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手刃县令夫人
那师爷迷迷糊糊地下了榻,忽地天空中打了个闷雷,吓得他又钻回了被窝。
沉沉地睡了一会,见夫人还没转醒,便有些急了。叫又不敢,只拿脚故意蹬了她一下。
夫人转醒,向他嗔道:“干嘛!——下雨了我得赶快回去!”起身急忙整理。
“夫人,快将书与我,我去交差!”
夫人边整理衣物说:“你随我来!”
师爷套上袍子,趿拉着鞋,尾随在夫人身后。
一直来到后院,不敢进去。
等了一会,夫人走来,将一个油包裹扔在他的怀里。
“这是我在一个捻军手里得来的,这是他临终前回馈我的礼物,一本破书而已,都拿它当宝贝了看在你这老鬼的份儿上,给你罢!”
“多谢夫人!”
师爷快步去到老爷的寝室,问老爷何在,仆人说正陪客人酒席。师爷遂转去花厅,果然见老爷在那陪酒。
县令见了师爷回来,忙问:“金先生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师爷道:“回老爷,已经准备妥当。”递将上去。
金小楼双手接过,欣喜地打开油布包,果见里面是一部白皮《顺天指引》,只是封面上还有血手指印,看似先前的主人受过伤所留下的。
金小楼大喜,说:“县令果然言出必行!我回去之后定会向中堂提及提及你。”
县令乐得举起杯来,笑嘻嘻地道:“若有金先生在中堂面前美言,那我这官途可就要起飞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小楼举起杯来,说道:“今日与您化敌为友,实属天意,你我不打不相识,来,干了此杯!”
县令乐得喜上眉梢,与他碰了杯后率先干了
金小楼不能喝太多酒,遂交于乌兰泰代饮。
县令说:“二位不如在此多住几日,我来安排。”
金小楼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要赶在月底到任,不敢逗留,只打扰一宿,明日便走。”
县令道:“其实这离军营已经没多少路程了,先生要是效力,我也不敢再留,明日我亲自为先生送行!”
“何劳大人您呢!”
二人又客气了两回,推了两盏酒,这席面也就尽了。
当夜,县令腾出两间上房来与二人住了,好酒好饭款待一番,还邀他到酒店叫局子。
金小楼厌烦那个,遂拒绝了,独在房里躺着养神。
话说县令夫人听说府衙来了两个客人受到了老爷高规格的款待,好奇心大起,便顶着雨到花厅偷看。
她看乌兰泰很粗犷,身体虽好,但不是个有情趣之人,相反金小楼却是英气逼人,顾盼神飞的样子很是伶俐,还有点不着调,正符合了自己的口味,便趁着黄昏时来到了他的房前。
因为雨水连绵不断,淅淅沥沥地,院子中也没什么人,都回房歇着去了。
她打着伞,踩着花砖,就着弯弯曲曲的小径来到檐下,看里面有一点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定,便知人在屋里还没睡,时机刚好。
她伫立在房前,正在思索自己该如何进门,也不知对方愿不愿意接触自己,万一吓到了他,辱没了名声也不好。
但她对金小楼的念想实在难遏,敲了三下门,里面问是谁,她只说是老爷夫人。
金小楼心寻思,老爷夫人来我这干嘛“我睡了,你别处去消遣吧!”
“这阴雨蒙蒙的,先生为何将我拒之门外呢!”
金小楼听她声音娇细绵绵,有些心动,坐起身来,心想有异性来陪陪也挺好,这么多天在路上也实在无聊,便说:“就你自己吗?那进来吧!”
夫人乐得瞅了瞅四周,见没人,便推门进了。见金小楼坐在床上,骗身坐他旁边了。嬉笑道:“天尚早,金先生怎么躺下了”
金小楼敲她这副面容不怎么正经,遂道:“旅途劳顿,许久没好好睡一觉了,你有什么事吗?”
夫人道:“久闻金先生好大才情,今日有幸拜见,我心里也很激动。”
“你听谁说我有才情哪门子的才情”
夫人笑道:“主要是金先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比我家老爷有好大才情,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这话说到金小楼的心坎了,他毫不委婉,说:“你说这话倒不假,才情我是有一些的,论相貌,我比不过诸葛周瑜,那也比得上潘安吧!你今晚来找我算是找对了,你想欣赏我哪方面的才情呢?”
夫人见他这话上钩,不禁大喜,说话愈加不正经。
“这么晚,天也暗,作书画笔墨也很累眼睛的,不如……不如先生看看我”说着做回眸一笑之状,金小楼看得痴了……
“好、好、生得真好!……”伸手上去,还没碰到脸,便止住了。
“阿弥陀佛,这样不好、这样不好!”金小楼合十念佛,不去看她。
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
金小楼触电也似,浑身舒泰,只说了两句“别这样“则展现了本性。
夫人一阵浅笑,还觉得不够,便不收敛了。
金小楼心想玩玩也就算了,可不能当真,故止住不动,可那夫人是用力好手,握着他的腕子直教他成功。
金小楼一边在想自己若控制不住那也太对不起韩江雪和徐惠子了,俩人都在家等自己回去,而自己却在外面这么胡搞乱泡,实在愧对良心。
可那夫人吃了豹子胆似的念想极大,不依不饶,一定要让金小楼成功,还威胁说不成功的话就诬陷你对我不轨!
金小楼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被女人,一脚将她踢下床,骂道:“你这娘们不学好,见我长得帅就想得逞我我就那么便宜吗?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照比我的雪姐姐徐惠子双双和伊丽莎白,你连她们的一半都不如!还自以为风韵犹在,恶心!真他娘恶心!”
夫人没想到他没有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有点惊讶,眼见事情要败露,大喊道:“非礼呀!金小楼非礼呀!快来人哪,有人要非礼我啊,救命啊!……”
“你还有脸喊”金小楼气得跳下床去,捂住她的嘴。她一口咬下去,痛得金小楼直甩手,忽地一个大嘴巴子抡圆了送还给她。
夫人的坎肩尚未穿好,点处皆明,就这样和金小楼撕扯在一起,外面的男从和侍女们都闻声趴在窗外偷看,各个乐得捂嘴偷笑。
他们都知道这个夫人生活不检点,但都没见到过,如今可算是大开了眼界,传言果真属实。
本来挺有韵味的少妇,闹起脾气来丑得令人恶心,一点也不在乎形象,粗嗓子嚎得山响。
金小楼一身武艺,心急之下使不出来,也无法去动手打一个女的,但她叫唤的委实令人心烦气躁,恨不能当下就宰了她。
“住口!你这臭娘们,我他娘的杀了你!”
金小楼极力捂住她的嘴,她亦极力拼闹,大喊:“金小楼杀人啦!金小楼非礼未遂杀人啦!金小楼非礼未遂杀人啦!”
“你奶奶的我让你喊!”金小楼这回真正动用了,浑身的气力用她的坎肩堵住了她的嘴,用身子将她压在墙角。那夫人挣扎了几次,均拗不过他的力气,双腿儿一蹬,死了。
金小楼依然不肯放,只以为她耍技俩,死死地捂了好一阵,才松了口气。
外面的下人们听里面没了动静,还以为夫人服软了,亦或是金小楼成全了她,捅开窗纸往里面窥看,只见夫人眼眶内流血,已然殁了!
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些人连忙去请老爷,还有一些守在门口,不能让他跑了。
金小楼自知杀了人,吓得不敢大声喘气,这时,乌兰泰冲了进来,问怎么了。金小楼让他自己看,乌兰泰一眼就看明白了,是老爷子勾引夫人未遂从而给她杀了。
金小楼骂他二五眼,这么明显你看不到么,是她勾引的我!
“勾引你你应该答应啊,为何还将她杀了呢,这下可好,惹出人名官司,前程要完了!”乌兰泰说。
金小楼嘴都抖了,好没声气儿地说:“这臭货不知玩弄了多少男人,竟又来打我的主意,我本冰清玉洁,能被她玷污你说,怎么办!杀人者偿命,唉,这兵是当不成了。”
乌兰泰道:“事不宜迟,赶快收拾行李逃离此处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
“也好,我们有钱,去哪都饿不着,先逃跑再说。”
乌兰泰回屋取行李,府上的人知道他俩犯了事儿,拦也拦不住他,没过一盏茶功夫便寻到了金小楼。
“走!”
“嗯,翻墙撤!”
二人从窗户跳出去,来到院墙下,这时师爷领着县衙里的衙役们全部赶来,拿着棍棒刀叉,大喊了一声:“在那!别人他们给逃了!”
乌兰泰轻功了得,一个纵身跳了上来。金小楼也学过功夫的,一个冲刺,双脚点在墙上,飞了上去。
衙役们往他俩身上扔石子儿,俩人吓得赶快跳了下去,马都未来得及骑,慌不择路,有路便奔。
这下着雨,天又黑的,根本不知道往哪逃窜。
只听四周哗啦啦响,原来是雨打杨树林。
实在是没地方避雨,忽见前方一座古庙,什么都不想,赶紧投避进去再说!也不敲门,一脚踢开,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人,破烂不堪,想必又是一座荒庙。
金小楼道:“咱俩还不能歇着,估计他们一会就回搜查到这里。”
乌兰泰道:“嗯,先整理好行囊,我去查查有没有隐蔽的地方。”
金小楼问:“那两本《顺天指引》你带来了吗?”
“带了!”乌兰泰急忙搜索包袱,怎么摸也没摸到,“糟了!想必是落在了衙门!”
金小楼道:“不行,这两本书比我们的命还重要,必须要亲自送到中堂手里。我去拿回来!”
“你轻功不行,我去!”
乌兰泰扯出戒刀,嘱咐道:“我不回来时,你不要走,一旦有追兵来,你要留好记号,告诉我你往哪里去了,不要忘了!”
“嗯!”金小楼从包袱里掏出来馒头,“你先补补,下一顿不知何时能吃上。”
乌兰泰一口塞满了两个馒头,顶着雨,走出了古庙。
留下金小楼一人在这里,好点生了火把,脱下衣裤晾晒晾晒,跑了这一路连惊受怕的,包袱里还有一只烧鸡,就着火烤了一烤,撕开吃了。来到院中,见到一个大水缸,夏季的雨水已经灌满整个大缸,金小楼将头拱进去喝个不停。
这个时候也已泛困了,就在火前烤得也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天还没有亮,只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耳朵。金小楼吓得惊醒过来,只见是一个女子穿着绿衣长裙,柔美动人,无可比拟。
金小楼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人类,再三问她住在哪里,女子说:“你看我该不是吃人的怪物啊,为什么一再追问”金小楼喜欢这个女子,便与她躺在一起。
女子穿着丝绸罗襦,腰肢细得几乎不满一把。
事后,俩人起身整理好,女子随手端出酒壶酒杯来一同饮用,在谈话时显示出她精通音律。金小楼说:“你声音娇柔纤细,如能唱一曲与我,定能使人消魂!”女子说:“不是我吝惜什么,是怕别人听见。你一定要我唱,我这就献丑来唱,但只能小声唱,表达出意味来就行了。”便用纤足轻轻点着地,唱道:
“秋风赋闲又一年,沉沉死寂花下眠。”
“欲做陈抟终日梦,惟留昭心在人间。”
声音纤细如蝇,刚刚能听出唱的是什么。但静心听去,歌声抑扬动听,圆润清亮,悦人耳,动人心。
唱完歌,女子开门出去察看说:“要提防窗外有人。”围着屋子走了一圈,都看了一遍,才肯进屋。金小楼问:“你为什么疑虑恐惧这么严重”女子笑着说:“你就不怕官差找上门来”
金小楼这才醒悟,自己是杀了人的逃犯。
接着,两人继续睡觉,女子提心吊胆,心中不乐,说:“我们一生的缘分,恐怕到此为止了吧?”
金小楼急忙问她何出此言,女子说:“我突感心跳,大概福份已尽……”金小楼安慰她说:“心跳眼跳都是常事,怎么突然说这个”女子稍微高兴些,又互相缠缠恩爱起来。
五更过后,女子披衣而起,刚要开门,又迟疑不决地走回来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中害怕。请送我出门。”金小楼穿衣起身,恳求道:“我兴许还要在此躲避些日子,你留下来赔我,你我夜夜温情,不甚好么”
女子说:“君忘了自己是亡命之人么?官司还未解除,怎可恋念儿女之情”
金小楼一下子萎了,“是啊,妻妾子女尚在家中等我,怎奈惹了人命官司,流落至此,不敢回家,又怕连累她们,唉……我这命运到底坎坷啊!”
女子笑说:“适才我为君摇了一卦。”
“怎样说”
“是‘屯’卦。所谓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金小楼不解其中味,让她解释。
女子非常耐心地对他说:“‘勿用有攸往’就是你暂时不要乱动,不要跑来跑去,因为你的根基没有稳,一入仕途就想乱动,那是非常危险的。”
金小楼想到自己曾经从湖北金庄一出来就随胜保北上拜见了恭亲王,又叛变了他转入肃顺门下,紧接着又被派往五台山寻指引,又要去津门入伍,这些年确实是一直没有稳下来,更别提打牢根基了。
但听女子道:“‘利建侯’就是要找一个有利的地盘,任何东西你连小小的地盘都没有,你怎么能够生存求名呢?”
金小楼听她说的句句在理,忙问:“那我要如何找好根基呢?肃中堂位极人臣,事事都有他保我,难道他不算是我的根基吗?”
女子摇了摇头,说:“他也有一卦。”
“什么卦”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是为何意”
“龙之所以于原野一战,在于它的纯阴之道已经运行到至极。极则生变。所以,君先下发生了人命官司,看似不好,其实是好的。”
金小楼愈听愈奇,问她我杀了人如何是好的
女子说天机不能泄露。
“你这鬼魅也知天机!”金小楼嘲笑了她一番,没想到女子哭了,“你嫌弃我了……”
“没!没!我怎么能嫌弃你呢!我若嫌弃你,何故与你一宿缠绵恩爱”
女子低下头去,说道:“这番我是真的要走了,要与你说告辞的时候到了。”
金小楼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只一夜的缘分,不知道最好。”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但愿吧……”
说着,小楼送她到门外,发现雨还没有停。她没打伞,掩上院门便走了。
过了一会,只听外面有一男人的声音。
“这有间古庙!”
“进去搜搜,想必是藏在这里!”
“快!堵住后门,围上院子,余下的人随我进来!”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