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词赋大家王春生
青云楼。
姚温玉走在最前，一行人紧随其后。
有小厮上前询问，然后带路走向后院。
一楼的大厅里，正汇聚着不少人，陆承仔细观察着各种人的波动，心中自有分晓。
转念一想，应该带上柳书桓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来这里看看。
不少人的目光也打量着陆承，圈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就那么多，姚府里突然出现的生面孔，大家心里也有计较。
后院极为宽敞，水池之上，布置着不少亭台，锦衣薄纱的男男女女穿梭在其中，就连端茶送水的婢女，都娇艳如花。
一位白衣公子上前而来，紧盯着姚温玉，行礼道：“姚姐姐怎么才来，章程等候多时，请到席上一叙。”
姚灵站在陆承身边小声说道：“章侍郎的大儿子，喜欢我姑姑很久了。”
章程微不可查地扫了姚灵一眼，视线突然被一身黑衣遮挡住，抬眼一看，比较面生。
他微微一笑，将众人引向那正中间的亭中。
每个亭子便代表了一个小团体，而正中的亭子里，此刻正围绕着几名青年靓女，侃侃而谈。
作为深谙酒桌文化的陆承，一眼便看出其中奥妙。
最为显眼之人，也就是坐主位的那一个，气势威严，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自信，只穿素色的袍子稳坐其中，却如同众星拱月。
而身边坐着的人，便是姚家姚玉龙，另一边，则是一个冷漠着脸的青年。
姚温玉步入亭中，马上和其他女子打成一团，其中有一对模样比较相似的女子，容貌最为出彩。
陆承和王春生就站在亭外的台阶下，这里有另外开的小桌子，类似于散台，两人坐下后，各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炼体修为的，大多都站在最外侧，充当护卫的角色。
身上有遮掩不住的灵力波动的，则很明显就是哪个哪个山头的弟子，分散在各个亭子里，受邀前来凑热闹。
还有的就是戴着儒冠的书生，大多围绕着各处拨弦的清倌，一边洒脱地喝酒，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学识。
王春生从往来的婢女中接过两瓶酒和一点吃食，磕着瓜子，问道：“师傅，我们来这里干嘛？”
意思就是，既然我们显得没事干，为什么不回去练拳呢。
陆承回了一句：“这种‘趴体’当然有来的意义，比如说planb。”
王春生吃瓜子的嘴都停顿住了，疑惑道：“啥？”
场中的丝弦声阵阵入耳，陆承凑近道：“老王，你要老婆不要，让你能当上驸马爷的那种？”
亭中，正被各位姐姐包围在中间的姚灵正在接受审视，首先是张府的长女率先开团：“听说姚小姐近日为陆剑仙作诗一首，名头在京城可是响亮得很。”
语气中不无酸意。
姚灵的脸色微微僵硬，求助的眼光看向人群外持绢站立的绿蛾，只不过绿蛾只是一个丫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圈外，做些丫鬟的分内事。
求助不成又看向自己的姑姑，姚温玉挽了挽秀发，轻声回道：“看英妹妹的意思，也想以陆剑仙为歌颂一首新诗？”
这回轮到张彩英有些脸僵，张家武将功勋，自己的文化水平低也是圈里公认的事情，这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亭中顿时传来一阵嬉笑声，唯有那两个最好看的女子好奇地看着大家，想知道大家到底在笑些什么。
毕竟这种京城之中的趣事，很多时候传不到她们的耳朵里。
姚温玉到底年长几分，察言观色一番，便把姚灵提出来：“给两位姐姐把你那诗念一遍。”
姚灵清亮的嗓音在亭中响起，等到话音落下时，后院中竟然有不少人鼓掌叫好。
“这不是那‘佳人诗’吗，那亭中的女子，肯定就是姚府的大小姐吧？”
“人间现在叫姚家小玉龙，这诗美则美矣，真是说尽我心中无限情思。”
“莫非子成兄也对那陆剑仙心怀神往？”
“那是自然！”
“子成兄好眼光，我敬你！”
坐在正中的素衣男子也忍不住抚掌轻笑，对着身边的姚玉龙说道：“你这妹妹，钟灵毓秀，模样可爱，还有没有婚配？”
姚玉龙看了对面那冷着脸的青年，回道：“回殿下，舍妹年方十四，还尚未婚配。”
男子笑道：“那没要紧，完全可以先定下，凡事慢慢谈嘛。”
说罢，看向一边的冷脸青年，“是吧，表弟？”
一个姓姚的当朝首辅，朝中文阁大臣的领头羊。
一个姓刘的皇亲，手握一半兵权的藩王。
如果相处得当，等到自己上位的时候，这两人便是自己手下的肱骨之臣。
男子的目光就这样紧盯着眼前的两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名为刘阳的冷漠青年缓缓举杯，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皇兄所言极是。”
身着素衣的太子点头微笑道：“那这事便这么定下了，等到春闱后，我再让父皇拟下圣旨，不日赐婚。”
太子的语气明显较为高兴，当即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去，上歌姬，上酒水，告诉他们，今夜不醉不归！”
衣着裸露的歌姬成队登台，还有一支管弦乐队，当歌姬开始起舞的时候，场中气氛终于达到了高潮。
夜色下，灯火高悬，丝竹不歇。
逐渐有喝上头的书生开始站起身来，走到庭院中间处，开始吟诗作对。
陆承看到亭子中央的女孩子都纷纷地站起身来，凭栏相望。
显然，这种文人泼墨出风头的事情，最让她们青睐。
场中的儒衫青年微醺，仰天大笑，作了一首咏月诗，自然是迎来了满堂彩。
不少的府中大小姐上前为其送酒，更有甚者，直接递上了女子专用的丝帕。
美酒，美人，仕途，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具象化。
场下的书生一阵嗷嗷叫，纷纷化身为发情的大公猴，开始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肚子里的墨水。
有好有坏，但是气氛确实越炒越热。
陆承估摸着时间，然后猛地拍了王春生一把，把正在看歌姬跳舞流哈喇子的老王吓了一大跳。
“去，你去念首诗。”陆承指了指那庭院中间，现在已经成为了书生的舞台。
王春生翻了个白眼：“我斗大字不识一个，去掺和那群酸驴的事，我不干。”
说罢继续盯着台上跃动的歌姬，两眼冒光。
陆承凑上前说道：“听说上去念诗，就能随便挑一个歌姬抱回家睡觉。”
王春生不为所动，眼睛却偷偷往陆承这边瞄。
“我出诗，你去念，歌姬归你，我再送你一个。”
“成交！”
王春生“腾”地就站了起来，朝着陆承伸手：“诗呢？”
陆承附耳上去，快速将诗转告，两人还互相确认了两分钟。
“哪个骨？”
“是辜负的辜。”
“独自什么？”
“闲行，全诗采桑子，快去快去。”
眼看庭中没人了，陆承忙把王春生推上去。
王春生走到庭中的一瞬间，陆承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寂静，然后是纷杂的议论声和不断的笑声。
“哪里来的老先生？是个老儒生？”
“不会是后厨负责烧炭的老头吧？”
在场的不少女子都捂嘴轻笑，甚至有酒桌发出了哄笑声。
王春生只是热切地扫了一眼还在舞台上跃动的歌姬，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声音运用灵力扩散出去。
“明月多情应笑我”
这老头好像不是上来搞笑的？所有人心里都略带惊奇，还有的人已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各个亭中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更多的都是念诗衬情，原创诗词并无几个，要想质量上佳，那更是难上加难。
而王春生一开口，行家便知道有没有。
只见他继续吟道：“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寥寥数句，却将一个多情种子的形象传达到了每个人的心里，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就拍桌叫好，举酒礼敬。
“兄台高才！这杯酒我敬你！”
“好词，当饮一杯！”
那种飘然于上却又留情人间的一首词，简短有力，直击心灵，陆承在台下微微点头：不亏是纳兰逼王。
王春生明显也没想到自己能受到如此多的喝彩，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露出满口璀璨的黄牙。
硬生生地将大家嘴里咽下的酒又吐了出来。
这高才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等到王春生下台的时候，陆承把他叫到一旁，继续耳语一番。
一身黑麻衣的老头连连摆手，直到陆承一手竖起两根手指。
再加两个。
成交！
庭中的气氛还在热烈地继续，王春生又一次站在了大家的眼前，只不过这一次，众人皆翘首以盼。
“辛苦最怜天上月”
依然还是纳兰逼王！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这次迎来了满堂彩，人人都知晓，这老者是一位词赋造诣极高的读书人！
“敢问兄台真名！”台下有人问道。
“不足挂齿，鄙人王春生。”老王摆摆手，这次下台，庭中所有人都为他举酒。“让我们为王老先生共饮一杯。”
陆承看到了姚温玉眼中一瞬间的促狭，还有姚灵那小妮子在亭子里乐得直蹦。
“那是我王爷爷，我姚府的王爷爷，有文化得很！”
在场之人默默记下，姚府之上还有如此词赋大家。
等气氛将歇的时候，陆承又撺掇老王上去念了两首，最后等到庭中人散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朝陆承这边打个招呼。
“王先生，我先走一步，有机会再向您讨教。”
“王老先生，半月后的皇庭宴，您务必到场，我亲自为您酌酒！”
“起开吧你，这种好事还能轮到你？王先生，让我来，我手稳，保证杯壁下流！”
叽叽喳喳的人群散去后，一个魁梧有力的男子走到了陆承跟前，对着老王说道：“王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陆承偷偷往身边踹了一脚，把正在摸歌姬小手的王春生吓了一跳。
咧开一嘴的黄牙，老王笑呵呵道：“这就来，这就来。”