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景区里有个挺著名的庙，据说香火很盛。
白若羽本来没想进去，路过的时候却心中微微一动。
……要不，就去给苒苒求个平安符吧。
白若羽是这么劝说不愿意动弹的江苒的：“听说庙里的高僧降妖伏魔很有一手，说不定对你脑子里的妖怪有办法哦。”
江苒：！
江苒激动地追问：“那可以请他出手帮我打死那个妖怪吗？！”
白若羽觉得自己大意了，然后试图补救：“不行的呢，那个传说中的高僧已经圆寂了哦。”
江苒小脑袋上都是问号：“什么叫圆寂？”
白若羽：“就是死掉了呀！”
江苒：“啊……高僧也会死掉吗？”
白若羽：“高僧也是人，当然会死掉啊。”
江苒：“会死掉，那他就没有很厉害！”
白若羽：“……生命都是会死掉的，动物也会，植物也会，他会死不能说他不厉害。”
江苒：“才不是！貔貅也是生命，就不会死掉！苒苒就不会死掉！”
白若羽听得心酸。
她多希望江苒是真的神兽转生，有不死的能力。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她抬手揉了揉江苒的头发：“好好好，苒苒最厉害，最能干，苒苒永远都不会死掉，永远都陪着妈妈，好不好？”
江苒点头：“嗯！所以那个高僧是骗人的！妈妈我们不去了吧！”
白若羽本来只是心血来潮一点点想去，被江苒这么一打岔，想去的欲望的反而变强了。
她决定再努力一下：“就算没有那一个个高僧，也有可能有其他的高僧啊，反正都到这里了，万一有人能帮你杀妖呢？”
都走到这里了，万一这世间真有神佛，随手求来的平安符真能庇护苒苒不受疾病折磨呢？
白若羽知道自己有些偏激了，却依旧忍不住这么想。
她一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这样吧。
如果苒苒再拒绝，她就不再坚持。
这么想着，她的心跳都快了些许，潜意识中害怕听到苒苒的答案。
江苒歪着头想了一会，同意了。
白若羽牵着江苒的手走进寺庙大门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真实感。
被寺里的小沙弥拉着推销高价香烛的时候，白若羽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
……她居然开始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寻求寄托。
白若羽在心中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她计划着随便应付小沙弥几句后离开，毕竟自家虽富，却也不是认人宰割的肥羊。
然后却发现江苒听得很认真。
江苒仰头看小沙弥：“所以买了这个香烛，向菩萨许什么愿望都能够成真吗？”
小沙弥对着她笑得慈眉善目：“心诚则灵。”
江苒：“什么意思？只要我诚心诚意的祈祷，就能够完成愿望吗？”
小沙弥点头：“当然，如果愿望没有完成，一定是你的心不够诚。”
换言之，不管愿望有没有实现，都和菩萨没什么关系，也和他们庙没什么关系。
白若羽听得直皱眉。
她觉得小沙弥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白若羽彻底清醒过来了，此时更觉得刚刚试图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的行为可笑。
她正要开口阻止小沙弥对江苒的忽悠，却又在事到临头改了主意。
白若羽记得心理医生说过，要尽量让江苒多接触现实社会，这样有助于帮助她从虚妄的幻想之中脱离出来。
江苒向来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现在却和小沙弥谈得正欢。
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她只是不想被骗而已。
可是如果，换个角度想呢？
不要觉得这钱是拿去买那些香烛了，只当做是找了个人陪苒苒聊天，给她解闷。
白若羽这么想着，抿了抿唇，决定不打扰两人的对话。
江苒：“我肯定很心诚的！我要被那个妖怪烦死了！做梦都希望它赶快死掉！”
小沙弥笑得见牙不见眼：“妖怪啊……对付妖怪我们方丈最在行了，只要你买下这三千块钱的降妖伏魔香，我就去请方丈帮你抓妖！”
江苒：“成交！”
斩钉截铁，生怕小沙弥突然又反悔。
正要掏钱，江苒又想起来之前那个抓妖失败又闭关的天师叔叔，手上动作停顿了。
江苒看着小沙弥确认道：“你们方丈不喜欢闭关吧？”
小沙弥一摆手：“那必然不会！我们又不是道士！道士才爱闭关呢！”
江苒追问：“那……如果捉妖失败了呢？”
小沙弥：“那就退钱！”
捉妖怎么可能失败。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妖怪嘛。
小沙弥这么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江苒：“我不要你退钱！要是你们方丈失败了也不许跑，要继续帮我捉妖！我可以加钱！”
只要把那个讨厌的系统妖怪杀死，多少钱她都愿意花！
毕竟她是貔貅，多少钱都能挣回来的！
小沙弥一喜，心里想：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肥羊，不狠狠宰上一刀都对不起满天神佛啊。
小沙弥看了一眼江苒旁边的白若羽，看到后者也正看着他。
白若羽一身气质看起来有点厉害，感觉很有钱很不好惹的样子。
小沙弥一瞬间生了点退却之心。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因为接下来，小沙弥就看到白若羽那双过分温柔的眼睛。
……她分明听见了他说的话，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该不会是已经被他忽悠傻了吧？
小沙弥这么想着，心中一喜。
然后他试探着和江苒说，让她先付三千块钱买降妖除魔香，请方丈来试一试，如果失败，就让她加钱。
他本来决定看一看母女俩的反应再随机应变，没想到江苒一点没有纠结就同意了！
白若羽也没有提出意见！
江苒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然后递给小沙弥一张银行卡。
小沙弥战战兢兢地接过来，一边装作低头专心操作pos机的样子一边用余光关注白若羽的脸色。
……然后他发现白若羽脸上什么脸色都没有。
然后就刷卡成功了！
三千块入账了！
小沙弥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是第一次卖出这么贵的香，却是第一次卖得这么轻易。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感觉方丈能忽悠那些有钱人数百万一场请他去做法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钱多人傻的土豪够多，他以后也可以……
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小沙弥和江苒交代了两句，迫不及待就去拉方丈出来。
然后方丈就看到了小沙弥口中的傻多速。
方丈：……
小沙弥：……
方丈想：这倒霉弟子狗胆包天啊？敢忽悠这种一看就有大气运加身的人？！
小沙弥想：方丈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是不是在想怎么夸奖我？我是不是要晋升了？下次方丈出门谈生意……啊不，是做法事是不是会带上我了？！
方丈恭恭敬敬地和江苒道歉，表示小沙弥不懂事忽悠了她，请她不要见怪。
然后，方丈让小沙弥把江苒付的三千块钱退给她。
江苒和小沙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为什么？！”
两个声音都是如出一辙的失望，原因却截然不同。
江苒是以为方丈也不能捉妖，所以想退货。
小沙弥是以为方丈嫌他忽悠小孩，想要维护寺庙和自己的声誉所以试图找补。
方丈没有过多解释缘由，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江苒急了：“方丈，你也没有办法吗？我可以加钱！你帮我找找其他能抓妖的人可以吗？！”
小沙弥也急了：“……方丈你看！我根本没有忽悠她啊，都是她自愿的！”
两人都情绪激动，显得十分不淡定。
只是江苒毕竟是小孩子，所以激动起来也还是可爱的，旁人看着只觉得可爱，并不觉得讨厌。
小沙弥看着年纪不大，却也有十五六岁了，身量未足，身高却出出拔萃，已是成年人的个头了。
……这般情绪跳脱，多少显得不太稳重。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急迫了，下意识缩了缩头。
然而现在无人理会他。
江苒巴巴望着方丈。
方丈发现江苒无法交流后，转而和白若羽交谈了。
白若羽本来就只是想要江苒和小沙弥聊聊天，并不是真的想买什么降妖伏魔香，当然不会坚持不愿意退款。
于是，江苒付出去的三千块又被退回来了。
系统提示她，任务完成度又从36退回到了6。
江苒真是太失望了，抱着方丈的腿不愿意撒手不愿意走。
最后还是告诉她，方丈没有妖怪厉害，坚持要他出手也只能白白牺牲。
这下江苒听懂了：“如果我非要方丈捉妖，方丈也会被妖怪盯上吗？”
白若羽点头：“对呀，因为妖怪是坏东西，会记仇的。”
江苒无奈：“那好吧，我们回家吧。”
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去，看起来非常不开心。
两人转身离开。
小沙弥回过神来时大势已去，也根本插不上话。
他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却无可奈何，觉得心好痛。
最过分的是，方丈居然还说他整天搞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罚他抄金刚经！
小沙弥不服啊！
他试图据理力争：“又不是我故意忽悠！是那个小傻子非要给钱的！”
方丈斜着眼睛看他，不说话。
小沙弥再接再厉：“就她那个样子，就算不被我骗也是被其他人骗！给我们庙里增加点收入不好吗？！”
方丈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她的主意你也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