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腿很酸, 腰也很酸,疲惫极了。
谢迟真想立马从这个裙子里钻出来,可藤田清野待在家里迟迟不走。
谢迟将戒指取下放在桌子上, “我去换衣服。”
藤田清野堵住她的去路, “我来帮你。”说着他就走到谢迟身后,手伸向那条拉链。
“我自己可以。”她偏身躲开,推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 “你坐会。”
“好。”
谢迟拿上便衣离开, 藤田清野独自待在房间, 看着她房间的布置。说空也不空,说满又不满, 温馨的恰到好处。整片环视过去,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床上。灰绿色的床单被罩,不带一点纹饰。他静静地看了会, 起身坐到床尾, 修长的手指拧住一把柔软的被褥。他们就是在这上面背着自己偷情, 一次又一次。
谢迟换上衣服进来,见藤田清野正躺在她的床上, 她没有走近,杵在门口看着他,“累了吗?”
藤田清野睨向她, 抬起手,“过来。”
谢迟犹疑片刻, 走到床尾。藤田清野坐起来拥住她的腰,“床单很软。”
“你喜欢我做一套给你。”
“我就喜欢你的。”
“不早啦,你该回去了。”
“我可以不走。”他顺着她的身体站了起来,脸埋在她的颈间, 冰冷的嘴唇顺着脖子往上亲吻,落在了耳下。
谢迟手按在他的腹部,要将人推开,藤田清野扯开她的手,将她按到了身后的床上,跪着压了下去。
谢迟用膝盖抵着他,“别。”
藤田清野不顾她的阻拦,手往她衣服里钻。
谢迟抓住他的手,“这样太快了,我们还没结婚。”她按着他往后躲,“清野。”
“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藤田清野扣住她的双手,将她翻了个身,他看着她纤细的腰,满脑子都是幻想中小池泷二与她在一起的样子。痛苦与愤怒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真想将手伸进她的身体里,将这个畜生活生生掏出来。
谢迟奋力挣脱,窜到床的另一边,“请你尊重我。”
藤田清野茫然地看着她,体内的惊涛骇浪逐渐平静,他深深垂下头,“对不起,我冲动了。
”
气氛有些让人窒息,两个人不知所措地僵持着。谢迟走到他面前,“我们慢慢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藤田清野抬脸注视着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对,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他轻轻搂住谢迟,“我们会在一起,永生永世。”
谢迟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藤田清野放开她,“我该走了,忘掉不愉快的事,今晚是美好的。”
“嗯。”
谢迟送他出门,听着下楼的脚步,她整个人快瘫了下去,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
阿如跟着她进来,“吓死我了,我都准备冲进来了,还好他走了。”
谢迟大松一口气,往后躺去。
阿如看到桌上的钻戒,“他送你的?”
“嗯。”
“真大。”
谢迟扯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阿如跪坐到床尾,“他跟你求婚了吗?”
“嗯。”
“答应了?”
“不然呢?”
“真的要嫁?”
“不嫁。”谢迟拿开枕头看着她,“阿如,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谢迟欲言又止,“算了,也没什么。”
“我可以守住秘密的。”她靠近谢迟些,低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怀小孩了?”
谢迟微诧,不露声色地看着她。
“厨房里的中药味还在呢,再加上你最近总是吃很多,月事这么久不来,我猜的。”
谢迟无奈地轻提嘴角,“大意了。”
阿如心疼地掉下眼泪。
谢迟坐了起来,“你哭什么?”
“是小鬼子的?”
谢迟笑了,摁住她颤抖的双肩,“不是,是你姐夫的。”
阿如愣了一下,“姐夫?是还在南京时候你说的在上海打仗的那个吗?”
谢迟擦掉她的眼泪,“对。”
阿如顿时收住眼泪,“那姐夫现在在哪?”
“这个我就先不告诉你了。”
“好吧。”阿如看向她的腹部,“多大了呀?”
“三个多月吧。”
“我能抱抱吗?”
“好啊。”
阿如轻轻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他会不会踢我?”
“不会,还小呢。”
阿如直起身,一脸忧愁,“万一以后
肚子大了被小鬼子发现怎么办?”
“我这几天正准备和你说,再过半个月我会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带我走吗?”
“还不知道,可能会去很偏僻的地方隐居,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愿意!”阿如又搂住她,“我不要离开你,你是我姐姐,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人。我可以照顾你们保护你们的!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
“可是姐夫不会嫌弃我吧?”
“他不敢。”谢迟轻抚她的背,“好啦,快去睡觉。”
“再聊会嘛。”
“我好累,明天再聊。”
阿如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明早我炖鸡汤给你喝,还想吃点什么?”
“不要喝鸡汤。”谢迟想了想,笑道,“要不……鱼汤?”
……
藤田清野从谢迟家中离开后,让山下送他去了特工总部。
三天前抓到的地下党被折磨得没人样,藤田清野到的时候正在进行刑讯,他被打得几乎成血人了。
藤田清野没穿军装,可这里的汉奸们都认识他,点头哈腰地迎接。
藤田清野站在一旁,让继续审,负责刑讯的陈队长低着头道:“长官,接下来的刑罚有些污秽,怕脏了您的眼睛,您看要不要——”
“继续,当我不在。”
“是!”陈队长去火盆拿起先前烤得滚烫的铁棒,吩咐手下小高,“把他给我翻过来。”
那男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刚松绑,便趴在地上无力动弹,小高将他摆出个跪伏的姿势,利索地扒下他的裤子。
陈队长拿着铁棒蹲到他旁边,“再问你一遍,一共几个人?你的上级是谁?联络点在哪?”
男人闭着眼不回答。
陈队长嗤笑一声,“骨头硬,我倒要看看你里面是不是一样硬。”他起身走到男人身后,用烧到发红的铁棒插入他的谷道。
男人顿时疼得清醒过来,痛苦地撕扭,却被小高紧紧按住。
一阵烤焦的味道弥漫开,藤田清野掏出方巾捂住鼻子,他不忍直视,一阵反胃。
陈队长继续往里头戳,
每进半寸便问一句:“招不招?”
凄厉的嘶鸣长久回荡。
“我说……我说,我说!”
陈队长拔出铁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听得人耳鸣。
小高松开男人,替他随意提上裤子,拎起来坐着,可是男人已经坐不住了,又趴倒在地。
陈队长放下铁棍,“早说何必招这么多罪。”
男人浑身抽搐着,控制不住口水,掺着脸边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一地。
陈队长俯首去藤田清野面前邀功,“长官,您看”
未等他说完,藤田清野放下捂住鼻子的方巾,浅皱着眉道:“出去。”
陈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没有动弹。
藤田清野抬眼看向他,“听不懂?”
“卑职愚钝!这就退下。”陈队长赶紧带着人离开。
藤田清野默默看了地上的男人一会儿,起身走近,提着凳子坐到他面前,“说吧。”
“我是……我是中/共上海地下三组情报员,代号黑灯。十二月十三号,我们接到一个任务……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我的上级代号天冬,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与隐秘,情报交接都是转两个交通员手,我只知道他是今年七月刚被派到上海的,直接受布谷鸟一人指令,传递出很多情报。”
藤田清野折着手巾,听他说完这些,并没有很意外。
布谷鸟,从他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听过这个代号,是个棘手的存在。而天冬,隐约有些印象,十月时中/共地下党往延安传递一则情报,被电讯科拦截,代号就是天冬。
而今年七月,谢迟大概就是那个时间来的。
消失的这几天,藤田清野并没有所谓的去南京,而是一直待在家中,他发了高烧,卧床不起。前田月一直为他监视着谢迟。她虽没露出什么破绽,可旗袍店那个打杂的张冶却总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一早,谢迟让张冶联系交通员,准备传递情报。张冶提着个小箱子骑自行车离开店里。前田月一路跟过去,发现他去街口的电线柱上贴了张旗袍广告。等人走远,前田月走近查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再仔细琢磨,才发
现电话号码有问题,分明不是旗袍店的号码。
前田月继续跟踪张冶,下午他果然又去一家茶馆,与一个女人见面。他才确定那串数字确实是个接头暗码,便立马汇报给藤田清野。
本来尚且存疑,现在听此共/党说出这些,藤田清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天冬就是谢迟了。
既然她是共/党,那小池泷二会不会也有问题?如果他也是,那么是什么时候被策反的?或者说,一开始就是?
藤田清野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杀了我吧。”男人求道。
藤田清野轻飘飘地俯视着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刀扔在他面前,“你自我了结吧。”
男人颤抖着手,拿起刀,毫不犹豫地插进脖子。
藤田清野擦了擦手,扔掉手巾,等他没了气才走出去。
陈队长与小高候在远处。见他出来,陈队长赶紧迎上来,“长官,他招了?”
“嗯。”
“招了什么?”
藤田清野冷冷地看向他,“你是在质问我吗?”
“卑职不敢。”陈队长俯下身,骨寒毛竖,从前他沾着李处长的光接触过这个大佐两次,只觉是个性情温和、极好说话的人,怎么才过一月就判若两人。
他低着头,直到藤田清野彻底没了身影才直起身。再回刑室,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已经死透了。
……
那场求婚,是他的心意,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试探。
藤田清野另派两个特务将张冶、阿如全部仔细查了一遍。下午,前田月从青岛回来,他是藤田清野派去调查何沣在中国时期的信息的。
“他的中国名字叫罗凡,十岁时候被送进一家叫圣玛特的福利院,生活了三年。不过福利院的院长已经不在了,我找到一位曾在那里工作的老妇人,确实有这么个孩子,拿照片给她认,说应该是,太多年过去,记不太清……”
藤田清野一边听着一边折花,等前田月说完,地面落了一层花瓣,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他举起手,看着细长的枝干,“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确切地证明他的身份。”
“是。”
藤田清野折断枝干,轻促地笑了一声,喃喃自语:“泷二啊泷二,你究竟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