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085
此事大到惊动了李管事。
李管事匆匆赶来, 饭堂后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之前偷拿东西的人更加明目张胆，有他们带引, 其他人也跟着抢。
这会儿饭堂的食材已经被拿的所剩无几，李管事看见一片狼藉，气的差点晕过去：“岂有此理, 报官！快去报官！”
那些人以为得了小便宜，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怕是牢狱之灾。
不过即便老实的其他人, 也待不了多久了。
国子监饭堂本就是靠着朝廷才能开下去, 如今朝廷收回那笔银子, 学子们依然可以得到贴补, 但饭堂的众人却没有了收入来源。
也是如此，李管事生气的同时又有些理解。
转头, 忽然注意到蔺荷一行人, 众人慌忙急着跑路, 唯独她站在那儿, 如同一株梅，在寒冬大雪中, 傲然独立。
她身后的那几人李管事也认识, 都是最开始跟着她的那一批早饭组成员，他们每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而有些慌乱，但慌乱过后还是坚定地跟着蔺荷。
事实上, 蔺荷并没有李管事看的那么镇定, 她脑海中一直重复着方才吴厨子的话, 对方或许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即便没有, 也会趁着这个事情离开，可不论如何，蔺荷都不认同他的观点。
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去解决，而是逃避，这样只会让事情转向更糟糕的境地。
“李管事，可问以后国子监饭堂还开放？”
蔺荷走到李管事面前，她知道王大娘几人虽然没说话，内心也对渺茫的未来感到担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国有企业”会倒闭，索性当着大家伙的面将问题问出来。
李管事叹气：“此事暂时没有章程，须得祭酒和司业大人共同商议。”
“大约要多久时间？”
“少则数日，多则月余。”
月余……众人脸上露出灰败的表情，这年头，百姓恨不得一天当两天掰开用，就是这样，每年赚的钱还不够家里老小嚼用。
更何况要一下子休息这么长时间。
然而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李管事给几人发了这半月的月钱，便让大家各自回家去了。
蔺荷也回去了，之后的日子，她独自一人在家，闲时研究下美食，日常撸熊猫，过得还算相安无事。
陆史虞原本以为她会受打击，结果来到别院后，看到比在国子监还胖了一点儿的女人，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憋在嗓子眼，转头，把狸花送过来了。
蔺荷：“……”
“春种进入尾声，最近几日怕是忙得顾不上它，劳烦阿荷姑娘帮忙照看一下。”
孙世嘉小朋友的猫咪，不知怎么一直赖在陆史虞那里，如今，被养得胖乎乎的，接过来抱在怀间的时候，差点儿把蔺荷的手臂压折。
“也太重了吧！”
“吃得多。”
蔺荷狐疑看向男人：“上次我明明让四九控制它的食物，所以，是不是你偷偷喂的？”
陆史虞不自在地咳了咳，其实不是偷喂，只要他在家，狸花猫便会黏人的窝在手边，陆史虞的书桌上放着蔺荷做的几样小零食，他自己吃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喂几颗给狸花猫。
久而久之，等发觉的时候，狸花猫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错了，陆史虞干脆利落地道歉：“以后不会了。”
“哼。”
从别院离开，陆史虞去了黎王的府上。
黎王还是老样子，身体一年四季都受不了风，大春天，身上还披着一件狼毛的坎肩，正在一边和自己下棋，一边吃爆米花：“如何，增肥过程可有遇到什么问题？”
“无。”
陆史虞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之：“收集了一批草木灰，掺拌在肥力下降的田地里，此外，有一老农进言说粪便可以肥沃土壤，他们家的菜园用夜香浇灌，白菜长得比平常的低要好，下关派人去查过，对方说的确实如此。”
黎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手上的爆米花也不香了，他摇头：“哎，陆大人，这些粗鄙之言非要拿到本王吃东西的时候说吗？”
“是王爷询问下官。”
黎王一噎：“那也没有必要说的这么详细。”夜香、粪便，这种东西浇灌给食物，长出来的东西还能吃？
“我看，还是按照之前用草木灰吧。”
陆史虞轻蹙眉头：“草木灰数量有限，不如……后者方便，且后者肥力高，下官派去的人说老农家的小白菜长得又高又密，产量足足高了一倍。”
“万一是偶然呢？若无用，你让百姓将这些粗鄙之物灌入田中，怕是要闹出事情！”
黎王声音忍不住高了些，说完便咳嗽起来，或许是位置的尴尬，让他做事越发平稳，绝对不做任何出格之事。
这种会落下把柄的事情，若被三王爷抓住，恐怕会借题发挥。
陆史虞沉默了会儿，忽然道：“下官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他声音不卑不亢、沉稳有力，包含着坚定的决心，房间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寂静。
过了会儿，黎王反应过来：“你确定？”
陆史虞颔首，面对黎王不认同的眼神，他并未退让：“下官担起这一责任，就必须对百姓负责，如今既然有用粪便施肥的成功办法，下官无法任之不理。”
如此一番剖析，听着黎王感叹不已：“本王不如你呀。既如此，你便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情本王会替你兜底。”
“多谢王爷。”
得到了黎爷的支持，陆史虞立刻投入到此项事情中。
不过没有了黎王，还有其他百姓的阻拦。
原因无非也是那几个，陆史虞让手下的人将其中利害关系对每个人讲清楚，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十遍，直到讲到他们认同。
然而也有一些固执己见的人，陆史虞便将其他们田地分出来，只在同意施肥的百姓田地里进行试行。
这一年，京城乃至其他地方的百姓心里都充满着惶恐，他们期盼着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再说另一边，听说蔺荷失业后，朱夫人等几位官夫人特意派人上门询问，表示只要她愿意去她们府上当厨娘，就可以拿到比在国子监更多的银子。
连长聘公主也派人过来，开出的价钱甚至是国子监的三倍，着实让蔺荷受宠若惊。
不过最后她还是拒绝了。
若是在最开始缺钱的情况下，蔺荷会答应，也必须答应。
但如今，她对金钱的需求并不是很大，且因为双肩包和果酒，还有两次皇上的赏赐，手上已经有一大笔积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但足够她接下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思及此，蔺荷开口婉拒：“朱夫人的美意，小女心领了，只是小女已经有所打算，恐怕无法到贵府当值。”
“真的不行吗？我家夫人不会亏待姑娘的。”
“抱歉。”
……
送走几位官夫人家的丫鬟，没想到，别院又迎来了几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时蔺荷正在撸大熊猫，听到有人敲门，她从后面来到前院，听着院门外隐约传进来谈话的声音：“确定是这里吗？”
“我让书童打听过，住宅就在长平公主梅园右侧，应该是这里。”
“哎，希望如此吧，这几天可是把我给憋坏了。”
“彼此彼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过那些美食后，其他食物实在难以下口。”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所以大家商量商量，干脆找上门来。
于是等到蔺荷打开院门后，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你们怎么来了？”
几名穿着国子监学子袍的监生站在别院的门口，见到她后，不约而同露出笑脸：“蔺姑娘，可是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么？如果是饭堂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恐怕要等祭酒下决定。”
“不是，和饭堂无关。”
李良道。
“没错，我们是来找你的。”这次说话的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学子，黎兆。
说来也巧，这几人蔺荷都认识。
有第一次买她蟹黄饼的李良，有爱吃的胖学子黎兆，也有每次都会点一碗牛肉拉面的许崖，叛逆少年贾深，甚至还有从秋山书院转过来的伍仁杰。
平时没有什么联系的学子，如今却走到了一块，让蔺荷感到稀奇：“那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几人立刻异口同声：“想吃牛肉拉面／猪肉汉堡／小笼包！”
“……”
伍仁杰抱怨：“在下为了吃上国子监饭堂的饭，特意从秋山书院转入国子监，没想到这才吃了几次，饭堂居然关闭了。”
“对啊，我宁愿补贴把到手的银子给蔺姑娘……”
“蔺姑娘有所不知，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呢。”
这些日子国子监门口的小商摊又热闹起来，但学子们的胃口已经养了，根本吃不下去。
蔺荷听得好笑，心里不知为何又有些暖暖的，做的饭能被人这样记住，估计就是她做饭的意义吧。
同一时刻，也终于明白几人过来是为了蹭吃食的。
最终，她将人带进别院：“你们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去准备吃食，还有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下次不能再做了，更不要拉别的人过来！”
“我们也不能过来吗？”伍仁杰可怜兮兮地问。
“对啊，让我们过来吧，绝对不给蔺姑娘添麻烦。”
被几双大眼睛看着，其中有几个比蔺荷的年纪都要大，蔺荷浑身发毛，没忍住笑道：“好吧，你们可以过来，但前提说好，我并不是所有时间都有空闲。”
学子们喜欢自己做的菜，还是很高兴的，但让她一个人做几十人的吃食就敬谢不敏了。
怕几人太拘谨，蔺荷去做饭的时候，让他们几人去后院看宠物。
李良说：“没想到蔺姑娘还养宠物，不知道是小猫还是小狗。”
“肯定是小猫，狸猫小巧又温顺，女子都爱养猫。”
“蔺姑娘和其他女子怎会一样，我觉得肯定养的是狗！”
几人因为这事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稳重的许崖当起和事佬：“说那么多做什么，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哼，看便看！”
大家加快了脚步，等穿过长廊到了后院，入眼的先是一小片翠郁的竹林。
“咦，有将狸猫养在竹林的吗？”
“好像狗也没有啊。”
什么宠物需要那么多的竹子？每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一同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靠近栅栏门口。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头庞大的黑白动物从木屋里爬出。
“……”
“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