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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三人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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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奎城城门口迎来惊人一幕。

    一个赤身的女人,双目紧闭着,目下是两痕赤红的血印子。她正推着一辆板车走向城门。板车上躺着四具尸体,一具女孩,一具男孩,一具尸首分离的男子。尚未瞑目的头颅正赫然地放在尸体的腰间上还摇摇晃晃,让人毛骨悚然。

    “华元祺······华元祺······华元祺······”似是失掉了魂一样,女人踉踉跄跄地走着,有气无力而又幽怨地喊道,“华元祺······杀了我全家······华元祺······杀了我全家······”

    城里人都渐渐围观起来。看着如此惨况,所有人都不禁扼腕叹息。

    “唉,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到底谁做的呀!真的是华公子吗?”

    “别乱说话,华公子是那样子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他,那为什么都念叨着他啊?不像是在说谎呀!”

    “恐怕是城主卷入什么事情,被人陷害了吧?”

    “好好的一个城主能惹上什么事?我看肯定是城主有鬼!”

    “哼就是,平常在哪里装得貌岸道然,不知心里安的是什么心呢!”

    “让开让开!徐大人来了!让开!”

    徐如鲣匆匆走到女人面前,看了也是大惊失色。

    那怨恨的声音更是丝丝麻麻地颤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华元祺······是华元祺干的······都是华元祺干的······他侮辱了我······他杀了我全家······他是衣冠禽兽··”

    “······把她押回去。好好安葬她的家人。你们都散了吧。”

    徐如鲣正想率队回去,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伯走了过来。

    徐如鲣认得他,他是库诺族中较为德高望重的老人。

    “徐大人······”

    “赛买提老伯。”

    赛买提老伯看了一眼哈吉甫的头颅,眼角便溢出一滴蜡黄的泪珠。他轻轻抹去,叹了一声,悲恸地问道,“昨天的阿卜杜,今天的哈吉甫,他们一家人我都是认识的,他们都是我们库诺族人,都住在库诺村里。徐大人您说,这贼人为何要杀害我们库诺人?到底是不是华公子干的呀?”

    徐如鲣正想回答,人群中又响起另外一把声音。

    “赛买提老头这话是什么意思?”满身穿金戴玉的吉利尔莫招摇地走了出来,“莫非是说,这事情是我们班塞族惹起来的?”

    就此一番话,班塞族人听后都马上发怒起来,个个挽起手臂,呛声大喊。

    “你说什么呢老头子!嫌命长了!”

    “你们这些库诺鬼就这点本事,自家人死了只会赖我们班塞!”

    “就是!按我说,你们这班库诺鬼全死光最好!”

    听到这些话,这回轮到库诺人愤怒了。围观群中自觉分成两帮,剑拔弩张对峙着。

    “死班塞鬼!分明就是他们干的!”

    “就是!他们觉着华城主对我们好,所以就来诬陷华城主!”

    “杀我库诺人,今儿就跟你们拼了!”

    一下子群情汹涌,两帮人都冲着对方走去,眼看就要打了起来。

    徐如鲣往中间一站,两手分别抵住两帮的首当其冲者,大喝一声,“够了!闹够了没有!还把我徐大人放在眼里不!”

    徐如鲣力度之大,两人都无法向前一步。

    “都散了吧散了吧。”吉利尔莫笑道,“不过赛买提老头子,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那么信任华元祺好。他们中原有句老话,叫路遥知,日久见人心呢。恐怕华元祺就是一个笑面虎,笑里藏着刀呢。”

    赛买提听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吉利尔莫!你说什么!把他抓起来!”徐如鲣大怒道。

    一群班塞人围着吉利尔莫,不让军兵靠近。

    “哎哟哟,你们看到没有!除了华元祺要露真脸以外,这阉人也要动真格了!大家快跑啊,还留在这奎城干什么!”吉利尔莫边跑边大喊道。

    “大人,是否还······”

    “算了,回城堡!”

    徐如鲣回到城堡,一踏进议事厅便两眼发黑,跌坐在椅子上。

    为了搜救华元祺,年过花甲的他已经整整两晚没有合眼。

    疲困、劳累、乏力、恶心、失望、泄气一下子全涌上他的心头。

    他抓住自己的方贤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徐大人······”

    “何事?”

    “集市里又发现这张告示。”

    徐如鲣睁开眼睛,又是那张纸,说华元祺要驱逐库诺族的。

    “好,还有什么事吗?”

    “城里谣言四起。我们已经抓到传谣之人。”

    “都是说什么的?”

    “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在城堡里乳香树园里干活的,她说城主······”

    “说城主什么······”

    “一直都在强逼她做那些苟且之事······”

    “什么?!荒谬至极!”徐如鲣喘着气,“还有什么?”

    “有一个挖玉的,说每次遇见城主,城主都会把他的好玉全都拿走······”

    “这还真是······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暂时只抓到这两个传谣之人。”

    “他们都是库诺人吗?还是班塞人?”

    “好像都不是,以前在奎城里都没见过的。”

    “好呀,那巫觋竟然还使了这种阴招!”徐如鲣忿气道,“你们继续抓!抓到了就审问,问清楚是谁让他们说的!”

    “是!”军兵欲离。

    “慢着!搜索队那里有城主线索吗?”

    “早上回来了一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三善呢?有找到三善吗?”

    “也没有找到三善兄弟。”

    “该死!三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三善,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哪。

    在库诺村阿卜杜家中,他目睹华元祺被装进一个麻袋后,便一直跟在后面。

    跟啊跟啊,一直跟出奎城,跟进沙漠,跟到一个陌生的村子里。

    奇怪的是,就是华元祺被抓的那天晚上,他正看着那伙贼人走进陌生的村子,可一眨眼,村子就一下子消失了。整个村子就在刹那间消失了。

    三善在草丛里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会不会是那巫觋用了结界呢?”

    他有点惊喜自己的聪明,但马上又犹豫起来:要不要现在就回去奎城呢?

    但这里离奎城还挺远,等他来回一趟,会不会这一伙又跑了呢?

    “徐大人叫我死死跟着华元祺。那就再等等吧,等他们出现再跟。”

    一等便是一宿。

    果然,天才微微亮,村庄便出现了,他们也出现了。

    一个人跟着那个阿卜杜推着板车返回奎城,另外的人便又抱着麻袋逃窜。

    三善又马上跟着,又跟到一个陌生的村庄。

    他们进了一个屋子,便不再出来。

    三善又犹豫了:现在就回去告诉徐如鲣?

    可他没看到华元祺呢?对啊,祺哥呢?从这里会奎城恐怕得走一天了。

    结果蹲在村子里头,又等了一天。

    一个老妪路过,瞄了瞄浑身泥土的他,叹了一口气,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馕饼,扔到三善面前。

    “真是的,长这么大个做什么不好!”

    三善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他忙拿起馕饼,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了,他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好啊,又有力气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满常那伙人又抱着麻袋转移了。

    三善便又跟了三个时辰,便又是子时了。

    “这班家伙还真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这里又是一个不同的村庄,但好像和第一晚那个村庄是同一个方向的。

    也就是说,这里离奎城比较近。

    但又是一眨眼,偌大的村庄又消失不见了。

    “该死!这回又不知道他们在哪了!唉,不如回去吧,他们今晚应该在这不会走了。”

    打定主意,便转过身子。

    三善这才发现,他迷路了!

    跟得太远,天又太黑,他根本不知道回奎城怎么走,在哪个方向!

    “该死!该死!三善啊!你这个猪脑子!”

    无奈之下,三善又等了一个晚上。

    这回天还没亮,村庄重新出现,一个裸着身子的女人推着一辆板车出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三善忙掩住眼睛。

    但她的可怜之相,还有车上的惨象,令三善不禁怒得捏紧拳头。

    “他们真不是人!”

    想罢,又担心起华元祺来。

    本来,他可以跟着那个女人,返回奎城。

    但是他又看见一伙人抱着麻袋离开村庄了。

    “好!我就跟到底了!我就不信你能跑多远!”

    而此刻的吉娜,正在王国首席大祭司阿里娅的房间内。

    “公主殿下,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阿里娅道。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看重王国的声誉么?一个城城主被一个中原巫觋劫持,我们迦顿难道不丢脸么?”

    “公主此言不错。但此刻我恐怕不能过多干预此事。”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呀!对方是巫觋,我们这些凡人怎么对抗?”

    “因为此事已经惊动到迦都。国王陛下已经让二皇子和西乞先生两人负责。”

    “······迦帕尔和西乞一恪?”

    “不错。”

    这时,门外一声通报:“二王子殿下和律法大臣到!”

    吉娜心头一紧,回头一看,只见迦帕尔、西乞一恪、西乞道返三人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吉娜。”迦帕尔笑道,“最近东奔西跑,看你都瘦了。”

    “王子殿下说得不错,公主殿下可是为西乞家出了不少力。”西乞一恪道。

    “为西乞家出力的,是陆载。你实在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吉娜冷冷道。

    她一看到这三人那狡黠的笑容,心里便悻悻然,极不舒服。

    就感觉自己和华元祺都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中,雾里看花,花间藏刀。

    “听说国王陛下已经将此事交由两位负责,未知有何打算呢?”

    “不错,此事可谓牵连甚广。”西乞一恪道,“据我的探子回报,不但是奎城谣言四起,连迦都和其他各城都对华元祺有蜚语。恐怕华元祺真的犯下不法之行······”

    “你说什么!”吉娜大怒,“单凭这些风言风语,你就定了华元祺的罪?你算什么律法大臣?还有,华元祺前天晚上才被劫的,你哪来什么探子!恐怕这整件事与你有关吧!”

    “公主殿下此言太过了!先生一代大儒,怎么可能和华元祺做这些勾当······”

    西乞道返正说着,吉娜猛地喝一句,“住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哎,吉娜你且不要动气。”迦帕尔劝道,“我知道你从小便和华元祺交好,但是此刻真相未明,你也要避一下嫌,不要总是为他说话嘛。万一到时候真相大白,你也难堪不是?”

    “呵呵,所以你们已经坐实了华元祺的罪?那还查什么,直接定罪呗!”

    “西乞先生的确太武断了。”阿里娅听不下去,忙圆场道,“华元祺是晟国派来的人质。就这一点,我们处理此事便应慎之又慎。如今不管怎样,先找到华元祺再说吧。”

    “祭司大人所言甚是。”西乞一恪道,“所以我们正要去奎城,全面搜捕华元祺。我们此刻过来,是问一下公主殿下,要不要跟我们车子同往?”

    “哼,搜捕么?”吉娜瞟了三人一眼,“好。但我想祭司大人与我同去。”

    “为什么?莫非是因为对方是巫觋?公主殿下别忘了,我也是巫觋啊。”

    “你?一个不能结印的巫觋,我们这些凡人能依赖么!”

    “你!哼,祭司大人日理万机,恐怕未必有时间······”

    “西乞先生费心了。此事牵连甚广,我很乐意帮忙。”

    西乞一恪脸色掠过一丝不悦,“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还没在迦都待上半日时光,吉娜便又要踏上返回奎城的路。

    这两日的疲劳,让吉娜沉沉在车上睡着了。

    听着那悠长的驼铃,浸醉在大漠的春风,她梦回童年,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华元祺。看到了那小手里的酥糖,看到了彼此童真无忌的笑容。他如诗一样降临在她的生命里,也如诗一样陪伴着她的成长。从小到大,她便习惯偎依在他的身边,听他静静地朗诵着晟国的诗。若是离开他的日子长了,便不由得也念起诗来,假想着自己还跟他待在一起,哪怕是一段可笑的梦呓。

    今别两天,恍如隔世。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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