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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二十一章银辉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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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烟与墨竹一行人方走至院外梅林中时,身后疏漏的枝叶间便传来了隐约声响。主仆两人躇疑侧目,只见一侍女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涟珠院的大门,一番左右巡视后形色匆匆地走了出来……

    “娘娘,是那白丫头…”

    墨竹微有诧异地确认道。而此刻蓉烟不由警觉地凝了凝眉……她侧目去一旁抱着小世子低头瑟瑟发抖的奶娘,又向墨竹回过了淡漠的目光。

    “墨竹。”

    “在,娘娘。”

    “你让人将这里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得踏出院外半步。”

    “是…娘娘。”

    墨竹心领神会了女人的用意,立即向下人吩咐了下去。不过片刻,两人默待的视野中,那侍女便被人从漆黑的林中给带了回来……

    瞧见争执中漓画被那些侍从们推回院中、门栓接而被锁上。遥望着的主仆两人方舒了一口气。

    “娘娘,那丫头可是想入宫去寻王爷?”

    墨竹甚是无奈道。而蓉烟只是微扬起了嘲讽的嘴角。

    “这宫里可不是在府中,她一介媵婢,如何能轻易进去。”

    女人的话让墨竹默以颔首,片刻后又浮上了几分踌躇。

    “不过,娘娘…”

    “奴婢、奴婢心中甚是不安。”

    “您…”

    “您瞒着王爷,就这样带走了世子殿下…”

    “待王爷回来…回来问及此事…”

    “只怕王爷…他…”

    见墨竹欲言又止,蓉烟只挤出了丝丝苦笑。

    “只怕…?”

    “怕…又如何?”

    女人的语调稍显高亢,坚定的目光里却有些隐润泛红。

    “我与他夫妻二十载…虽未有夫妻之实,但这些年,倒也有互相扶持,同甘共苦之义。”

    “事到如今…”

    “我只知道,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无论被旁人如何怨恨…我…”

    “都要让他平安归来……”

    “只要他能回来…”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

    “娘娘…”

    夜深人静处,主仆两人相望叹息。女人再无法克制眼中的泪水,只将脸瞥去了一侧的深幽之中……

    …

    “当年…”

    “玄英生产之时,受益被她的侍女抱入了府中,我与你虽一度不解,但也未敢多有过问。”

    “而后玄英急逝于水清宫,这双孩子送至我膝下…我这心中的不安,才愈发强烈起来…”

    “受益的身世,在这府中,看似只有你、我与玄英三人知晓,其实…”

    “其实我们三人,又何尝不是一无所知…”

    “那孩子的身世,除了王爷,便只有…”

    …

    “宫里的…”

    “那个人知道了…”

    低垂的幕帘上孤零零地镶嵌着一轮孤月,月色笼罩着女人湿润的垂目,她与侍女喃喃倾诉着,神色却仿佛回到了那些不能自已的过去……

    “我与玄英,都是武将之后。及笄之时…”

    “我得太妃之命与元俨仓促完婚,而她…”

    “她入府之际,正直四年后的秋天,我与元俨被迫出宫,囚入了亲王府的第三年…”

    “那时的元俨,因太妃离世,而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终日…”

    “不苟言笑,一个人郁郁寡欢。就算我…就算我如何努力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日日陪在他的身边,试图打破彼此的心阂,却还是束手无策、毫无进展,那些年…”

    “除了你陪在我身边,府中无侍婢、饭食难果腹……皇兄的猜忌与冷漠,朝中人的唯利是图,丈夫的意志消沉,只令我觉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本以为…”

    “自己与他的这一生就要生老病死于这狭窄的一方天地之中了……”

    “却不曾想,后来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因那孩子的到来而有了改变的契机……”

    说至不堪回首的往事,女人行在林中的脚步渐渐放缓了下来。

    “先帝在世时,太妃娘娘曾替一位宁姓的宫中禁卫在御前求过情…”

    “那侍卫…”

    一旁墨竹亦陷入了重重回忆之中。

    “可是…?”

    面对侍女的疑问,蓉烟轻点了点头、回过了衣摆。

    “那人…正是后来的枢密使宁将军…”

    她停下了将至府门的脚步,任由思绪越来越远,肆意进了无边的漫漫长夜中…

    “将军后屡立功绩,得到了先帝重用。但自先帝薨逝,圣上即位,将军便屡屡不得志……”

    “后来…关于太妃娘娘疑点重重的“自戕”之说,终是瞒不住悠悠众口,在宫中甚嚣尘上地流传了起来……”

    “将军大人心中含恨而不平,势要替娘娘讨回公道。”

    “而这千筹万谋的第一步,便是要帮助身为先帝末子的元俨夺回实权,那时,我那身边人…早已不是与我成亲之时桀骜不驯的束发少年了,及冠之时,那个人…的心…”

    “早已习惯藏起了所有的真情实感…”

    一声枉然叹息后,女人抚上了府门之上沉重的铺首…

    “后…”

    “朝堂局势动荡不安,刘后即位…”

    “皇后虽出身低微,却是位深藏不露,不折不扣的权谋之士,在圣上喜大好功,贿赂朝臣之际,不动声色地排除异己、提拔戚臣,渐渐架空了圣上曾经一手扶植的羽翼…”

    “见时机成熟,将军与丞相大人心照不宣,开始了与圣上的秘劝与口说之路…”

    “后来…”

    “圣上终被说服,与…他这唯一的亲弟弟服了软。那日…”

    “他来到我们府中,我奉茶之际,在珠帘之后,看见了……”

    “那个人在元俨面前声泪俱下、极尽了忏悔之言的模样……”

    …

    “一开始,所有人,包括当时…我这个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都曾担心,元俨会因为他母妃的死…”

    “而勾起他满怀的悲痛与仇恨、招来与皇兄之间更深的隔阂……”

    …

    “但…但一切…”

    “一切却出乎众人意料得顺利…”

    …

    “王爷…王爷他…”

    墨竹接过了蓉烟的感叹,似乎也彻底回想起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王爷他不仅未有一丝计较圣上曾经对自己的手足相残之举,轼母之痛,反而…”

    “反而默不作声、将此事应允了下来。”

    蓉烟垂泪,一边说着一边默然苦笑了起来。

    “后来…”

    片刻后的思绪整理后,女人又抬起了惘然的目光。

    “丞相与将军大人虽得以遂愿,但自此后,两人的心中,却对此事有了不同的分歧…”

    “丞相大人虽辅佐三朝,心有城府,但倒也是墨守成规的老臣,而宁将军…”

    “将军任职于枢密,手握兵权。对圣上早已隐忍多年,心怀不满。”

    “他助王爷,又岂会满足于在朝堂之中与他人分庭抗礼,止步于平衡各方势力?”

    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蓉烟目光流转,向侍女投以了讽刺的笑容。

    “也就是那时,他说服圣上将宁玄英赐婚给了元俨…”

    “那孩子,生得纯真无邪,天真烂漫,与她的父亲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她的到来,让这一谭死寂的王府注入了源源不断的鲜活之气。”

    “这一丝喘息不仅让那人从丧母之痛之中一点一点走了出来,连原本也应该对她有所提防的我,也不觉多了许多释然轻松…”

    “那时的我,羡慕她、防备她,却又不可自拔地从远处静悄悄地看着她,看着她在树下起舞,看着她对着他笑,看着她融解了他戴霜覆冰的心,看着她…

    “一点一点走入了他的心隅…”

    …

    “那时的我,曾经百般憧憬过这般美好的男女情爱,甚至还奢望能与他放下过去,重修旧好……”

    “但是那时的我,从未想到…”

    “这令我如此羡慕的情爱,却短暂得如那一树梨花…”

    “未待春暖,落英…便落了一地。”

    谈及府中的那次变故,女人想起了什么,目色渐渐肃穆了起来。

    “那时…”

    墨竹抚上蓉烟的手臂,两人停立在府门口,彼此泪流相视,又默然惘叹。

    “那时,我也曾一度以为,他当初放下仇恨,只是与将军大人一般,忍辱负重,心怀某些不可言说的野心…”

    “但玄英的生产、受益的入府,接踵而来的事情却又让事态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后来…将军的谋反之罪被不明之士密谋告发,但蹊跷的是,曾与将军关系亲密的一众亲郡大臣却完全未被牵连…”

    “因为此事,玄英与他之间的感情便彻底有了决裂,那姑娘虽本性单纯,却生得倔强固执。”

    “自她产后父亲下狱,她便日日拖着病体跪在他的门外,只愿元俨念及昔日亲父举荐之恩,能在皇上面前求情,替他父亲留一条性命…”

    “但众人皆知,此事元俨理应避嫌,更不可能替她开这个口,何况…”

    “何况?”

    谈及当年宫中密事,墨竹亦是第一次从这感伤的女人口中听得,此刻不由诧异地凝滞了神色。

    “况且宫中早有传闻,当年告发她父亲的人…正是…”

    “正是?”

    “正是王爷门客中的一人…”

    “这…?”

    墨竹惊惶失色了起来。

    “这么说,当年之事,是…”

    “是王爷…?”

    “不过是传闻,我…我也不确定。”

    蓉烟释然了口气,又垂下了干涸的面庞。

    “玄英对他因爱生恨,与他威逼对质,这些琐碎之事,我后来多少有所耳闻…”

    “但未过数月…”

    “那孩子便郁结于心,变得疯癫痴狂、不成人形…”

    “后来…后来她便以养病为由,请求移去了行宫居住…”

    “之后未过多久,便…”

    “便撒手人寰在了水清宫…”

    “如今,那行宫之中寒气瘆人,至今…”

    “亡魂未散…

    …

    “但是娘娘,奴婢…奴婢想不通。”

    “王爷与将军…可是同对圣上怀有不满之心,两人更是感情深厚,为何突然就…?”

    见墨竹欲言又止,蓉烟只又苦笑了起来。

    “为何?”

    “你让我猜测,我又如何能得知…兴许…”

    “是王爷一开始就与王旦同谘合谋,以此获得圣上的信任。”

    “兴许…”

    “是为了彻底让皇上放下戒备,得诛戮不法之属的权利……”

    “又或是…”

    “他所做这一切,步步为营谋权夺利,一朝成为万人之上,只不过是…”

    “在替受益那孩子…”

    “谋求未来…”

    …

    “太子殿下?”

    墨竹的目光更疑惑了起来。

    “甚至…我有时候隐隐约约觉得…”

    “连皇后从宗亲之中亲择太子…的结果,似乎…”

    “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

    提及太子所出与元俨心中所想,两人感慨良多,却又无从可解。不过片刻,蓉烟侧目去不远处待命的乳娘,面容又浮上了些许惘然。

    “受益于他而言,是他就算背信弃义、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周全的人…而那孩子于我…”

    “亦如至亲骨肉…”

    女人长叹一声,指腹终是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府门。

    “直至今日,我与他已付出了太多,从他决意跪受金锏的那一日开始,我们…我们就已没有了任何退路…”

    “如今,狄若颜的孩子既然不能于我膝下抚养,倒…也省了我许多不舍…”

    “现在与其坐以待毙,倒…”

    …

    “娘娘?”

    看着府门被左右上前的下人彻底启开,墨竹满怀痛心地看着那泪流满面的女人,头转过一旁,又见乳母慌忙走上前,在早已备下的长队轿撵前俯身跪了下来。

    “不如,就姑且让那荒唐的天象之说,自圆其说了罢…”

    “娘娘…”

    “墨竹!”

    还未等侍女动容回应,女人的命令已决绝而下。墨竹顾不得许多,只得狠下心来颔首转过了身…她与随行之人千叮咛万嘱咐,随后便将乳娘与小世子依依不舍地送上了轿辇,匆匆放下了轿帘。

    不过片刻,看着夜色中缓缓驶去的人马,主仆二人立于长街之上,只觉得归于平静的心澜之下,心口的伤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

    月色笼罩着庭院深深的偌大王府,摇曳的火光中,看着漓画紧握着自己的手、伏于被褥之上疲惫地合上了眼,若颜模糊的视野不禁又一次盈满了泪光。她抬起头将目光移至窗栏上的明月,眼角的泪水却不觉滴落在了手心的玉佩上…

    …

    拇指摩挲着掌心莲瓣兰刺绣的香囊,此刻静坐于延福宫中的男人亦徐徐起身,抄手立去了半启的轩窗前。凝望着深幽中的秋凉月色,阑珊长眸里又一次透过了千回百转的深刻自省…

    “这一生,我始终将她生前的劝诫视若无睹。”

    “即便她为了我命丧于那人的剑下,我却…”

    “我却还是一意孤行、背弃了她所有的期望和隐忍…”

    “如今…落得这般结果。或许…”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罢。”

    就在男人对着月色愁绪满怀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隐约的争执声。男人流转回谨慎眸光,若无其事地锤了锤椅背,转身便收起了掌中之物,踱步回了床榻边…

    …

    “范、范大人?”

    “您、您这是怎么了?”

    闻讯而来的女人提着裙摆,挎着食盒,匆匆从延福宫的廊亭处走了过来。侍从从与守门侍卫的争执中醒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

    “你…”

    见那女子聘婷袅娜,面容秀美,像极了府中的那位侧夫人,侍从方想起了什么。

    “你、你是…”

    “荼、荼靡姑娘?”

    只见荼蘼警觉地点了点头,嘴角划过了丝丝忧心的苦笑。两人一番寒暄后,女人侧目去烛光隐幽的房中,又回过头道:

    “范大人有所不知,我入宫后,如今…”

    “一直侍奉在皇上身边。”

    她掩饰着心中万般苦涩,只重重忧心起了自己满心敬仰、芳心暗许的那个男人。

    “我…我将膳房的侍女打发去了别处,这正…”

    “这正、这正打算进去看过亲王殿下…”

    “若是、若是大人有急事,信得过荼蘼,荼蘼…”

    “荼靡可代大人转告给殿下。”

    看着眼前女子从容不迫,满脸真挚的模样,范鄂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一时间陷入了犹豫…

    …

    在忠耿之臣左右权衡的最后,荼蘼终是带着宫中急报轻推开了房门。一番左右环视后,女人向透着烛光的屏风后走了过去……

    她走至重垂的珠帘前,男人孤零零坐于桌边的身影若隐若现在了半卷起的幔帘之后。荼靡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了隐润的目光。

    …

    “心中…”

    “纵有千万苦衷。王爷……”

    “王爷也不该不爱惜自己身体。”

    幔帘外唐突响起的话语让那出着神的男人恍然抬起了头。他将目光遥遥移去了女人模糊的身影上,长眉倒蹙,慵懒的目光似有微眯起来…

    见男人看着自己并不出声,荼蘼缓了缓紧张的心绪,又鼓起勇气走近了些。

    “方才听送膳的侍女说,您入宫一整日,饭菜未动,粒米未进。”

    “奴婢……奴婢实在放心不下,所以…”

    “所以…”

    荼蘼低头寻思着劝慰之词时,耳边突而传来哗啦一响,珠帘被一袭仪态万方,雍容素雅的身影轻轻揭了开…

    …

    “是…你?”

    此刻荼蘼仰起的红润目光中,那梦中人俊朗沧桑的面庞生生地俯视上了自己。

    “你…”

    “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男人突而近身,蹙紧的眉头带过了丝丝烦心之色,荼蘼顿涌上了忐忑惶恐的心绪。

    “王爷,王爷可…还记得荼蘼?”

    见元俨听罢无奈放下了珠帘,缓缓抄手走回了榻前,女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匆匆揭开了珠帘,紧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记得。”

    元俨转身在榻边坐了下来,而眼前的女人则垂下了悲喜交加的目光、踌躇在了男人敏锐的眼前。

    “怎么,你可是在宫中所行不顺…”

    “有求于本王?”

    男人似有若无的笑意,令荼蘼更满心惶恐了起来。她手足无措地跪下了身子,低垂的湿目中尽是对男人隐忍的爱意和忧心。见荼蘼含泪不语,男人不禁一时会错了意。

    “当初…”

    “让你入宫一事,本王全不知情,你…”

    “若心中有怨,而为此来寻本王,本王如今…”

    “未必能替你做主……”

    …

    “荼、荼蘼在宫中一切安好。”

    她一语打断了元俨的委婉推脱,又努力挤出了盈盈笑脸。

    “奴婢乃乐籍贱身,如今…如今能侍奉在君侧,这已是奴婢几世也修不来的福分……”

    “奴婢又怎敢怨怪王爷,怨怪娘娘。”

    “荼蘼,荼蘼今日前来,只是…”

    她抬起头,看上了元俨认真聆听,略有不解的面庞。

    “只是听闻左藏库大火,王爷您被禁足于延福宫一事…”

    “奴婢实在忧心难安,辗转难眠,所以…所以便伺机顶替了膳房侍女,特地来…”

    “特地来看过您。”

    如鲠在喉的一番话语被这女子鼓起勇气吐露了出来,空气里一阵静默后,那俯视着自己的双眸中覆冰似有微融…元俨诧异地看着这态度谨慎、言辞恳切的女人,突而开始觉得朝中拜高踩低,奉承阿谀的人前君子们……有时候甚至还不如眼前这小小的乐伎,他扬起嘴角讽刺的苦笑,眼中浮上了百味杂陈的心绪。

    “你的好意,本王…”

    “心领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取过了桌上的茶盏,凝视着茶水的垂目甚是悲凉。

    “只是宫中各人各司其职,你为了本王收买了宫女冒险前来,若是被旁人察觉,倒叫本王连累了你。”

    男人幽然的目光透过了丝丝威仪。

    “左藏库之火,本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该负何种责惩、本王…”

    “都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所以…你…”

    “毋需过多忧心。”

    …

    “但是…”

    她多想多说些话来安抚眼前人,却是男人似乎更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危,不惜用责备和严厉的口气驳回了自己的好意。

    “好了。”

    “若没有旁事…”

    …

    “你回去吧。”

    元俨放下了手中茶盏,接而缓缓站起身、徘徊背去了榻前…一时间,那男人俨然有了送客之意。

    “王爷…”

    见那挺立的背影自此不再多语,荼蘼黯然失落了起来……她隐忍泪目、知趣地退去了珠帘之外。待至桌前,侍女踌躇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上面的食盒,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一样取放在了桌上,更是整齐地布置好了碗筷…

    “不论…”

    “这朝中众臣,亦或天下百姓…”

    “大家…”

    “皆视殿下的贤厚仁德为大宋之幸……”

    “这世间,尚…”

    “不能失去您这般的股肱之臣…”

    …

    “所、所以…”

    …

    “无论您怀有何种苦衷……”

    “请…”

    “一定不能放弃、一定…”

    …

    “保重身体。”

    说罢,女人便向那不为所动的背影俯身退了下去。走至房门前,她似想起什么,又停下了踌躇的脚步。

    “对了,方才…”

    “范大人他…”

    “他特地让奴婢转告您。”

    “王妃娘娘…她已奉命…”

    …

    “将世子殿下送入了宫中。”

    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侍女只能推开门走了出去,待她回身一脸忧愁地锁上门拴之时,那立于屋中的身影方松开了手,更将伤痕累累的掌心紧紧地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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