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捕快做长随
主意打定，立刻瞒了艾大老爷，依计而行。
走到船上，见了张天德，说明来意。
张天德因为是艾大老爷的面子，不好回头，暂时留用。
这捕快当差异常敏捷，张天德甚是喜他。
过了两天，艾大老爷过堂，顺便提王富贵到堂，打了二百板子，递解回籍。
那个掌舵的本来无事，捕快说他“擅受贼赃，而且在船赌博，决非安分之人。
纵不责打，不如一并递解回籍，免得在外滋事。
艾大老爷听了他话，照样判断，回复了张天德。
虽然多办一个人，他却并不在意。
捕快的意思，是恐怕这掌舵的回到船上，识破他的计策，所以加了他一个小小罪名，将他赶去，这都是老公事的作用，不在话下。
却说县衙的捕快头儿，自从荐在船上充当一名长随，又自己改了名字，叫做连升。
从来做官的人没有不巴结升官的，所以他就取了这个名字。
果然合了张天德之意，甚是欢喜。
但是金小楼虽然平定了土匪，仍旧驻扎此地，办理善后事宜，究竟没有什么大事情，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只等僧格林沁文书下达，他就得动身。
张天德自然也跟了同去。
连升是新来的人，纵然办事勤快，主人欢喜，然未必就肯以腹心相待。
捕快心内好不踌躇。
却喜这张天德是土匪出身，粗鲁一流，并有个脾气，是最喜欢被人家戴高帽子，只要人家拿他一派阿谀逢迎，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他亦快乐。
连升是何等样人，上船的头一天，就被他看出此门道，因此就拿个主人一擎擎到天上去：
主人想喝茶，只要把舌头舐两舐嘴唇皮，他的茶已经倒上来了。
主人想吃烟过瘾，只要打两个呵欠，他已经点了灯，并打好两袋烟，装好伺候下了。
诸如此类，总不要主人说话，他都样样想到，样样做到。
试问这种当差的，主人怎么不欢喜呢？
一等等了三天。
这天晚上，连升正在舱内替张天德打烟。
张天德同他闲谈，问起：“艾大老爷衙门里有多少人？你从前跟谁的？他怎么拿你荐给我呢？”
连升见问，不敢怠慢，忙一一答道：“艾大老爷的人口，叫多不多：一个门稿管理帐房，是顶有钱的。两个少爷，大的是太太养的，小的是姨太太养的。一个小姐，是前头大太太养的，去年出的阁；姑爷就招在衙门里。”
“小的我本来是伺候门稿周老爷的；因为同姨太太拌了嘴，姨太太在艾大老爷跟前说了话，因此老爷不叫周老爷用小的。小的伺候周老爷已经六七年了，并没有一点过错，周老爷心上过不去，所以同老爷说了，荐小的来伺候管带您的。”
张天德道：“用熟了一个人，走掉了是很不适应的。”
连升道：“正是这句话，做家人的伺候熟了一个主人，也不愿意时常换新鲜。所以周老爷说过，倘若小的找不到好地方，过上一两月，等老爷消消气，仍旧叫小的进去。现在小的伺候了您，有了安身之处，也就不想别的了。”
张天德道：“周老爷管帐房，他一年能有几个钱？”
连升道：“少则一二千，多则三四千。”
张天德道：“据你说来，他管上十年帐房，手里不要有两三万吗？”
连升道：“进帐是顶多，只不过来的快，走的也快。”
张天德道：“这是什么缘故？”
连升道：“我们这位周老爷不喝不女票，无不良嗜好，只是顶欢喜的是买翡翠玉器。一个翡翠搬指三百两，他老人家还说‘价钱便宜无好货’。只要东西好，他便肯花钱。又最喜的是买钟表，欧米茄的金表、银表、坐钟、挂钟，一共值八千多两银子。你只要有表卖给他，就是旧货摊不要的，他亦收了去。他自己又会修表，修好了永世不会坏的。”
张天德听了他话，不觉心上一动，仍旧按下。连升亦不再提。打完了烟，睡觉歇息，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连升叫他伙计拿了五件细毛的衣服到船上来兜卖。
价钱很公道，估了估足值四百多块钱，卖主只讨二百两银子。
张天德一还价，一百六十块钱，后来添到二百十块买成。
张天德箱子里只剩了五十几两银子，因钱不够，同连升商量，先付他五十两，其余等月底关了饷来补还他。
那人答应，把东西留下，但是五天之内，必须算钱，等不到月底。
张天德一想，横竖有别的东西可以抵钱，看来断不止此数，于是答应他五天来取钱。
五十两由连升点给他。
连升留心观看，又与省城丢失的官银一个印记。当下也不作声，交付来人而去。
这天张天德买着便宜货，心上非常之喜，颠来倒去看了几遍，连说便宜。
连升道：“这个人我认得他的。他家里从前很有钱，有的是东西。一百两的东西，时常十个、二十个两就卖了。如今被他尝着了甜头，包管他明天还要来。等他明天再来的时候，大大的杀杀他的价钱，买他些便宜东西。”
张天德道：“要买便宜货，要有现钱方好。”
连升道：“他认得我，不要紧，刚才不是小的同他熟识，他肯把衣服留下，拿了五十两就走吗？”
张天德不语，心上思量。
过了一会子，躺下吃烟，趁着连升替他烧烟的时候，就同他商量道：“我有一件事情要托你去办。”
连升忙问：“有什么事情差小的去办？”
张天德道：“不是你说的，你衙门的周老爷欢喜买翡翠玉器，还有什么洋货钟表吗？”
连升道：“是。可惜没有这些东西；如果有在这里，我拿了去包管一定成功。只要东西好，而且可以卖他大价钱。”
张天德听了，非常之喜，低声向他说道：“这些东西现在我有。”
连升道：“管带既有这些东西，何不早说？”
张天德道：“你来了能有几天？我以前何曾晓得你们周老爷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