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有点，挪不开手
叶青青拉着板车将男子拖回村里时，天色已晚。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恐透进半点风霜。
聂家因祖上出过秀才，自诩是书香门第，不屑与刁蛮的村民为伍，便把家搬到了远离村落的山脚上。
再加上风大雪大，今日聂家的动静，村里人竟是半分也不知晓。
这样正好。
聂昇从小体弱多病，长大后的聂昇更是缠绵病榻没出过门，村里人几乎就没见过他。
叶青青正好可以让这男子假扮聂昇，暂时在聂家养伤。
聂家的门前还挂着红灯笼，在风雪天里飘摇又醒目。
叶青青在院中卸下板车，亏得她身形较一般女子高挑，才能将男子顺利的一路扛回屋。
聂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聂家二老住，另外一间则是聂昇的屋子，而她则一直是睡在柴房。
叶青青将男子安放在了聂家二老的屋子后，便立马奔去了隔壁屋子查看聂昇的情况。
她得亲自确认聂昇的死活。
推开木门，屋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为了明日的冲喜，聂母特意将屋内布置了一番，红绸锦被，往日放书的桌案上整齐摆放着红枣花生果盘。
看起来在新婚之日再正常不过的布置，却已经掏空了聂家所有的积蓄。
就为了给唯一的儿子冲喜。
可人，竟然已经死了。
这下，聂家人，都死得透透的了。
叶青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觉一块大石落地，只在屋门口看了一眼聂昇，便返回了聂家二老的屋子，准备先照看活人。
炕上还热着，男子被冻得脸色泛青，叶青青不敢贸然将人放上去。
而是先用冷水将人揉搓了一遍，等到他体温慢慢恢复后，又用热水清洗，才放回炕上。
还给他换了一身聂昇的干净里衣。
男子额角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叶青青还是从聂昇的屋里拿出了仅有的伤药，又费了好一番功夫包扎，才长舒一口气。
直到收拾完毕，她才简单地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在炕边蹲了下来。
脸红扑扑的。
她是聂昇的童养媳，聂昇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是在炕上度过，病重的时候，甚至连自理能力也没有。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伺候着他。
所以，她是见过男人的身体的。
她原以为从小没干过粗活的聂昇已经是最最细皮嫩肉的了，没想到，这捡回来的男子，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细滑。
就有点，挪不开手。
叶青青羞耻地捂着脸，只感觉脖颈都在发热。
眼睛又不自觉地瞥到男子那张已经被她擦洗干净的面容上。
五官深刻，轮廓却显柔和，眉心轻蹙，裹着淡淡的威严，气质中还藏着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羸弱。
真好看啊。
可这人的身子，应该不怎么好，叶青青想。
明明比她高出一个头，却比想象中轻很多。
比常年卧病的聂昇还轻。
叶青青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将那团染上血迹的锦衣和披风洗干净，好等化雪后去镇上换钱，谁知这时竟然有人敲门。
很粗鲁地敲院门。
木门似要被人砸穿。
叶青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男子，蹑手蹑脚地朝院门而去。
砰砰砰！
“聂家的有没有人？赶紧开门！青青？青青？快开门！出事了！”
院外来了不止一人，叶青青正欲打开院门的手一滞，鬼使神差地躲在门后。
继续听着。
“聂家没人？难不成全家都遭歹人杀了？”
“呸！浑说啥呢！”
“有可能啊，你没听二愣子说嘛，聂家那老婆娘摔的手脚都断了，还在一旁发现了聂家的祖传玉佩，那玉佩可是聂家的传家宝，聂老头可是从来不离身，估摸着他定是被山中野兽叼走了，这才尸骨无存！”
“造孽哦，聂家就剩了个病秧子和一个小姑娘，这日子咋过哦”
叶青青只和众人隔了一堵泥墙，心突突直跳，听到这些话后，悬着的一颗心直接蹿到了嗓子眼儿。
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门外的争执声还在继续，“要不咱们撞门吧，万一聂昇和青青也出了事可怎么办！”
“我看你是担心青青吧！”
“你休要混说！”
叶青青一听到外面的人要撞门，忙跑回聂昇屋里，快速将聂昇藏在了放衣裳的大箱子里。
人刚藏好，一出屋子，就见几个壮汉冲破院门，一涌而入。
领头的壮汉是石头，从小没少找她玩儿。
石头见叶青青完好无损地站在跟前，暗自松了口气，“青青，你怎么不开门！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诶，你咋出这么多汗？”
叶青青迅速收拾好情绪。
“我在屋里找东西，没听见，怎么了？”
石头将方才叶青青听到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还补充：
“有人在山上听到了打斗的响动，定是来了贼人，聂老头和他老婆子都遇害了！太惨了，你可知他二人为何会在大雪天去山崖顶？”
叶青青指尖攥着衣角，眼角蹦出了几颗伤心泪，“听爹娘说几日前在山上发现了一味珍贵药材，对阿昇哥哥的病极有好处，想必是采药去了。”
叶青青又“悲怆”地摸了把泪。
“原来是这样”
众人劝过之后作势要进聂昇的屋子，亲自看一看聂昇的情况才安心。
叶青青一拦，“等等，阿昇在爹娘的屋子里。”
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扫向她。
叶青青强自镇定地解释：
“阿昇哥哥白日里偏要起床活动，谁知撞到了额角，爹娘都不在家，阿昇哥哥屋里的炕熄了火，我只得暂且将他扶到爹娘的屋子里，我可收拾了好一会儿，刚上完药将人哄睡了，你们看一眼就走吧，我还得替阿昇哥哥更衣呢。”
众人这才点头道：“知道，知道。”
石头跟着进屋，一面走一面嘀咕，“聂家这小子真是好福气，从小跟女娃娃似的藏着不见人，还要咱们跟花儿一样的青青伺候，哼！”
石头不忿，可当他看见“聂昇”的长相后，神情一怔。
周遭的人，也都呆住了。
叶青青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
男子额头缠着白布，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屋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但所有的不适，都在看到那张脸时，荡然无存。
眉目如画，鼻挺唇薄，昏睡中自带矜持娇贵的气息，容不得人靠近玷污。
叶青青心中警醒，上前一步，挡在男子面前。
众人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收回眼。
“难怪聂家要将儿子从小藏着了，长得如此俊！定是怕村里的其他姑娘惦记！”
“惦记也是白惦记，谁不知道聂家都指望着这小子能养好身子考取功名，人家中意的可是官家小姐，连青青这样模样好又能干的都只是个童养媳，更别提村里的其他人了！”
提到叶青青，所有人的眼中闪过同情。
石头更气，“青青，你节哀，丧事我们一定帮你，你力气小，以后给聂昇换衣裳这些小事你尽管找我，我来！”
说完，石头就往聂昇的屋子走去，作势就要去大木箱里掏衣服。
叶青青一惊，“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