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任阳估摸着时间,想来是尉霖手腕恢复得差不多了,心中不免担忧。
“主人,我能不能求个恩典?”沈夭期许望着任阳,脑袋依旧一摇一摇的。
任阳低垂眼眸,顿了顿,挂起笑意,道:“你先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沈里前些天去柳巷买栗子糕的时候,碰到了小妹,她想回家去看看。”沈夭端正坐直,双手叠放在桌子上,看上去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沈里坐的端正,任阳只能抬起眼眸才能看清她的神情,她掀起眼皮,只见沈夭小学生姿势配上认真的表情,让她有了一种她在讲课的错觉。
她撇了下嘴角,收回胳膊,也正了正背身,道:“去吧,记得别给言辞惹事。”
她又一想,影卫记得亲人,不怕关键时候背叛吗?
她眯着眼睛,探究问向沈夭:“你们都记得你们的亲人?”
沈夭直起来说了一句话的身子在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又瘫了下去,她的眼珠左右转了几圈,丝毫不设防道:“没有,除了沈里,我们都不记得了,沈里比我们大几岁,来得却比我们晚,小时候的记忆还留了些。”
“吭!吭!”任阳故做严肃,握拳抵在嘴角,企图引起沈夭的注意。
沈夭仰起头望向任阳的眼中还尽是迷茫,不知道任阳为什么突然咳嗽,转瞬瞳孔微缩,惊惧溢上眼眶,褪去茫然。
她腾得站起来,企图解释:“主人,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个后续,她越过桌子跪到任阳脚下,虚扯着任阳的一个衣角,颤颤巍巍地:“主人,是奴口无遮拦,求主人不要罚沈里,沈里从无二心,奴认打认罚…”
任阳看向脚下的人,哆哆嗦嗦不成个样子,心里升起一阵微妙的感觉,她听沈夭又求了几句,便伸手捂了一下沈夭的嘴。
沈夭立刻乖乖闭嘴,她不知道任阳想做什么,她只希望任阳不要去罚沈里,她不想看到沈里因为她受伤甚至可能丢了性命,她什么刑都可以受的。
只听任阳含着丝笑意的声音落在耳畔:“不禁逗。”
沈夭猛的抬头,面色苍白,看上去被吓的不轻,任阳心紧了紧,自责玩笑过激,忙安抚地搂过沈夭:“不罚沈里,也不罚你,谁都不罚,没事儿,不怕。是我的错,对不起。”
沈夭定在原地不动弹,任阳继续道歉:“对不起。”
良久,沈夭提着心重重道:“主人,你要吓死我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任阳认错态度良好,她把沈夭扶起,安置在了身旁的椅子上,“这种事和我说说也就行了,最好还是别让更多人知道了。”
沈夭依旧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像是没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来,木然地点了点头。
任阳一瞧低下了头,颇显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沈夭,她想了想,觉得沈夭挺在乎沈里,于是道:“可以问问沈里,要是她想离开,我去和言辞商量。”
“啊?啊!”沈夭归了魂,不是很懂任阳意思,为沈里解释:“沈里只是想看看小妹,她不想离开的,主人不要弃了沈里。”
“沈里家在城西,她娘有两个女儿,因为生活艰苦,早就把沈里卖给了主人,换了一袋米。沈里一直把苏府当家,万不敢生出违逆之心,主人明鉴。”沈夭越说越激动,生怕任阳真弃了沈里。
任阳的一番好心被误解了,她也没其他办法为自己的玩笑做出补偿,只能暗自责备自己总是说错话做错事,回想起来,桩桩件件,她一件事都没做对过。
她托起旁边小碟中剩的一块栗子糕,递给沈夭,笑了笑,道:“我明白,不会弃了你们的。休息会儿,再去和沈里一起出府。”
沈夭接过那块栗子糕,凑到眼前转了几圈,“又只剩一块了,有那么好吃吗?”
沈夭咬了一口,自答:“好吃,等我们回来,再给主人带几包。”
“好。”任阳浅笑道,“我去找尉霖了。”
她甫一打开房门,看到在门外焦急的沈里,视线触碰,两人大眼瞪小眼。任阳急忙避开沈里的视线,沈里则顺从低头。
“主人!”沈里平稳的声音传来,压抑着心底的翻涌,“奴和…”
“沈夭在里面,被吓到了,你陪她坐一会儿。”任阳没有听沈里准备好的措辞,敞着房门离开了。
沈夭听到这边的动静朝门口探头,就看到沈里站在逆光处,怔怔望着她,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
“进来啊。”
沈里直到听到沈夭的声音才缓和了点儿,像即将要枯死的草木长出了一颗嫩芽,她跑向沈夭,眼里似莹着泪花。
“谁让你来求主人的!”她控诉着沈夭。
沈夭不管她,将自己吃剩的一小块栗子糕凑到沈里嘴边,风轻云淡地:“你看,我现在又没事,早就跟你说了,主人变了很多。而且,你都失魂落魄有小半个月了,看得人怪难受的。”
沈里的眼睛盯着沈夭,她就着沈夭的手吃下了栗子糕,沈夭捻捻指尖,将要往回收手,却被沈里抓住,有如字字泣血:“你能不能别乱折腾,哪天把你折腾得没了命我看你怎么办?!怎么跟你说都不听?!”
“啧,我这不没事吗?走走走,出府去。”沈夭浑然不在意,借势拉着沈里的一只手站起来就要往出走。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夭被沈里拉得踉跄,险些撞进怀里。
沈夭有些尴尬,房门还大敞着,她一扫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到沈里脸上,沈里目光灼灼,像要把沈夭瞪出个洞。
沈夭突然觉得她这次闹得好像有点儿大,定定心神凑上去亲了一下沈里脸颊,示弱道:“以后我都听你的。”
沈里翻了个白眼给她,松了口气,“说得好听。”
还会翻白眼了,切!
“做得也好看!”她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往外走,沈夭邀功:“你怂得总怕偷摸着去被发现,我这是让你光明正大地去。而且你看,我帮你说出实情,总比以后被发现屈打成招好吧?我还快被吓死了呢,不夸我还凶我,真的是!”
“乱用词!”沈里似嗔非嗔道。
二人运着轻功,背影消失在院落中。
任阳为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望了眼太阳,还是清晨,嘟囔着给自己宽心:“离晚上还早,别担心。”
她扣了房门三下,紧张得无以复加。
房门从里面被夏至拉开,她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头的尉霖,她扣着自己的指甲,喉咙滚动,“伤好了。”
“好了。”尉霖正摆弄着一堆小玩意,看到任阳进来下床趿拉着鞋坐到桌子旁,任阳步伐极慢,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桌边。
“又怎么了?你每次心情都不太好。”尉霖双臂撑着桌面,看着任阳对夏至说:“你先出去。”
夏至偷看了几眼任阳离开后,尉霖倾身,靠近任阳几分,到了能清楚看到任阳根根睫毛的距离,“今天可是你说的那次。”
任阳想起了她说的一次就好,她不敢看尉霖,眼珠偏向侧面,她也不太敢动,怕碰到尉霖,梗着脖子。尉霖的这个动作让她更紧张,滋生了一点逃离的想法。
尉霖料想到了任阳这个反应,目光在任阳脸上转了一圈,回身,斜靠在椅背上,恳切劝着:“最后一天了,再想一想吧,不要逼自己,当初是我太心急了。”
任阳依旧不敢看他,一想到会和他发生什么事就无所适从,只是嘴上违心地平常说道:“没有被逼啊,而且都说过好几回了,这个办法最简单。”
尉霖不相信,漂亮的眼睛想从任阳的表情中找出一丝虚假的破绽。
任阳不自在地侧过脸,停顿了一下,道:“甚至之前言辞说的自然灾害都停了,多好。”
“真的?”尉霖尾调上扬。
真的没有被逼吗?
任阳以为他在问言辞说的话真假,刻意加重重复了一遍:“当然是真的。”
尉霖长呼一口气,食指轻敲了几下桌面,语调有些轻快:“这可是你说的。”
任阳凝重:“我说的。”
“听你这语气,像要马上高考了还没复习的一样。”尉霖调侃。
任阳无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尉霖转了个话题:“半个多月了,苗苗姐那边是不是才过了十几分钟,她们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们。”
“可能吧。”任阳有些敷衍,眼睛一直看着下方,脑子里想到了回家,偷偷瞥了一眼尉霖的肚子,视线还没来得及撤回,一张骨节分明,细腻白皙的手就抚上了尉霖的腹部,他摸了摸。
她惊觉自己偷看被抓了,脸有些烧,“抱歉。”
“这有什么?”尉霖不在意,还延伸了下去:“希望我的肚子争气一点儿,咱们早早回去开空调玩手机玩电脑。”
“嗯。”任阳极轻的应了一声,这种话题让她的脸极烫,可尉霖就是不放过她,“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这地方真奇葩,过程应该是一样的吧,那之后我会不会也有孕吐…”
“等等!”任阳的一口气随着尉霖的话慢慢吊到胸口,她打断了尉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逃了出去。
“一天天呆在雪园能有什么事?”他目送任阳跑出去,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喃喃:“我好像开始好奇我生出来的孩子了。”
撤出屋子的任阳贴在墙上,猛吸了几口空气,“尉霖真的是,什么话都说。”
她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他心真大,就不担心怀孕期间身体难受吗?”
她转头准备去书房临时补一下相关知识,就看到尉叔叔不知何时开始遥遥望着她,又是用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不失礼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也逃离了这个“尉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