖！
一道流光飞出，很快就来到一名黄衣少女身前。
“哥哥，这次不算。”黄衣少女笑眯眯着望向一名小少年。
“每次准备挨揍你就喊停，怎么你下手打我的时候我有过像你这样无赖么？”距离少女数十处的少年那羞涩的脸庞却有着生气，“我不给你打了，哼！”
黄衣少女走到少年面前流露出真诚的眼神，拉着少年的手臂，微微晃动，“哥，你就不能让一下女孩子么？”
“让你？”少年瞪眼，“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肿了一大块？下手的时候你是想往死里弄啊。”
“师父说，对于敌人不能手下留情！”黄衣少女低着头，眼神充满委屈，可怜，“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看了她一眼，还是败下风来了。叹了口气，脸上顿时有些无奈。
少年摸了她的脸庞，说道：“师父说的不错，对于敌人就不能手下留情，所以妹妹你以后一定不要对敌人仁慈。”
嗖！
一位清秀的女子，踏剑归来，看着两对兄妹微微笑道：“罗铭，罗玉。今日功课可做完了？”
罗铭和罗玉皆拱手说道：“徒儿已完成每日任务。”
“嗯。”唐萍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弟子她很满意，罗铭天生聪慧，心思细腻，又勤学苦练，是个不错的苗子。罗玉虽有些顽劣，但拥有玲珑之心，内心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