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泪水
比到最后,楚薄他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下,心里已经是一片空荡荡了,他无心思考其他的事情,大概是用尽全部灵气的后遗症。
但楚薄更清楚,每一次比试都不会是无用的,它是基石,一步步累积,才不会在未来吃大亏。
“你对自己的血脉怎么看。”桑篱突兀地开口。
她沉默了一夜,可偏偏此刻问出了这话,若是平日里面,楚薄必然思绪千万,选择一个最好的回答,可此刻,他脑子一空,道:“无论是人是魔,都是我自己,我是楚薄,不能用单单的魔亦或是人来界定。”
“不错。你是楚薄,你只是楚薄。”桑篱暗含赞叹道。
楚薄说完就后悔了,他一直在桑篱面前表现地极为乖顺,只是一个好学的、可怜的小皇子,可如今似乎太狂妄了。
短短一时之间,他已经将心态调整好,遇到再多的事情,也一定会以更好的回答来和桑篱交流。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桑篱。”
楚薄完全没想到这么不走寻常路,哪有人问完一个问题又问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有什么奇怪么,并不奇怪啊,楚薄没有反应过来。
“桑篱么。”她说完这句,四周似乎晃动了虚影,桑篱骤然间消失了身影。
楚薄躺了许久,渐渐睡了过去,不知多久,杨硝来楚薄院子,见楚薄躺在地上,他忙过去叫醒楚薄,惊讶,“楚兄你怎么在地上躺着,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了。”
难怪有点热,楚薄终于挣扎起来了,他打着哈欠,“昨日练剑有些晚。”
杨硝目光复杂,昨日刚从江子裕那里听到楚薄的事,可没想到今日就见到楚薄这般努力,他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对自己昨夜胡乱猜测十分歉意。
“走,我带你去朱狩阁吃饭去。”
楚薄不知道杨硝为何变得热络,但他也该出去了,他回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刀剑比试的痕迹,果然,昨日他没有看错,她在这里设了阵法,这里已经自成一个小世界,所以桑篱离开时有虚影。
楚薄到了筑基,已经不用吃饭了,不过朱狩阁来往的弟子太多,他可以听到不少消息。
朱狩阁的饭菜属实糊弄,听闻是几个师兄弟轮换着做法,做饭的水平各有高低,因而朱狩阁好吃的饭几乎是以抽签的几率,楚薄只买了几块糕点。
这几个糕点看着味道不错,闻起来也不算差。
他还没吃下去,江子裕和几个人过来,他们和楚薄同桌,江子裕周围的人对楚薄道:“你上午怎么没来,我还想听神女的故事呢。”
“不过神女姓桑么,也有人说她姓白。”一个人道。
他们的眼睛都看向了楚薄,楚薄面上不显,心里却愣了愣,道:“你们不知道神女的本名么。”
“当然啊,殷漳真人一般称她为尊者,其他人都叫她神女,我们怎么有机会知道她的名字,况且我听闻静庭那些真人都是以名号称的,谁会记得他们凡尘时候的名字啊。”
唯一好吃的糕点似乎不香了。
桑篱是什么时候怀疑他的,他应该没有暴露过。
他心底蔓延出一丝心虚。
吃完之后,他决定还是找找需要照顾的花吧,他觉得自己心惊胆战的。
楚薄环视一周,似乎只有通沧澜殿的地方有花,楚薄去的时候一大群花都闭着眼睛,楚薄靠近之后,它们立刻说:“人类,让开,人类,让开。”
楚薄一脸无辜,他半蹲的姿态说:“可神女说让我做白曜山的花匠,我已经被神女安排照顾你们了。”
“不可能。”一朵花说。
“我没有说谎。”楚薄看起来十分真挚,其他花见此,有些相信楚薄的话了。
“照顾我们也行,我们不喝普通的水,东南边有一座灵泉,我们只想喝那里的水。”
楚薄见此,先去了灵泉的地方。
白曜山的灵植在灵气充裕的地方长大,身上都带着灵智,它们对于水的要求要比一般人高得多,想要取灵泉的水十分的麻烦,因为灵泉身边有一头白鹿,白鹿有灵性,它不喜欢其他人过来,因而这就算有一座灵泉水,也没有人敢惹白鹿。
楚薄过去的时候果然白鹿在守着,白鹿察觉到楚薄的气息,立刻站了起来,磨了磨蹄子,意在告诉楚薄,这是它的地盘,楚薄决定和它讲讲道理。
“我想打些水浇花。”
其实一般带灵性的生物都会几句人言,但白鹿一言不发,楚薄想了想,“那我再问你一遍,若是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无耻人类。”白鹿果然说话了。
说话就好办了,楚薄点点头道:“挺好听的。”
白鹿立刻不言语。
“我想打些水浇花。”
“你无耻。”白鹿没想到楚薄的花招这么多。
楚薄摊手,道:“我只是想打点水,倒也赶不上你霸道,忘恩负义。”
“你胡说什么。”白鹿没想到这个人类倒打一耙,它有点气急败坏。
“那好,我问你,这个山为何有这般灵气。”
“一个女人过来了。”白鹿实话实说。
那个女人是桑篱。
“那你为何有灵智。”
“那个女人摸了一下我。”
楚薄突然想吃鹿肉。
“泉水为何有灵气。”
“那个女人的泪落了下去。”
这下楚薄怔住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溜进了楚薄的心里,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尽量忽略这份情绪,“那这个女人让我做她的花匠,可院内的花都喜欢这里的泉水,我想实现花的愿望,你却不想给我泉水。”
白鹿没遇到这么和他讲道理的人,它歪着头说:“可是女人很伤心,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悲伤。“
白鹿的眼睛黑曜石般无辜,那一瞬间楚薄似乎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毕竟他也没有多少良心。
“那个女人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就算真的在意,也无人敢置喙她。”楚薄想起桑篱那份坚韧的模样,就知道世间上的痛苦只会伤害她一时,绝不会让她一直痛苦。
“你说得是真的?”白鹿似乎在思考楚薄的话,楚薄此刻还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正是让人值得相信的年纪,更何况他的目光太真挚,白鹿见过来白曜山上的任何人,他们的目光都没有楚薄这样的清澈可信,楚薄说话虽然让鹿不开心,但也让鹿仔细思考了一下。
“是真的。”
白鹿道:“那这些只能浇花,不能给人喝。”
灵泉的灵气非比寻常,喝的人境界低说不定爆体而亡。
楚薄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白鹿见楚薄一副守诺的样子,说:“那你拿走吧。”楚薄用术法装了不少的水。
他下山之后到了百花那里,它们都惊讶楚薄真的把水取回来了。
一朵花问:“你怎么劝动白鹿的。”
之前有人说帮他们取水,后来就再也没来,听说是被白鹿拱了,卧病在床。
“我和白鹿讲了讲道理,它觉得我说话很有道理,就给我了。”楚薄面容温柔。
花们只觉得有点凉飕飕的,楚薄盛了一点,说:“这些给你们可以么。”
花们点点头,它们点得十分一致,姹紫嫣红的,很好看。
楚薄将这水给花们洒上,花们一脸享受。
过来半柱香,一朵花说:“好了,你已经照顾完我们了,可以走了。”
“你们就要这些。”楚薄好奇。
那花说:“我们普通的种子,不能奢求太多,若要太多的灵泉水,我们就不复存在了,不过你可以再往前走些,那里有一个屋子,里面以前有很多花,许久没人打理都有些荒败了,你可以用这些灵泉水救它们一命。”
楚薄道:“好。”
待楚薄离开,另一朵花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提那里,那里可关了十年啊,神女她一定不想开的。”
“海棠的花瓣告诉我一件事,我觉得可以借助那个人类的力量救救它们。”
“什么话。”
“不能说。”
“快说快说。”
这片花闹闹腾腾的,却没见到江子裕偷听了它们的话。
楚薄去了那朵花所说的地方,这个地方简直和其他的地方格格不入,只能用两个字字形容—破败。
和生机勃勃的白曜山截然不同。
楚薄推开了门,里面是一个花室,里面是各种架子,上面各种珍贵到极致的花瓶本应在更明亮的地方,如今却和枯枝一起破败。
楚薄默默退了出来。
他不是个傻子,这里和白曜山格格不入,必然有一段可能腥风血雨的故事,他如今刚到白曜山两天,还不能这么莽。
刚要转身走,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
这人是个俊俏的公子,他眼里全是赞赏,说:“小皇子好,我是殷漳。”
殷漳这个名字在白曜山简直是如雷贯耳,楚薄泰然自若道:“来到白曜山,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真人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楚薄。”殷漳一脸坦荡。
“嗯。”
“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殷漳道。
“楚薄必当竭尽所能完成。”
“掌门过来找尊者,说是请尊者的人切磋交流,尊者说过弟子不能和静庭的人接触,不过你不算是尊者的人,如今尊者左右为难,不知道你可以去么。”
“时间定在何时。”
“一个月后。”
一个月正好是皇族离开静庭的日子,楚薄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