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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现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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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陆载除咒同一天,是夜,陇西方相寺寺主方丘隅披星戴月地赶回陇西郡。

    脚步一迈进方相寺的庭院,守夜的小巫马上迎了上来。

    “寺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小巫马上安排您入寝······”

    “南宫凡回来了没有?”方丘隅沉沉地问道。

    “执事大人他,他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房间里。”

    “哼!”方丘隅正欲离开庭院,小巫却忙不迭地阻止了他。

    “斗胆问寺主大人,要去哪里?”

    “去执事的房间。怎么了?”

    “执事大人恐怕已经就寝了,寺主大人不如明天······”

    “明天?明天他就当不成这个执事大人了!”方丘隅愤怒地抓住小巫的衣领子,“说,他屋里头是不是又有什么见不着人的事?”

    “没,没什么,执事大人真的早早入睡······”

    “早早入睡?我还不了解那畜生!他有那么安分?”方丘隅猛地一放手,小巫跌倒在了地上,“你不说是吧?好,我去找他!”

    方丘隅气冲冲地直走向宿房,来到南宫凡的房间,然后一脚踢开房门,快步走向里屋。

    他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缠绵悱恻之声。

    “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哦。”

    只见南宫凡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床榻上翻来滚去。

    女子一眼看到了方丘隅,正怒目圆睁地站在南宫凡身后,慌忙拍了拍后者裸着的后背。

    “谁这么大胆?不是说我有大事要做吗!”南宫凡头也不回,依旧亲吻着女子的玉颈。

    “谁?你的寺主大人!”方丘隅一手扯住南宫凡的头发,硬生生将南宫凡拉下床,然后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南宫凡的肚子。

    南宫凡按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那女子则在床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婊子,你还看什么?还不给我滚!”

    “大,大人,他,他还没给钱呢······”

    方丘隅摸出一两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滚!”

    女子忙滚下床,捡起银子,抱着衣服就跑了出去。

    方丘隅看着南宫凡倒地不起,气咻咻地问道,“怎么,疼吗?”

    “疼······”

    “疼是吧?你这畜生还知道疼啊!”方丘隅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南宫凡,南宫凡无奈,只得一手托住南宫凡的脚,身体翻滚到另一边。

    “你这小子,竟然还知道还手?!”

    “寺主大人,别打了,求求你看在南宫家的份上,别打了!”

    “呵,若不是南宫二字,你能当得上我的执事?你让南宫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丘隅看着南宫凡这一身衣不蔽体就火冒三丈,一手将桌上的瓷瓶子重重地砸向南宫凡,南宫凡忙闪躲开了。

    “你你方丘隅,你可是要打死我啊!你就不怕我爹······”

    “打死你最好!你爹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免得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在外面怎么了?我现在不知混得多好!那辛鹄说嬴覆大人要重用我······”

    “没错,重用你,结果你事情办砸了!”

    方丘隅气急败坏扯住南宫凡的头发,“你在马蹄湖祸害陆三善的事,你竟然穿了官服?”

    “······好像是。”

    “蠢货!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蠢货!”方丘隅没好气骂道,“你是怎么当上巫觋的?”

    南宫凡大为讶异,“您是怎么知道的?是三善那小子说的?他现在就是一个犯,他的话谁信啊?还是那个酒馆的姑娘?她不是昏迷一天,都要死了吗?”

    “陆载竟然唤醒了她,具体是说的我不知道。反正在全陇州传开了,是穿着执事官服的南宫家巫觋,不是你是谁?都等于念你名字了!那个西域酒馆也有点背景,竟然在一天之内将消息全散播出去了!万一这件事被卦台山知道了,不要说你这执事不能当了,我也有失察之罪!”

    “切,那卦台山能怎么办?现在阆鸣死了,有昊京方相寺的嬴覆大人罩着我们,谅苍梧那老头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执事不当就不当了,不当了更好!我好光明正大跟嬴覆大人混!”

    “行,老哥我就等你这句话!”方丘隅立马掏出一张纸和一盒印泥,呈在南宫凡面前,“来,印个手指吧!”

    “这是······”

    “印上去之后,你南宫凡和陇西方相寺再无瓜葛。”

    “寺主大人,您这是要赶我走啊!”

    “不是我要赶你走。”方丘隅一把捏住南宫凡的后脖子,“老弟,你想想,如果陆载现在找你算账,你怎么办?听说人家的实力已经接近两仪哦,你呢,八卦阶的考试都是走后门过的吧?你会禹步吗?你连飞都不会,怎么逃呢?这个陆载就只是一个村巫,身外无物;而陆三善是他弟,自个儿弟弟受冤屈,他应该会毫无顾忌杀了你吧?”

    “他,他敢?”南宫凡听得冷汗津津,“我可是南宫家的人,他要和南宫家结梁子?”

    嘴上强硬,但南宫凡心里早在担惊受怕。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混子,一点巫术也不会,任何一个巫觋对付他都是易如反掌!

    “所以说啊,你必须要和方相寺划清界限。如果你还是官巫,陆载可以上报给卦台山,让卦台山抓你,公事公办,南宫家还恨不得赶紧处理好,压制负面舆论;但是如果你不是官巫,南宫家就必须出面管了,毕竟被一个村巫收拾,也挺掉面子。”

    南宫凡恍然大悟,“寺主大人,我懂了。我马上画。”

    说罢,印上手指,用力印在纸上。

    “很好,这一定是你南宫凡做过最聪明的事。”方丘隅又唤道,“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一个灰衣小巫走进来,将一个钱袋和一个包袱递给南宫凡。

    “寺主大人,这是?”

    “这是你剩下的俸禄,从此你和方相寺两清。而这个是给你收拾的包袱。现在是戌时末,我给你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够了没?”

    “寺主大人,你是要我今晚就走?”

    “对,收拾好东西马上走。”

    “这么急?”

    “对,马上走。在白天,我已经告知所有同僚,你即日起不再担任我寺执事。现在恐怕陆载在路上埋伏你了。”

    “可,可这大晚上的,我去哪呢?”

    “去马蹄湖呀。”

    “去马蹄湖?那不正是甘糜城方向吗?陆载就在那啊。”

    “南宫家的西陇分家在成纪郡,你又不会禹步,就是骑上一匹快马也得明天中午才到,多累啊。而且你不知道吗?各家巫觋已经在马蹄湖设阵,对付那个巨兽。南宫家的巫也在那里,你现在走,子时前就能到,他们就能保护你。”

    “好,好。”南宫凡连连点头,面露感激之情,“寺主大人,你的救命之恩,我南宫凡······”

    “行了,千万别说下去了,我们都有巫觋之名,说这些话还是要慎重点。赶紧收拾吧。收拾完也不用见我了,自个儿走就行。”

    方丘隅从南宫凡房间走出来,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别人家的执事是寺主的左右手,自己家的执事就是拖后腿。方丘隅早就想撤掉他了,但碍于南宫家的面子,方丘隅习惯玲珑八面了,一直不好动手。今天坊间已经传出,阿孜受辱一案是南宫凡所为;刚好陆载下午登门拜访,说要给三善讨个公道,那就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了。

    走出院子,步子间,又细细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吃亏了。昊京是按每个方相寺在岗官巫有多少而发总俸禄的。每个方相寺都设有一个执事岗位,而且这个执事地位在寺主之下,俸禄自然不少。这样突然少了一个执事,那能拿到的油水就少了呀!

    咦,等等,陆载可否做执事呢?对啊!陆载可以做执事啊!

    听说他是阆鸣的忘年交,苍梧又看重他,本事又不错,绝对当得上执事!

    而且他现在正是倒霉之际,如果这时候找他,等于是自己纡尊降贵扶他一把,他一定会自己感激涕零,死心塌地!

    “天下众生,人人都想谋得一官半职,此因无非追名逐利。”方丘隅站起来,边踱步边笑,“让陆载在我的手下做事,不错不错,挺好挺好。”

    “但是现在突然间说出来,好像有点突兀。哦有了!”

    方丘隅驻足抬头,望了一下天色。

    “亥时刚到,还有时间。”

    方丘隅大步踏向卜筮间。

    卜筮间,是方相寺巫觋们卜筮占卦,放置卜具和整理卜辞的地方。郡府的方相寺,其卜筮间规模是最小的,简单分为庭院和大堂两部分。庭院设有两物事,一为铜制大司南盘,一为铜壶计时滴漏。司南盘以测方向,同时还是方位占卦的卜具;滴漏以定时间,也是时间占卦的卜具。若滴漏上显示已达子时,那么卜筮间则关闭,任何巫觋都不得入内卜筮。这是因为子时到卯时,是两日交替之时,天地混沌未明,天意难问。只有到了卯时之后,即破晓时分,卜筮间再开门行筮。

    在中原地区,目前占筮的易以周易为主。周易主神有二,先天八卦主神伏羲,以及后天八卦主神周文王。两神像皆列在正门对的大堂墙上,一打开门便可看到。大堂两边墙上是六十四卦卦名、爻象以及万物类象图,皆有伏羲卦序和文王卦序两种排列顺序。

    大堂内,各种极具灵力的卜具应有尽有,所有坐毡更是以灵石打造成八卦卦形。所以,要跪上石毡,还要用上卜具进行卜筮,就必须具有一定的巫力,否则只会被卜具和石毡内的灵力所伤。

    方丘隅在神像面前烧了三支香,而后正冠衣,神情肃穆,慢慢地跪在石毡上。

    他秉持着三支香拜了三拜伏羲神像后,将香枝插在香炉里,将一筒蓍草放在木桌子上。

    方丘隅头磕在地上,开始默念祝告文。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弟子丘隅,今心虔志诚,再三顿首,拜请先天伏羲,丘隅因一事犹豫未决,敬就伏羲之尊灵,伏求灵卦,祈求灵通感应,勿使卦乱,是凶是吉,众生活相,尽判分明在卦爻之中。”

    念毕,方丘隅从那筒蓍草拿出五十根,取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抓一把,将四十九根蓍草分抓成两份。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

    方丘隅一边闭眼默念,一边两手在桌上,熟练地演变算卦。

    良久,方丘隅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豆大般的汗珠。

    他要算陆载的前途命运。数了数几堆蓍草,然后掐指一算后,微微一笑。

    “还算不错,坤下兑上,萃卦。萃者,聚也。万事蕃息,利禄悠悠。求谋有济,解释忧愁。这证明了那个陆一善,应该会当上这个执事,为我效力啊。”

    说罢,方丘隅再咬破指头,在桌上一划。

    桌面血字立现,是为箴辞。

    方丘隅赶忙拿起笔纸,写道“日落西方,现山水,柳花一村,自有人。啧啧,这箴辞有山有水有花有村,还有人?啥意思?”

    这时,庭院的滴漏传来一股水流的声音。

    方丘隅长呼一口气,“刚刚好到子时。”

    又走到执事的房间,发现南宫凡不见了,想必是离开了。

    好了咯,这个衰神终于走了!

    正要离开,一个身影落在方丘隅面前。

    正是陆载。只见他抱拳致歉道,“寺主大人,抱歉如此来访。我担心南宫凡远远看到我就逃了。”

    “呵呵没关系。陆载老弟啊,我正想找你。”

    “南宫凡在哪里呢?”

    “他走了。”

    “啊!我去追。”

    “老弟!莫急莫急,他不会禹步,走不了多快。倒是有一件事,要赶紧问问你。”

    方丘隅拉着陆载,在石桌前坐下。

    “大人请说。”

    “老哥是心念老弟前程啊,于是为老弟打了一卦。”方丘隅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下酒水,在桌上画下一个坤下兑上的卦象。

    “感谢大人施卜。大人的卜术闻名陇州,百占百灵。只是没想到我的前程竟然是泽地萃。”陆载笑道。

    “不错。萃者,聚也。卦文说内外喜悦,上下俱柔。万事蕃息,利禄悠悠。求谋有济,解释忧愁。”方丘隅笑道,“老弟如何?这卦象是叫你离开这弹丸小城,去外面的花花世间去追求功名利禄啊!”

    “鱼龙会聚,如水就下。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啊。所以现在老哥给你一个提议,你不如来我们方相寺,或许可以做个执事。”

    “这······”陆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点哭笑不得。

    方丘隅继续说道,“要知道,若不是在巫界成名或者出于名门望族,可是很少能直接当上执事。至于俸栗食禄,老弟也不必担心。除了月俸八石,陇西郡还可以让老弟生财有道。卦台山是青帝伏羲画卦之地。每年正月十六,朝廷和昊京方相寺都会来到山上祭祀。各地的巫觋,还有一些伏羲的信徒都会千里来聚。这人流不息,自然商市繁荣。虽说卦台山归到州府方相寺辖下,但它横跨两郡,我们也是可以沾沾伏羲的光啊······”

    方丘隅口沫横飞,“所以啊,陆老弟,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陆载还是苦笑一下,婉转拒绝:

    “感谢大人抬爱,只是小巫我懒懈散漫惯了,真做不了官巫。”

    “你是真的不想?虽然不敢担保,但可是一郡方相寺的执事哦。”

    “小巫志不在此,抱歉抱歉。”

    “哦。”方丘隅难掩一脸失望,“那真可惜。”

    陆载看着方丘隅,心下有点不忍。在这冷冽的早春之夜,他那梳得整整齐齐的银丝下粘上了一滴滴细细的汗珠。汗光泛起,眉间与眼边的皱纹显得更深刻明显了。眼睛有点充血,眼白处还有根根血丝儿。

    看来最近事务缠身,执事又不作为,让方丘隅劳累坏了。

    陆载忽然响起阆鸣一番话。他说过,在上古时代,近者在近数百年前,卜术乃四术之首。伏羲卜筮,甚至在三易(周易、连山、归藏)产生之前。人间的祭祀、推命、堪舆诸方相术,都是卜术的万千化身。

    但到了这个年头,巫界尚武尚力,人间礼崩乐坏,人们急功近利,人人所秉成王败寇之论,只问卜筮的吉凶成败,再也无法思考卜的变化与动静,再也无法理解卜的取象之玄妙、断语之彻悟。卜术也就渐渐凋敝,卜师的地位也大不如前。方相寺每期新选的巫生,报名卜司的生员总是最少的。

    那么,像方丘隅这种主修卜术,以卜术发家成名的巫觋,当上官巫自然如履薄冰,患得患失。你辛辛苦苦求得一纸箴言,在一个山术和拳头面前不堪一击。

    “大人相信我,我并不是执事最好的人选。陇西方相寺今年香火之盛,祭祀繁荣,大人当记首功。有功德名声,自然会有大巫来投。”

    “呵呵,是。”

    “对了,大人,有显箴辞么?”陆载问道。

    “显是显了,可这意思有点让人读不明白。”

    方丘隅递给陆载一张纸条。

    陆载一看,上面写着“日落西方现山水,柳花一村自有人。”

    “老弟,你可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载看到这句话,稍稍失神了一下。

    他总觉得自己近些日子有些怅然若失,自己的人生在冥冥中仿佛已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好像在人在事,总是要失去点什么,无法挽回什么。

    方丘隅说道,“呵呵,也许是老哥我卜术未精,因此显出一些无甚意义的话。”

    陆载也很想知道这句话意义所指。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

    开门即见西艮山,山顶之上的月光盛亮如银;黑夜衬托下,银幽幽地如同天坛。

    陆载苦苦笑道,“天意向来高难问。小巫也是不明白啊。”

    ······

    陆载来寺之前,南宫凡已经灰溜溜离开陇西方相寺。本来想借一匹马,但小巫说寺里的马儿全都在拉肚子。南宫凡无奈,只得步行。

    作为西陇最大的静水湖泊,马蹄湖在两城之间,位于甘糜城之西南,以及敦兰城之正北。而陇西郡位于敦兰城的东南侧,因此南宫凡一直往北即可。他总感觉身后有人追着,于是一路奔跑,跑至马蹄湖附近的田间时,已是气喘呼呼,上气不接下气。

    “你为什么不用禹步呢?”头顶上有声音响起。

    “因为我不会!”南宫凡顺着话回答一声,突然一惊,“谁!”

    陆载从天而降,“你就是南宫凡?”

    “是,是······”

    “就是你欺负阿孜姑娘,然后嫁祸给我三弟的?”

    “是,是······”南宫凡跪在地上求饶道,“都是嬴覆他们逼我的,我以为只是和一个西域女孩玩玩,没想到后面还出来嫁祸这事!”

    “哼,你不知道嫁祸这事?你分明就是等着我三弟过去,然后用傀儡术控制他!”

    “我,我不会傀儡术啊!”南宫凡哭诉道,“我连禹步都不会啊,我哪会傀儡术啊!”

    陆载心下一惊。的确,南宫家的傀儡术是极高阶的巫术,也是利用阴阳转换的原理,需要施术者具备两仪以上的巫力。这南宫凡连四象都达不到,如何能使出傀儡术?

    那难道是······陆载不容分说,一手抓牢南宫凡的肩膀,另一手拨开南宫凡的头发,细细一看,发现多处穴位有针孔!

    “这是,双重傀儡术!”

    “哈哈哈,你这个陆一善,真不是善茬呀!”南宫凡挣脱开陆载的手,双眼充血,突变得狂妄,声音也完全变了样,指着陆载说道,“这南宫凡该死,你我也算是合作了一次,为民除害!”

    “你究竟是谁?!”

    “哈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哼,只要和嬴覆狼狈为奸的,我都能查出来!”

    “南宫凡是南宫家的败类,他死了,本家高兴得不得了。但你想查我?那就等同和南宫家为敌!如此,你还想查么,陆一善!”

    “不管与谁为敌,我都要查,就算是南宫家!”

    “好!我等着你!”

    话音一落,南宫凡突然眼睛一白,跌倒在地上。他身上的针孔全流出汩汩鲜血。

    陆载探了探他的鼻息,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事情还有后续。对于双重傀儡术,陆载只是在咒术书中读过,知道方式和原理,但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傀儡术属于卜术中的咒术,又称傀儡咒,顾名思义就是控制宿主,拿宿主当傀儡。傀儡咒有三种。第一种是“鬼缠傀儡”,如鬼缠身,意识尚全:指受控制时,傀儡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只是身体被控制,事后宿主仍有受控记忆;第二种是“鬼嗜傀儡”,如鬼噬魂,意识被夺:指受控制时,傀儡完全失去意识的,事后宿主失去受控记忆;第三种是“鬼道傀儡”,如入鬼道,人不为人。鬼道傀儡咒最为霸道,不论何时何地,随时随地,都能完全控制宿主,还能让宿主性情大变,甚至借宿主发声。

    如此看来,是南宫凡先中了“鬼道傀儡”,然后借南宫凡之手,再对三善施下“鬼缠傀儡”。能够同时下两种傀儡术,此巫可谓实力超群。傀儡术于是南宫家秘传之术,在南宫家有此等实力之巫觋,恐怕身处高位。正如其借南宫凡之口说:“那就等同和南宫家为敌!”

    看来三善此番事件的公道,不是那么好讨回了,只能放缓而行。

    陆载正寻思着,突然发现南宫凡的尸体,出现一点异常。本来尸体流出大量的血液,这里应是一片血泊,但此刻鲜血几乎枯尽,地面没有留下一滴鲜血,而南宫凡的尸体也渐渐变成了干尸。

    这和马蹄湖镖队一案的情况一模一样!

    陆载眺望到远处的马蹄湖。星夜之下,火光如织,人影如林,湖上流光溢彩。穿着各色巫袍的巫觋,如同好几条斑斓的长龙,在湖岸上静谧无声地走动着。就在马蹄湖边的官道、镖队遇袭之地、白华陷落之地,西陇各家的巫觋组成强大的法阵,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安灵咒语。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巨兽继续安息,不要作恶人间。与此同时,听说嬴覆已经打开洞口,入内救白华。嬴家七十二巫贤守住整片马蹄湖,拱卫自家少主。最外围还有西北军全副武装守卫。若是细看,还能看到甘糜城城头上,苍梧和寺主执事三司,他们正观望着。

    陆载忽然有点佩服嬴覆,听说各分家巫觋都是他调动聚集起来。这本来是苍梧的活,但苍梧也承认其不如嬴覆。巫界一直都是派别林立,各怀鬼胎,现在竟能齐心协力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而且,此等状况简直毫无征兆。因为阆鸣死了?因为白华逃到了西陇?他们究竟想在白华身上得到什么?

    陆载没考虑到或不知道的一点是,凡是被派往西陇的分家,都是各族遗弃之徒。西派至贫瘠荒凉之地,就等同于贬谪。而嬴覆和白华到来,让他们看到立功的希望。嬴家又是目前巫界最强大的巫族,与嬴家世子合作,于己于一族,百利而无一弊。最重要的是,嬴家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陆载忽然庆幸,二善三善身陷囹圄。因为相比于监狱,这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

    然后,他莫名地担心起白华。她陷落至湖中谷已经有两日之久,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咦,慢着。在马蹄湖官道上的鲜血干枯了,这证明湖中有幽谷或者正是巨兽作祟;但为什么此刻脚下之地仍然有此异象?难道这湖中谷范围如此大?

    而且,在此静夜间,陆载还隐隐约约,听到一把诡秘的声音,从地底幽幽传来:

    “鲜甜的血啊,你想救那个小巫女吗?那就来吧,来吧,来吧······”

    陆载甚至还看到,地面上有一只只小小的、蠕动着的血色小虫!

    他想捏起一个时,它们马上钻进地底。

    地底下肯定有异!

    陆载伸出一掌,运转巫力,重重击地!

    地面马上陷落,有一只苍白的手臂伸出来,将陆载拽下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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