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姜昭节手里捏着上级政策, 星维的高管但凡敷衍了事，他一抓就是一个准。
那些关系户接到调职通知，心里还挺不服气, 自以为肯定能得到大股东亲戚们的支持, 不管三七二十一, 在例会上对着姜昭节一顿埋怨，阴阳怪气地说他“不愧是拿下了大订单的人”, 对姜昭节拍桌子瞪眼。
“这些年在公司,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姜总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小姜总，我们是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提拔上来的人,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你爷爷理解得深，做决定前是不是该多想想？”
“别的不说, 人事任免可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这不符合公司章程。小姜总，你也掌管公司这么多年了, 不会连这么点事都不知道吧？”
姜昭节表情淡淡, 靠在椅子背上, 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坐在他附近的几位大股东脸色难看极了。
几个人滔滔不绝说了几分钟,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愤怒的声音，诡异的沉默逐渐蔓延, 渐渐的，他们声音变小，说几句话就看几位股东一次。
股东们面无表情盯着他们，好像在看毫不相干的人。
那几个人终于没了声音, 一阵焦急和惊慌。
姜昭节将钢笔放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不少人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我本来想给你们留一点面子，既然你们不要，那就投票表决吧。几位叔叔，你们怎么看？”他侧身问。
几位大股东勉强笑了笑：“姜总的能力我们都有数，你的决定应该错不了。”
姜昭节飞快挑了下眉，既然这几位足够知情识趣，他也不会将人赶尽杀绝，随手把几份资料推过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自己看。
几位股东纳闷地拿过文件，自己分了分，低头翻阅起来。
片刻后，几人面露喜色，猛地抬头看向姜昭节：“姜总，这几个项目是真的？”
姜昭节道：“政策文件已经发下来了。”
几人激动地直拍桌子，纷纷道：“好！我们早就想进军手机领域了，收购裴家的公司正是个好机会！”
“现在市场本就倾向于便携化，电脑这一块星维做了几十年，已经做精了，是时候拓展业务了。姜总放心，我姑娘在这行干了六七年了，经验丰富，人脉也足，开拓市场不成问题！”
“咱们不是已经有半导体研究部了？给他们再配点人手，尽量做出自己的东西来。我那个闺女虽然不成器，但行政是一把好手，既然姜总愿意信任她，让她负责半导体部的其他工作，那我绝对不会让她辜负大家的期望！”
和亲闺女亲儿子比起来，亲戚算什么？
眼看着星维就要更进一步，他们是傻了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几人笑容满面，原本心里还有点被姜昭节强行压制的小疙瘩，现在比谁都赞同姜昭节。公司只要有人敢和姜昭节作对，他们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身份资历摆在那，不用姜昭节动手，就够其他人喝一壶的了。
许多有点小心思的人看得分明，脸色当场就绿了。
这些股东是被下降头了吗？
这么简单的分化拉拢策略他们也上钩？！
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全然不知股东们也是心知肚明，但即将到手的利益太诱人了，由不得他们不动心啊！
姜昭节用手指拨了下放在桌上的钢笔，看着会议室内众生百态，眼中染上嘲讽。
公司这些大股东，确实是陪他爷爷一路奋斗过来的老人，颇有点打不得骂不得的意味。他也不想为了这样几个人败坏自己的名声，既然如此，干脆引导他们调转矛头，去对付其他不省心的东西，反而能将他们变成手中最好用的刀。
这是阳谋，以股东们的性格，不可能不进套。
等几位股东慷慨陈词完，姜昭节对路助理打了个眼色，他立刻甩出关系户们令人发笑的收购方案，严词批判他们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
所有人不由看向他们，被他们视为靠山的几位股东表情尤其难看。
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他们脸色苍白地坐在座位上，眼神茫然。
姜昭节敲了敲桌子：“现在投票，小路，你发一下纸。是否同意对牛浩林、齐国立、于鑫等十一位经理或主任进行职位调整，请把结果写在纸上。”
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很快所有人都动了笔，只有两个字：同意。
……
姜昭节理顺了整个公司，并购很快提上日程，多少有风声传出去。
裴家几家公司的员工又是惊喜又是怀疑，上班时心都有点不在工作上了。
“这是真的吗？就咱们公司现在这个情况，星维真的愿意收购？”
“所以不是收购是兼并啊。你干嘛一脸迷茫？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咱们公司高层被带走之后，就是几位经理暂时顶着，真被并购了，对咱们很有好处！”
“对呢，想想星维这几年的效益和福利……哇，我要真是能成为星维的员工，做梦都能笑醒！”
“娜娜，你也看那几个星维员工的生活博？”
“嗯？我很早就关注了，刚毕业的时候就想进星维，不过当时家里出了点事，没有赶上星维的招聘，就来了这边。”
“哇那你在校成绩一定很好！星维招聘要求可高了呢。”
“我也想进，不过我是来l市工作以后才知道星维总部在这边的。他们福利真的好棒，要是咱们公司被并购了，到时候是不是也能享受一样的待遇？”
“应该吧，我看星维其他分公司也是差不多的福利。”
员工们做事有点心不在焉，部门主管陪着经理站在办公室门口，忐忑道：“他们太不像话了，我这就去说他们！”
经理立刻抬手制止他：“不用。你没感觉到，公司气氛好多了吗？”
部门主管愣了下。
经理叹了口气，眼神温和：“都还是年轻人呢，整天没个盼头，过得死气沉沉，谁心里能好受？”
他倒希望行为并购他们的事情是真的，他和几个老兄弟都不是那块料，勉强撑了这么一段时间，实在快支撑不下去了。要不是考虑这么多年轻人一下失业不好找出路，也不会硬顶到今天。
他乐呵呵道：“我们年纪大了，公司还是交给更有活力的管理者吧。”
“原经理！原经理！星维来人了，说要谈并购事宜！”
经理蓦然回头，眼神发亮：“真的？人在哪，快领我去！”
……
l市老城区一个角落，裴云暄躺在井盖上，双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一对小情侣骑着自行车，嬉笑着从他身边经过，他猛地一哆嗦，瞪大了眼睛，惊恐爬上脸庞，令他五官一阵扭曲。
他努力动了动胳膊，试图推着身体离远一点，然而稍稍使力，他浑身上下就是一阵剧痛，禁不住从喉咙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叫。
【好疼！系统，我好疼！】
系统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焦急安抚：【宿主，你再忍忍，我已经在自查杀毒了，很快就会恢复机能，帮你屏蔽痛感！】
听到痛感两个字，裴云暄又是一个哆嗦，浑身上下那种宛如剔骨割肉的疼痛更剧烈了。
他面如金纸，满头冷汗，一时间出气多进气少，两眼发直。
系统被他木愣愣的样子吓到，生怕他就此死亡，连忙在他脑海里鼓励他，抛出一大堆大本营的福利，刺激他的求生欲。
裴云暄精神了一点，可他不是被福利吸引，而是随着系统的诉说，过往为了定居大本营所做的一点一滴重新浮现出来，交错勾勒成一个个血色画面。他的眼前又一次开始发黑，他觉得自己不断下沉，恐怖的失重感后，轰然砸入那一片血色当中。
又来了！又来了！
太可怕了！为什么他要一遍遍经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他不想遭受折磨，不想被千刀万剐！
魔鬼！那些对他下毒手的主角都是魔鬼！
既然都已经死了废了，为什么不消失得干净一点，非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在幻觉中折磨他？
系统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用龙傲天光环的能量启动传送技能，会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为什么不告诉他神经会出现问题，幻觉中经历的痛苦，也会同等级出现在身体上？！
他好疼，好疼啊！
最近几天没日没夜经受幻觉折磨，裴云暄被巨大的痛苦吓破了胆子，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踏，踏，踏，一双黑色的皮鞋缓缓进入他的事业，令他愈发惊恐。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他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想要求饶，却始终无法说出成型的句子。
皮鞋的主人嘻嘻笑了一声，蹲下身，揪着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提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裴云暄记不起这是哪个被他害死的主角，恐惧让他浑身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抖，亦幻亦真的疼痛折磨着他，令他两眼不知不觉翻起白。
那人“哈”了声，举起手术刀。
冰冷的反光冲击着裴云暄的大脑，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狂乱挥舞双手，双脚乱蹬，口中发出一连串畏惧到极致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求你放了我——”
刀光一闪而落，皮肉脱落，鲜血绽开，裴云暄发了癫，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疯狂挣扎，一如他曾经折磨过的那些人，却始终无法挣脱。
嘻嘻的阴森笑声在他头顶回荡，令他毛骨悚然，恨不得直接疯掉，这样就能逃避绝望和痛苦。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经受了这样多的折磨，现实中身体也疼得他想死，他却始终疯不掉晕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经历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行，绝望令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对付主角了，我再也不针对他们的爱人了！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他涕泗横流，然而持刀的人毫不手软，他越是痛苦，对方就越是开心。
无边无际的痛苦中，系统惊声尖叫。
【宿主！宿主！醒醒！我扫描到上次埋伏你的那些人，就在五十米开外！他们一定是来抓你的，快跑！快跑啊！】
裴云暄恍惚地从幻觉中脱离，用尽力气偏过头，街道尽头，他看到的不是上次那些人，而是一张张笑容满怀恶意的、又熟悉又陌生的主角们的脸。
他抖了抖，两眼一翻，终于如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是一种解脱，有些人不配干脆地解脱。
裴的事结束，夏局长就该和小傅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