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九龙葬棺
骷颙之乱第四天，封印骷颙之日。
甘糜村，巫觋们的大本营。
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所有村屋都挤满了伤员，村道上无人不是匆匆小跑。
村口一间小木屋，成为了临时策应中心。
战况惨烈，每个人心情黯淡。有一些巫觋路过小木屋时，也就不由得揶揄一两句：
“易家和南宫家的公子哥在干嘛呢？怎么不上前线？”
“不知道呢，可能胆小怕死吧？”
“哎，看看人家东陵壹大人和嬴覆大人，哪怕自己是大家族的世子，也敢身先士卒！都是名门出身，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听说易家那少爷是个废材，山医相卜都不会！而南宫家那胖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闲言碎语传进小木屋，听得南宫爵心烦意乱。
他瞥了一眼案边，易难正专心致志翻查典籍。
“喂，我说姐夫，我听家里人说，你真的山医相卜都不会？”
易难的妻子，是南宫爵的姐姐南宫羽。南宫家对这门亲事颇不满意，易难也就甚少在南宫家本家露面，晚辈对他不了解，亦是正常。
易难不回答，眉头拧成一个结。
南宫爵继续道，“那你比我还弱，我好歹也是八卦三层的相师。只不过听别人说我们不出力，我倒很不服气。我把我们南宫家祝融堂所有两仪阶的山师相师都叫来了，还不行吗？别忘了，南宫家分家还死了那么多人！那个白华现在恐怕在卦台山养身子！他娘的！”
这时，胥敏和蔺尘匆匆走进来。
胥敏道，“两位大人，传音阵传来消息，骷颙已经变成白骨骷颙，还正向这边飞来。”
南宫爵惊吓得跳起来，“那怎么办？连苍梧大人都打不过啊！”
“我们都在想办法。”
易难不慌不忙道，“胥敏大人，请转告苍梧大人，马上使用第一种战法。”
“现在用第一种战法？但我们沿途没有部署，如何消耗打击骷颙？”
“现在马上派人布置，利用鲜血。”
“鲜血？”
“对。很多典籍或者野史有记载，骷颙的弱点，是活人鲜血。三百年前的西乞家，也是用活人血的方法，成功封印骷颙。当然，具体的做法，书上只言片语、轻描淡写，我还没查到。但我相信鲜血必定可以克制骷颙。问一问兰瑛大人就知道，我们的伤员或死者，身上的伤口都被黄沙或者白骨封住，也就是，骷颙不想见血。”
“这的确很奇怪，可以一试。但如何利用鲜血？总不能现在建血祭阵，而且还要活人血。”
“而且，”蔺尘接过话头道，“目前两仪以上的巫觋，就只有我和胥敏大人，恐怕来不及抵御骷颙。”
“不需要血祭阵，也不需要两仪的巫觋。我们建八卦阵中的雷地豫卦阵，然后利用上现在甘糜村救伤医治中的遗血，像包扎布上的血，伤员吐出的血。”
蔺尘恍然有悟，“雷地豫卦阵，鸾凤生雏，万物发荣，可将这些遗血残血放大数倍气息。”
“不错。一路以最快速度建立多个雷地豫卦阵。如果骷颙真怕人血，那就一定起到消耗的效果。至于人手，”易难对着南宫爵笑道，“雷地豫卦阵可是最基本的阵法，八卦阶也能使吧？”
······
另一边，苍梧一众已经接收到信息。
“用战法二？”苍梧皱眉道，“还是引鲜血入雷地豫卦阵？”
“的确可以一试。”东陵壹道，“大人仔细想想，这碎金流碛死了那么多人，可哪有半点鲜血？而嬴覆大人一开始用血矛刺骷颙，骷颙也的确有所衰弱。”
话毕，瞅了一眼嬴覆。
嬴覆不予回应。当下他不禁想道，东陵壹和易难，这两人以后一定是棘手之敌！
“好，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苍梧抬头看着骷颙，“那我们就按战法二！嬴覆大人在西艮山全力拖缓骷颙！东陵大人，劳你到西艮山南山脚下阻扰！我到马蹄湖布封印大阵！”
“好，我马上去准备！”
于是兵分几路。嬴覆在西艮山北侧扰乱骷颙，使其行进速度慢下来；东陵壹在西艮山南侧严阵以待；苍梧则在马蹄湖令丘谷处布下封印大阵；南宫爵、蔺尘、胥敏率众巫在马蹄湖一带布下雷地豫卦阵；凤夷君和枭两人一路侵扰消耗。
这个部署，关键一环，便是东陵壹。
当东陵壹率众抵达西艮山南山时，东陵家巫觋无不表示担忧。
“可恶，原以为我们只是支援卦台山，没想到倒成了主力！”
“那骷颙可是上古大凶啊，我们能行吗？连苍梧大人发动六卦龟甲都打不过！”
“东陵家分家已经被那个白华弄没了，难道我们也要在这全军覆没······”
“都住口！”东陵壹呵斥道，“临阵对敌之际，怎能自乱阵脚？！”
“世子！”一巫道，“这里交给我们，你马上回家吧！你可不能出事！”
“对！世子请回吧！”众巫不约而同道。
“呵呵，回家？”东陵壹遥指远处，马蹄湖上，甘糜城和敦兰城赫然在目，“东陵分家这笔帐，是要好好跟苍梧大人和白华算的，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站在了这里，身后就是西陇大地和万万民众，你们让我临阵逃脱？这岂是我们东陵家作为？这岂是大巫之举？”
众巫都低下头来。
“事不宜迟！所有人马上按八卦方位列阵！让这上古大凶，看看上古巫族的厉害！”
“是！”
东陵壹一人跃至南山山头时，骷颙已经扑翼飞来，遮天盖地，震动如雷。骷颙一见东陵壹，就马上发出一发灵力弹！东陵壹闪避开来，灵力弹砸在山体上，轰隆大响，尘雾滚滚！待尘雾散开时，东陵壹禹步当空，戴上了一副天青色虬龙面具，还有九颗发光的圆珠子飘在他身边。
正不断攻击骷颙的枭和凤夷君，看到这九颗珠子，不禁啧啧称奇。这九颗珠子皆是御灵珠，是东陵独有的巫具。御灵珠里有“灵”，或兽灵、或妖灵、或剑灵、或花灵等等。这些“灵”全是东陵家培育或者收伏，必要时便可以唤灵和御灵，整一套下来便是东陵家为之骄傲的秘术——御灵术。东陵家的巫觋也被称为“御灵师”，相当于南宫家的“傀儡师”、北堂家的“机甲师”、西乞家的“祝由师”。而“祝由师”随着西乞家的没落，也就渐渐销声匿迹。
听闻，同时御使的灵越多，御灵师的实力就越强。当然，这也要看灵的级别。
眼前这东陵壹年纪不过二十余载，就能一下子运用九颗御灵珠，其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只见东陵壹飞速结印，大喝一声，“御灵术·龙之九子！”
喝声一落，每一颗御灵珠都马上绽放出更大的光芒，九个人体渐渐在光芒中现身出来。虽都是人形，但形貌各异，脸上的刺青各异，手上的武器各异：
第一个是一名优雅女子，头长双牛角，一身青纱白长裙，脖子上纹有长龙缠牛，纤纤玉手抚着一把焦尾长琴，是为囚牛；
第二个是一名精壮男子，獠牙突出，一身黑色短打，上半身露出有边肩膀，肩膀上纹有群狼斗龙，一口长柄大刀架在其上，是为睚眦；
第三个是一名高雅男子，一身黄羽，左眼周围纹有龙凤齐飞，手上扇着一把黄金羽扇，是为嘲风；
第四个是一名赤足男子，身材胖硕，裸着上半身，整个半身全纹上刺青，画面是一片池塘，水面上有蛤蟆荷叶，水下则是一头巨龙潜游。下体露出层层叠叠的赘肉，戴着蛤蟆形面具，手是四指蛤蟆手，正托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青铜铜钟，是为蒲牢；
第五个是一名长发女子，双眼紧闭，盘坐在一个悬浮的香炉中，从面到脚底，通身都是刺青，是为狻猊；
第六个是一个身高十尺的男子，浑身穿着褐色骨甲，双臂露出，全臂刺青，是为霸下；
第七个是一名光头男子，头顶有刺青，身穿朱色短袍，武器为指虎，为狴犴；
第八个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十指纹青，一手拿着一支堪比人形的毛笔，是为负屃；
第九个是一身天蓝色长裙的美艳女子，露出一条布满刺青的长腿，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天蓝色卷轴，是为螭吻。
这九子一出现，天空顿时热闹起来。
“这又是哪里？”睚眦道。
“睚眦，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你就知道我今天走霉运了！”蒲牢道。
“你以为我很想看到你吗，死胖子！”
“哈哈，真是难得人齐啊！”嘲风笑道。
“你们别吵了！”囚牛喝令道，“看看你们前方！”
九子看过去，一看到骷颙，就立马噤声了。
“阿壹，”狻猊对东陵壹道，“一下子召唤我们九个，你不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解释的。”东陵壹道，“你们面前的，是上古大凶，骷颙！”
“什么？！沙漠之主，上古神兽骷颙？我真是他娘的想杀了你！”霸下道。
“骷颙······家里有点事，能先走吗？反正哥哥姐姐都在这。”负屃道。
“你们别扯东扯西了！”凤夷君怒吼道，“赶紧来帮忙！”
骷颙可不等九子和东陵壹拉家常，灵力弹一个接一个击向他们。九子也不甘示弱，各显神通，轮番施术攻击骷颙。不过，东陵壹召唤他们出来，并不是为了单纯增加战力，而是要合力施展一个强大阵法。
“九子，布阵！”东陵壹指挥着御灵珠，“就西艮山南山为棺，九龙葬棺！”
“这！”
“······”
“九龙葬棺？！”
“太乱来了吧？我们多久没合作了？”
“若不在此地封印骷颙，”东陵壹怒斥道，“我们身后就是黎民百姓，那将是人间浩劫！”
九子一时沉默了。
不一会儿后，囚牛娇笑出来，音浪阵阵；其他八子也笑了。
“真不愧是我们的一一。”
“那就来吧！管他什么骷颙，我们好歹也是龙之九子！”
“好！九子听命！”东陵壹飞快结印，咬破手指，九枚御灵珠闪闪发光，念咒道，“龙生九子，除邪逐崇，以救民生！今有东陵巫壹，安得光天之下，难容魑魅横行，化日之中，未许魍魉作崇！今骷颙行恶，大境干旱，显为民害者也！东陵巫壹，愿与九子合力同心，除害安民！”
咒语一落，九子身上刺青全发出瞩目的光芒，并马上变身为九只形态各异的巨龙！它们一同冲向骷颙，或咬或缠骷颙的头颅、脖子、双翼、爪子，死死限制住骷颙！
而此时，位于八卦方阵中的东陵家众巫，则不断一遍又一遍念动咒语施术：
“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如龙在渊，如玉在石，造化孕精，自结融结。吉日良辰，灵枢就举，急急如律令！”
东陵壹一掌印在方阵之中，大喝一声“葬棺起！”
只见他的脚下，蓦地破土而出一个巨大的棺木灵体，笼罩着整个西艮山，仿佛山体就是棺体！此时盖板未合，棺内有无数鬼手伸出，还哀嚎四野，整个西艮山充满孤魂野鬼的阴沉气息！
东陵壹再一指棺体，又一声大喝“九龙葬棺！”
喝声一落，九子马上将骷颙从空中拉下，后者重重跌落在棺体上！东陵壹再马上结印，最后喝一声“封棺！”整个西艮山地面开始下沉，山体竟在缓慢移动，压在了骷颙身上！至此，“九龙葬棺”成功封印骷颙！
东陵壹落下地面时，九子也变回人形，随之落下。
“成功了？”
“哎，上古大凶也不过如是！”
“一一，你可是成为一代大巫了······”
九子正打笑着，东陵壹突然眉头一皱，喊出一声“不好”，地面马上伸出一根骨刺！幸得九子拉开东陵壹，急急跃上天，否则东陵壹必定死于西艮山！
“阿壹！怎么了？封印不住？”
“棺体被灭了······”
整个西艮山都突然刺出尖锐白骨，东陵巫觋们纷纷禹步飞天。紧接着，西艮山发出轰隆巨响，山体出现一道裂缝，还透出白光；裂缝不断扩大，突然爆炸一声，仿佛天地为之震裂，骷颙破山而出！
它怒视着东陵壹，马上聚集灵力，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弹，急速击向东陵壹！
正是闪避不及之际，一个身影倏地落在东陵壹面前，正是苍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